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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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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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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风筝

捷夫


母亲的坟头上,至今拴挂着一个断了线的鸟风筝,坟周围长满了杂草,也长满了我的思念。

每当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的思念就像鸟风筝尾巴上那根麻线一样,飘飞在童年的山风里……

山里的孩子总有“野”的天性,这种天性便成就了我“野”的借口,并滋生出一种无以言表的乐趣和心酸。

小时候,我是家里的“野四狼”,有事没事总爱去邻村跑得个滚瓜烂熟,邻村的枫树前有几圈篱笆墙,湾子里有几条狗,各家院子里有几口井,我至今都能一一悉数得出来,更不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能逃得过我的眼晴。母亲曾打趣说:“这娃仔是个鬼精灵变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小小的心里面装着一个大大的世界!”

邻村一时掀起了放风筝的热潮,因为有一块宽阔的煤滓场地可供一群孩子们一展才艺,连我每晚的梦呓里,都有妒忌声从小嘴里频频喷出;做风筝的材料是由竹片、彩纸和细线构成的,邻村有一个从县城读书回家度假的小哥哥,把这新鲜的玩意带回了大山里,看得我骨头都痒,几次围过去看热闹,都被他们数落了一番,我便憋着一肚子气,灰溜溜地掉头回家。


玩风筝绝对不是他人的专利,我也是那个年龄,那个年龄我也应该有我自己归属或应该有自己独特的童年味道。

说来也巧,一个放学后的傍晚,我居然在家门前的一棵枣树梢上,意外收获了一只野风筝,活脱脱的一只鸟风筝,有大乌鸦那般大。心想,这肯定是刚才括大风时,邻村那边飘飞过来缠在树上的,尾巴上断裂的一根细线正在风中摇曳着,“鸟”的大半个身子被树叶遮住了,在夕阳下,风筝上各种各样的颜色,刺痛着我的眼球;哇噻,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发出一阵阵窃笑!

我趁着周末的假期,赶紧和本村同伴一起研究那只野风筝的结构,边看边模仿着做起来。

不到半天功夫,鸟风筝被我复制成功了,形状不仅相似,就连我用锅灰点上去的“黑眼晴”也有十分神似,最后只差配上长线,风筝就可以一冲蓝天了。

伙伴们说,线越长越好,起风时,手上扯着线的时间越长,“鸟”就能在空中飞得越高。一想起那种超爽的感觉,就恨不得马上括起风来,立即安装尾巴上的长线过一把放风筝的瘾。

同伙都想方设法去寻找风筝尾巴上的线,可折腾了半天,收集到的线不是极短就是大小不一,连在一起也不过几米长,完全达不到那种直冲云霄的效果。

我急中生智,想起了母亲存放在一个大针线包里的一扎细麻绳,细麻绳是母亲用来纳布鞋底用的,不但结实,所有麻线的长度加起来,足可以让鸟风筝飞越到一个小山顶上去,只要我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麻绳子,那玩意就不会丢失在远方。


我的计策成功了,第二天早晨,山坡上的一块空地就成了我第一次放飞风筝的阵地,一阵风来,我在一连串手忙足乱中,鸟风筝呼吸着大山里新鲜的空气,在头顶划过一条条弧线,最终在起起伏伏和摇摇晃晃中,借着风力飞上了蓝天,最后降落在一个小山头上。我和伙伴们兴高采烈地哼起了《打靶归来》,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在灿烂的朝阳下凯旋而归。

因为我私自拿了母亲那一扎纳鞋底用的麻线,母亲便责罚我抄十遍课文,并送给我一串唠叨一一长不大的野孩子!

放风筝的次数多了,我的童年也在嗖嗖的山风里长大了,似乎作好了像鸟风筝那样,随时要到外面去“野”一回的准备,也似乎越来越觉得母亲的唠叨,同样像她针线包里的麻线一样珍贵。

后来,我进城上学了,母亲的唠叨,依然像那鸟风筝尾巴上绑着的麻线那样,好长好长。

有一天,我的鸟风筝在半空中撞击到了一只硕大的山鹰,麻线断了,风筝的整个身子便一头扎进了山谷,将我年少的梦撕开了一个长长而带血的伤口……

那只从山谷里捡回来的鸟风筝,是我童年放飞的爱物,如今仍然伫立在母亲的坟头,既联结着我的亲情,也联结着我人生中最心酸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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