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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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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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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年味

小时候的年味是从糯米粉开始的。

                   糯米粉

每年冬至前的一个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磨糯米粉。母亲把糯米浸泡在缸里,待米泡发后,母亲用勺将泡好的糯米用石磨碾碎,面粉便流到石磨下的团钵里,糯米磨完之后,母亲拿来干净被单蒙在团钵上,然后把准备好的草灰倒在被单上吸水。第二天,母亲将草灰和被单去掉,白花花的糯米结成一整块,我们找来几个团钵,把粉团掰成小块,均匀地排在团钵上,然后抬到外面晾晒。屋外空地上,放上两条大板凳,板凳上绑两棵大毛竹,我们把几个团钵抬在毛竹杆上晾晒。几个大太阳后,母亲便把晒干的白里透着点粉的小糯米块用箩筐装好,再用布袋送给亲朋好友一点。随后,家里便经常吃到肉筋筋的汤圆了。晚饭时分,不少家吃的也是汤圆,大家提前尝到年的味道了。

                  磨豆腐

每到年底,家家户户都要磨豆腐,即使家境差的,年豆腐还是要磨的。街上磨房里成天热气腾腾,人们挑着泡好的黄豆、干柴在那里排队。推磨的是一头驴,蒙着眼睛,拉着石磨,一圈圈地转。石磨上方吊着一个绳钩,钩上挂着一桶水,水从桶底的小洞滴滴答答漏在石磨上。

临到我家了,哥将泡好的黄豆一点点舀在石磨上,不时用勺将豆推进石磨的圆洞里。伴随着吱吱声,豆浆流到下面的大缸里。等豆磨完,黄师傅将豆浆倒进大锅里,我便将带来的柴禾塞进锅灶,浓烟从灶口冒了出来,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猛吸一口气向灶里吹去,“嘭”的一声火起,迎面喷来烟灰,眯了眼,花了脸。熊熊的火焰很快将豆浆烧沸。

“撤火了,撤火了”黄师傅喊道,我拿起长棍,翻起草灰覆盖在火上,火势得到控制。

大哥迅速给我盛了一碗豆浆,甜中带腥,挺美的!不枉等到深夜。

黄师傅将烧开的豆浆舀到大缸里点卤,不一会儿,豆浆就凝结在一起,黄师傅先做豆皮(千张)。他拿来一个长约60公分宽约30公分的木框,又拿出一卷长长的宽布条,将布条铺在木框里,然后舀了一勺嫩豆腐,用布条包裹覆盖,周而复始,很快木框就填满了,黄师傅拿来小木板放在框里豆腐上,上面压上两个大石锤,水立刻从框底流了出来,直至停止。然后黄师傅去掉木框,将布条展开,一手按在豆皮上,一手拽住布条,猛一扯,一张豆皮就下来了。豆皮做好后不久,黄师傅又将豆腐做好了。

第二天午饭少不了青菜豆腐,小瓦炉里燃着玉米芯,耳锅里的豆腐热气腾腾,吃着烫嘴的豆腐挺知足的,年更近了。

                    做灯笼

小年过后,孩子们就忙着做灯笼。灯笼造型各异:方形、圆形、圆柱形、公鸡形、玉兔形……大家各显身手。

我喜欢做玉兔灯笼,因为它不仅好看可爱,而且伙伴们不会做,只有羡慕的份了。

我让爷爷给我剖几根竹篾,取两根70公分的竹篾,做成两个椭圆形做玉兔两侧的身子,再用麻秸秆做两个长30公分,宽20公分的长方形做灯笼的上下底,将两底与两个椭圆形身子一系,玉兔身子就做好了,取两个20公分竹篾做成2个圆圈,一边系在一起,另两边分别系在前面的椭圆形上,玉兔头就做好了,再用竹篾做两个小耳朵系在头的两侧,整个玉兔基本成型。底部用木板封好,上面铁钉插有蜡烛。接着从圆形的树干锯四个圆木做车轮,用两根25公分的粗铁丝,将两个圆木穿在两端,系在底部麻秸秆上,车轮就做好了。最后是用白纸将全身糊好,用红墨水画上可爱又神气的眼睛,再用红纸剪成穗状粘在后面做尾巴,玉兔就大功告成了。

还未到年三十晚上,伙伴们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做的灯笼拿出来显摆。我的玉兔灯笼最抢眼,大家都想拉着它跑几步。

                     过大年

年三十的早上,母亲让我们穿上新袜子新鞋,说是踩踩晦气。我们欢天喜地的跑来跑去,真是新衣新鞋,漂亮一截。

早饭是鸡汤下汤圆。母亲说,吃了汤圆,一家人就团团圆圆的了。

吃过早饭,我们忙着挂红灯笼、贴春联。不久,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红灯笼,贴好了春联,小街显得特别喜庆。孩子们从这家跑到那家念春联,大人们笑着对我们说,别把门钻通了了。(就是念错别字了)

母亲和大姐负责做年饭。她们把腊鹅腊肉等洗干净,放在锅里烀。不久整个家里就弥漫着腊肉的香气。母亲把烀好的腊货捞出来控水。然后把它剁成一块块放在碗碟里。我是等不到晚上的,母亲就用油腻腻的手拿着一块鹅腿给我,我迫不及待吃了起来,母亲笑着说:“慢点慢点。”

天还没有暗下来,鞭炮声已此起彼伏了,大哥赶紧拿出长长的鞭炮,用大竹竿挑着,三哥点燃炮竹,我们几个小的,捂着耳朵远远地看着。噼里啪啦,青烟骤起,炮竹四下飞逸,几声巨响后,我们便冲到碎屑处,寻找没有炸的炮竹,将药粉倒出点燃,“哧”的一声,火花四溅,特刺激好玩。

母亲已经弄好一大桌菜,点上一对红烛,一家人团团围坐。母亲说:“今天过年,你们敞开吃。明天起,家里的菜就要留着待客了,鱼不准吃,要‘年年有余’。”父亲说,我家一年好过一年,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吃过年饭,家家户户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小街成了灯的海洋,街道两旁红红的宫灯像两条火龙左右摆动着,预示着农家日子红红火火。

孩子们提着自己做的五颜六色的灯笼,到亲戚邻居家辞岁。每到一家,总能弄到小糖、红芋干、爆米花、油炸饼,口袋塞得满满的。等辞岁结束,大家就边吃边玩:放炮仗,抓特务,匪到深夜不回家。大人们喝酒、打牌、唠嗑,守岁。

夜里12点未到,家家户户又争先恐后地点燃炮仗迎接新年,顿时鞭炮震天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小街被烟雾和灯光笼罩着,似仙境一般,好一个浓浓的年味!

四十多年转瞬即逝,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资丰富了,环境优美了,人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传统过年的习俗与喜庆离我们越来越远,让我怅然若失。或许那年味里有涓涓的母爱和童年的欢乐吧!

(附:2023.1.18首发《JH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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