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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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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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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

故乡又是最冷的时节,如落了灰尘的素描,愈发显得暗淡。太阳却是天天的明亮,尤其是早上还格外的刺眼。而过了午后便渐渐的惨淡,以至于到不了黄昏,直接没了踪影。

进入腊月,春节像特意投奔而来的老友即将到来,使人不得不面对。这是个很头疼的问题,既不能寒碜也不能失了热情,寒碜了未免不合时宜,而想要热情却偏偏提不起兴致,便想这春节还是不要来的好。就像老朋友,时常的联系,那是一种好的心态,若专程跑来热闹热闹,往往是不讨欢喜的。

疲惫的人总有无限之疲惫,似乎再也拿不出精力来善待生活。稍微增加点内容便显出了宭迫,仿佛深闺里的女子,终于连光也见不得。

故乡予我的含义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每年的寒冬,我都会从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回来陪母亲过冬,顺便也是犒劳自己尽情的休息。可今年却是只有我一个人了,伤感且不说,非但自己觉得成了外人,连村里的人也已当我是外人,见面了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再若往年般随意的说笑。这是怎样的尴尬与悲哀,好像迫我离开似的。

村庄基本上还是三十年前的局面,虽然往南延伸了几户,但原有的重心却没有发生移动,各家始终占着原来的位置。房子破了就在原址上新建,而大部分人家索性借了钱到城里买了房,老房子就任其破着,这就使得整个村庄有了荒芜之气。虽有几家光彩的门户颇是大气,但门口却总是冷清的,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也不能为故乡生出丝毫的活力。

我记忆里的故乡却绝没有如此的清冷与死寂,而是有者无限的欢乐与笑声。仔细算来,那欢乐与美好竟是四十年前留下的。那时的村庄里二十岁已上的大人仿佛不多,老人们更是少的已没有了影响。但未成年的却出奇的多,每家都在四五人以上,这就使得每个孩子都从不缺乏玩伴。老鹰捉小鸡自然是最简单的了,分了两拨人捉迷藏要比现在的“神剧”高明的多,胆大的直接爬在了又高又厚的墙头上,底下的人是找不到的,只好认输了他才现身。胆小的自然是女孩子了,却也敢于一个人往最黑的地方钻去。还有甚至是直接如一次战斗的游戏,守阵地的一方准备了足够的土块,进攻的一方也是用土块还击,最后总有一方被打散才结束。受伤也是有的,但却有了骄傲的资本,那是勇敢的战斗换来的,谁也不会去取笑,最怕的是受伤了回家又要受父母的打骂,这才是来自内心的顾虑。其中有一个最勇敢的自然受的父母的打骂最多,便早早的辍学干了农活,从此竟然守了几亩薄田一辈子没离开村庄。如今,他恐是早已忘了儿时风光。

村里有一个极大的菜园,我只记得韭菜和大葱。大葱一年只分得一次,韭菜却一茬一茬的分给各家,每年都会分的好几次,这也是我记忆里最新鲜的蔬菜。而一年里极大多数日子,各家都是以土豆和腌菜当菜,做成的饭竟是极有味的。除了菜园,留在记忆里的还有一大片的杏树与沙枣树,杏花开的最早,沙枣花却是最香。因为紧连着河滩和坟地,便生出了许多鬼怪,夜晚是不敢去的,白天里去了就要躲着管理员,有时候刚上了树,管理员却悄悄到了树下,最后耳朵一定被扭的生庝。但总有得手的时候,那又是何等的快乐。

大人们想来也该有他们的乐趣吧。其它的时节姑且不说,到了冬季,一年里应做的农活已经干完,下雪了,就到河滩和树林里捉野兔,在一家厨艺好的人家炒了,全村竟都有了香味。天好的时候,又陆续在一道背风的南墙下,抽着旱烟嗮着太阳,谈论着什么,常常发出了笑声。夜晚也不是一味地睡觉,总是隔了几天便请来邻村的说书先生,在昏暗的油灯下成夜的听书,我便在那时的一个冬夜里第一次听到了“曹操”与“岳飞”的名字。

而一年里最开心的莫过于春节了。那时的人似乎没有烦恼,一进腊月,便是最穷的人家也活泼起来。腊八早上的“糊涂饭”吃过,大人们聊起来往往都是过年的事,仍然有笑声出来,不似现在一般的唉声叹气。连小孩之间也说着“吃了糊涂饭,糊里糊涂二十天”的话,那盼望着的眼神生恐春节要推迟了日期。我隐隐记的除夕夜里大人们年年都会“串庄子”,那是要一家一家地走过,于是也约了规矩,一家只许喝去一斤酒便走另一家。这样,猜拳不努力的人年年都是早早的醉倒,而最后却是所有的人都醉了。我时常想,人生难得畅快的醉过,何尝不是他的幸福。当到后来,有人家对串庄的人生了情绪,除夕的狂欢也渐渐冷却了。直到现在尚有人每每的反顾,惟生出落寞与神往来。

后来,在政府的指导下规划了居民点。这是一种新的风尚,而菜园和杏树林还有沙枣林却是保不住了,那里正是被规划的范围。于是,人们陆续拆了老屋在居民点盖了新房,这比数家挤在一个院子里自在了许多,而村庄的面貌也变了,竟是平添了一份活气。人也突然多了活气,纷纷的外出打工,硬是带了许多东西回来,有人甚至带回来媳妇,婚姻终于自由了。又通了电,便从电视上看出每个人应该要发家致富,南墙处晒过了太阳仿佛也是有罪的,那是虚度了光阴。而不经意间,快乐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杏树的根在地底下腐烂了,沙枣树的也腐烂了,村庄里再也找不到他它们存过的证据,连欢乐也绝尘而去。而记忆却意味犹存并时常哄骗于我,以为今年的故乡必如当年的热闹,殊不知兴奋的回来,仿佛到了人生的尽头,唯有悲哀的自负。

每年回家之后,都想着从此安心的生活,温饱总会有的。但最终还是烦恼了,那人世的隔膜与麻木竟要迫者我认同,便滋生出再一次的离开。

后来,我终于想的明白,故乡并非我心想的那般可叹,那是个相互比较的结论,它尚有固有的温热的故人之情,所谓的荒芜,不过是一个时代终结的废墟。人总是向往着好的生活,与其在困境里潦倒不如冒了风险的一闯,即便是从绝望之乡到绝望之城,也是一种进步。不思进取的穷开心,与其说是听天由命不如说是根深蒂固的麻木,麻木于人生,麻木于未来。我该羡慕那些在城里买房了的人,他们必然有了新的生活,即便是不快乐,也不会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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