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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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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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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老六的煎饼摊儿

早上七点钟,太阳已升得老高。

中年汉子李烈急匆匆走出小区门口。老赵追上来问:“李烈,干嘛去,这么着急?”

李烈没有减速,头也没回,说:“给俺娘买张煎饼。”

老赵说:“这个点去,恐怕你买不上。还是跟我一块去冀南路口那儿买吧,那儿的煎饼虽比不上这里,但不用等。这个时间了,就凑合点吧。”

李烈说:“昨天老太太在北京打电话来,说又馋秃老六的煎饼了,要我买几张让八点的顺便车捎去。咳,想着想着还是起晚了。刚才你说什么?凑合?人老太太就吃那一口,别的连瞅都不瞅。还不是前几年在我这儿住的时候,吃秃老六的煎饼,吃坏了脾气不是?如今,去了北京我姐那儿还是念念不忘。我说,老赵,秃老六的煎饼真有那么好吃?我不稀罕吃这玩意儿,还真有点纳闷。”

老赵说:“当然好吃了。其实,叫我看,也不光是好吃的问题。秃老六的煎饼料实、量足,最关键是人好。前会子,我媳妇没事干,她有一搭无一搭地问秃老六,能不能跟他学学烙煎饼,到时候自己也立一摊儿。你知道,这年头,挣钱难啊!况且像她这岁数的,就更不好找活了。你猜秃老六怎么说?”

李烈也没搭他的腔。老赵只好继续说:“秃老六说:‘好哇,明天你就可以来,我免费教,一个月出徒,这个没学头儿。’俺媳妇开玩笑地说:‘你就不怕抢了你的饭碗?’秃老六看了俺媳妇一眼,好像在说:‘就凭你那两下子?一会半会……?’然后微微一笑说:‘咱们城里烙煎饼的人太少,现在是供不应求,我不怕。况且,这活儿辛苦着呢,每天三四点就得起床,就怕你吃不了这个苦。’当时我们只是说说而已,这种事哪能当真呢?可后来,秃老六好几次都问我:‘怎么不叫你媳妇来学了?’李烈,你说秃老六这人咋样?”

说话间,秃老六的煎饼摊到了。不出老赵所料,远远看见有一长队从屋里排到屋外。

队伍像一条虫缓慢向前蠕动。等靠近秃老六的鏊子摊时,秃老六抬头看见李烈,一边忙着手里的,一边向李烈报需要等待的煎饼数,好给买煎饼的人一个思想准备,算计着自己的时间,免得误了个人的事。“李哥,你好,还得有二十来张。”这就意味着还得等约半个小时。

“老六,今天就是误了上班也等,北京老太太还等着呢。”

“哦,老太太又想吃煎饼了?大娘身子骨还好吧?”秃老六的嘴甜。

“托你的福,老太太身体壮实着呢。老六,你别光泛泛(说话),手里急么着点。”

“老李,我给你说,这一张是一张,着不得急。”

就看秃老六从豆沫桶里用勺子舀起一勺豆沫,在手里掂一下,轻轻倒在鏊子的正中心。迅速把勺子放回桶里,随即拿起担在碗沿上的塑料丁字架,开始向四周摊去。那碗里盛了水,丁字架半浸在里面,摊煎饼时丁字架就不沾豆沫了。眨眼功夫,一张又大又圆的煎饼就有了初形。煎饼上呼呼冒着热气,白色豆沫变成了暗黄色,这是豆沫里米面呈现的颜色。之后,见边缘部分有星星点点的漏洞,秃老六便又拿起豆沫桶里的勺子,向漏洞里点豆沫,直至整张煎饼豆沫均匀为止。约半分钟后,秃老六用一把小铁铲在煎饼四周清一下底。放下小铁铲,用双手从外沿把煎饼猛地提起,“啪”地一声把它反扣在另一张鏊子上再加热。这边鏊子上随即再烙,等摊好,另一张鏊子上的煎饼正好熟了,用小铁铲一清、另一只手手指一捏,提起,扔给负责卷煎饼的妻子。秃老六光着膀子,不时用搭在肩上的手巾擦擦脑袋上的汗。他脑袋剃得锃光瓦亮,脖子又长,远看真像一根倒挂的瓠子。

这一切都给队伍中每一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真是一个磨炼人耐力的过程。队伍当中有好几个人没有坚持买到煎饼,半路悻悻离去。

再有两个人就轮到李烈了。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三个五六十岁的人。三人都穿运动服,刚晨练归来,很闲在的样子。

三人进来后,不慌不忙坐在一张桌的三个座位上,若无其事地说笑着。不一会儿,秃老六的妻子就送过去三个卷好的加了鸡蛋的煎饼,笑着说道:“三位先吃着,菜豆腐自己盛。”原来,三位是月票。什么是月票呢?就是一次性交一个月的费用,消费完再续。优惠待遇是随到随上。

李烈到现在已经等得火急火燎,眼看着轮到自己的煎饼给了别人。他瞪着眼嚷起来:“老六,我告诉你,今天要没了我的煎饼,我可不饶你!”同时,向三位来人那边瞥一眼,愤愤地“哼”了一声。

真是,怕什么有什么。真轮到李烈的时候了,桶里的豆沫见了底。

眼看着三位来人抹抹嘴走出屋子,李烈那火“腾”地着了。刚要发火,只见秃老六的妻子掀开了一层塑料纸表着的棉被,下面出现一摞提前烙好的煎饼。是秃老六两口子起早烙的来应急用的煎饼。唉,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顾客等了半天扫兴而归吧?!

“老李,你可别责怪哈,这些也都是今天烙的。不过,纯粹是应急用的。你要几张?”秃老六的妻子问李烈。

李烈长出一口气,说:“老六,真有你的,那就来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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