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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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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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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

 

丝雨倔强性格是从十岁开始的。

那年,她父母离婚。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小雨,母亲拖着行李,消失在夜色里。她几次冲进雨幕,哭喊着追赶妈妈,又几次被父亲强行地抱回。

十岁孩子,正是需要母爱的时候,她想不明白父母怎么这么自私,不管孩子的感受,在她童心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咕咕的流个不停,即使后来长痂了,还是隐隐地作痛。

几年后,一位漂亮阿姨走进了她的家。双眼皮,圆圆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手里拿着新衣服。“丝雨,这是桂芬阿姨,以后就是你的妈了,叫一声”。丝雨仰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不会叫别人妈妈的!”说完将后妈送给她的新衣服扔在地上,一扭头跑了。

“对不起,孩子小不懂事,有个适应过程。”“没事儿,不喊就不喊,现在我是后妈,后妈也是妈,我要做到妈的义务和责任。”

有妈的日子的确不一样:每天上学前,丝雨都能够吃上可口的早饭,衣服也穿得干净整洁,即使她故意将衣服弄脏,将新衣服弄破,后妈也不会斥责抱怨,但她依然不肯喊她妈妈。

初三时,老师布置一篇作文:“我的妈妈”她愣是没写一个字。老师很生气:“为什么不写?”“我没有妈妈。”“怎么可能?每次开家长会,你妈都来。”“她是继母,我妈走了,不要我了,我没有妈妈了。”说完,她呜呜地哭诉起来。

等她情绪稳定了,老师说:“嗷,那是你后妈呀,我真分不出与亲妈有什么不同。她每天照顾你的生活,顾及你的情绪,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我说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做到了母亲的责任,人活着要学会感恩。”丝雨若有所悟地擦去了泪水。

那年,后妈生了一个儿子,虽然丝雨也喜欢胖嘟嘟的弟弟,但看到父母整天围着弟弟转,她忽然感到仅有的一点父爱也没有了,她很失落,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人了。准备放弃学习,脱离家庭出门打工。后妈知道了,急忙给班主任打电话,做她的思想工作。后妈依旧坚持每天接送她上学,依旧每天一早给她烧早饭,依旧给她买新衣,依旧去学校开家长会……

后来,丝雨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城里重点中学,吃住在学校里,每过一段时间,父亲就会送钱过来。

高三上学期后段时间,送钱的换成了后妈。她每次来都嘱咐丝雨要吃好喝好,不要省钱。“爸爸怎么不来?”“他忙!”丝雨接过钱愣住了,她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粗糙?直到放寒假,她才知道,父亲打工时不幸摔断了脊骨,瘫在床上不能挣钱了。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后母身上。为了生计,她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和弟弟,一边打零工,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丝雨鼻子一酸,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流。

丝雨考上大学时,学费是后妈东挪西借来的。丝雨一边上学一边做家教。偶尔也能收到后妈寄来的生活费。大学毕业以后,丝雨在外地大城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每次领到工资后,她总是寄回家一些钱还账。后来她结婚了,生了一个又胖又白的儿子,婆婆高兴地手舞足蹈,奖励她一个大大的红包。做了几天母亲,她才知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后妈知道她生子了,坐了一天的火车赶来了。“你父亲高兴得不得了,他不能来,让我送来一条小包被给孩子。”丝雨随手将小包被放到衣柜里,后妈看了看,欲言又止,她待了一晚就走了。

过了几天,气温陡升,给孩子盖厚被有点热。丝雨想起小包被,便从衣柜里拿了出来。红红的面子,棉质的里子,四四方方,一平方大小,针脚很细,看得出,这是后妈精心缝制的,虽不精美,却很实用。她摸了一下被角,有卡样的东西。她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丝雨:

得知你生了儿子,我和你爸都很高兴。这卡里的钱是你这些年寄回来的,我一直帮你存着。我又加了一点,算是给孩子的礼物。方便的话利用假日回来看看。

丝雨的手不停抖动,泪水滴在纸上……


(声明:本文2022年3月21日首发于《JH分水岭》3月22日刊登在《皖西日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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