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老屋三面环山,一面绕水,是我童年成长的摇篮。
老屋是一栋古朴的跑马楼,它的建筑风格与农家瓦屋相比截然不同,是典型的山地四合院结构,依山而建,傍水而立。
老屋的正前方,是一条四季沾满尘土的马路,正是这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见证了我童年的辛酸足迹,在风雨岁月中,我终于从山里面走了出来。
记得我六岁那年,老屋失火,一夜间,老屋一改往日的辉煌,最终留下了一堆残垣破瓦,还有和一缕缕焦烟的味道。
一年后,在母亲的提议和亲朋的帮助下,老屋经过三个月的改建,最终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和往日的安宁。
春天,老屋四周开满了各色未名的小花,引来了一群群嗡嗡叫闹的蜜蜂,小黄鹂在桃树上发表“春的宣言”,还有一排排空降的蜻蜓,也赶来凑热闹。这些可爱的精灵们,把山前山后的每个角落都尽情地嬉闹了一遍,然后又追逐着黄昏中的缕缕炊烟,远去了。
夏日里,老屋冒着热气,在沉闷的空气里喘息着。后院的枣树下,我围着奶奶巴嗒巴嗒的老蒲扇,听奶奶唱“无娘的孩子……”类似的儿歌,我用头有规律的晃动拍打着节奏,似乎听一千次也不觉得厌。一阵阵山风呼啸而来,就像一把把无形的扇子,赶走了炎热。老屋周围便显得格外凉爽、静谧。
晚秋时节,夕阳的余晖铺满一地,老屋前院的桂花树密密麻麻地开花了,一排排、一团团、一簇簇,沁人的香味,久久地缠绕着篱笆墙的影子不肯散去;山坡下牧童吹着短笛,在屋后蜿蜒的小路上释放淡淡的乡愁,叫得老黄牛不停地哞哞点赞;乡音牵着一串串稔熟的乡情,在老屋的后山之巅,把夕阳涂抹得如同一个金色的圆盘,远远地望去,仿佛是天幕下一个吊着且熟透了的大柿子,随时随地都要落到山的那边去,它复制着乡村火红的生活,把活鲜的气息,传递给在这里劳作了一代又一代的乡民。
深冬已尽年关,空旷的老屋作为一个乡民们心仪的戏场,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宽敞的上下堂屋搭了戏台。天还没黑,戏台上的大马灯把老屋照得通明,在悠扬激越的锣鼓声中,乡邻们陆陆续续进了堂屋,把整个老屋挤得水泄不通。不一会,长安口的花豉戏正式开场了,台上的在唱,台下的在帮腔,《五女拜寿》里面的内容和情节,连我和小伙伴们都记得滚瓜烂熟,显然不止看过一次两次了。三出戏唱完,已近黎明,戏迷们便纷纷回家,口里仍然啍着一段段黄腔跑调的台词,唱歪了脚下的乡间小路。
岁月悄悄地在老屋的年轮里滑过,也覆盖了我懵懵懂懂的童年,屈指一算,我离开老屋已三十年有余。
年前,听到老屋已拆的消息,内心沉重一片,在老屋里土生土长的我,对老屋那种难以割舍的留恋之情 ,无以言表。
啊,老屋,是你给予了我幸福的童年和如今执着的人生,是你引导我从那大山里走了出来,如今,你又将我引领何方?
真的好想你,乡下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