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顺父子
1
还没有出正月,常顺父子就开着那辆半挂大车行驰在通往哈密的公路上,这一次他们不仅带上了充足的米面和早就晾晒干净的菜蔬,还带上了家属,常顺的媳妇和抱着孙子的儿媳挤在一起,不时地看下窗外的风景。
从沙阳县星星小镇这个偏僻的地方进入山西,再通过陕西、甘肃一直往前走,就会到达新疆的哈密市,那是个被星星小镇的人们视作天堂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仅盛产举世闻名的哈密瓜,也有矿石、油气那样的丰富资源,还有云一样的让人永远心旌摇荡的梦幻,更有对于通过打拼获取财富改变自身命运的渴望。
其实,在常顺父子来到哈密之前,星星小镇里就有很多的人来到这里搞运输,前前后后已有两千来人,有的还到乌鲁木齐和南疆一带发展,足足可以组成一个临时的行政村。他们只是这个“行政村”里面的普通一员,也是其中最为忠实的一员。
如今,常顺父子每年都要从这条公路走上两回,就像走在自己的脸膛上,已经完全熟悉了这里的轮廓和每条纹脉,两个女人则不然,恨不得把眼前的那些陌生风景拽到自己的眼前来。
为了节省开支,父子两个不分昼夜轮流开车,只有到一个地方吃饭的时候全家人才会下来放松放松,舒展一下麻木的筋骨。
两个女人的脑子中翻动的都是关于新疆的想象:好的天空,好的云朵,好的戈壁滩,好的红柳树,......
然而,常顺父子的脑子里却是沉甸甸的,像是填满了石块一样,但又不便于在两个女人的面前表露。
这次回老家过年,他们就在不停地谋算,一定要下决心维护自己的利益,决不能让那个黑心的中间人在中间给骑了驴!
本来,他们去年在哈密应得的运费应该是60多万元,可临算账时中间人二圪狑却说,人家公司里暂时不方便,先给你们50万元,其余的款项过几天再说吧。
当时他们也没多想,过几天就过几天吧,经常要在一块供事儿,这也没有啥!
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晃就有好多个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眼看着年关已到,又去找那个二犵狑,却不知去了哪里。倒是有一回把电话打通了,可没支吾几句便断了线。以后再打就老是咕咕咕咕地叫着。
父子两人跟同来的小五子、大秃子等伙计们说起遇到的情况,他们的反映都是一脸坏笑。
两人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沉。
后来,等他们完全弄清那些坏笑的含义后,心里倒是平静下来。
不给就不给吧,好多地方还要仰仗人家呢。如果现在就把面皮撕破,以后的营生就不好做了。
这次到新疆来,常顺的心里虽然不好受,可也是咬着耳根子嘱咐了好几遍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把要账的清况告诉他娘和自己老婆。
2
要说常顺要账的那个中间人也是从自己的家乡星星小镇过去的,大名二犵狑,算是正儿八经的亲老乡。一开始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只是在路边开了个小店,给家乡来的司机们补个胎、修个车什么的,渐渐的才把二犵狑的大名给传开了。
后来,二犵狑通过这门手艺又认识了大红薯。大红薯可不是个简单人。他虽然也是从家乡一带过去的,可与星星小镇上的人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在哈密市一带出道很早,结交了一个从南方来这里办公司的南蛮子。这个南蛮子主要做的是矿石生意,不知怎么对大红薯很是信任,慢慢的就把矿石运输的生意都让他料理起来。也就是说所有来自星星小镇的运输户们若是想在南蛮子那个开采公司搞运输,都得去找大红薯。大红薯一时忙不过来,就又找了二犵狑。他们二人之间自然是合作伙伴关系。大红薯也算仗义,凡事都要依靠二犵狑。二犵狑的身价也就慢慢长了起来。
常顺父子初到哈密时也是个闷葫芦头,两眼抓黑看不清路,就在这时遇到了二犵狑。二犵狑一口一个老乡,两口一个老乡,再三说明凡事包在他身上,常顺父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像是亏欠了人家什么。
那些年,南蛮子的矿业公司特别兴盛,光是星星小镇就有上千人拖家带口在这里搞运输,真的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星星村。
也就是前些年吧,老家星星小镇的书记镇长们到新疆旅游时还特意到这里看望了大家,二犵狑去叫出大红薯来忙前忙后地进行招待,走到那里脸上都带着光。
南蛮子的公司离采矿场足有三百公里,有的还要更远。其中有的路段并不平坦。常顺父子就在这漫长的路线之间拉水运矿:上山的时候从市里拉上水,下山的时候把矿石拉回来,每次都是二犵狑指定的人给量方过磅。可每次又都不给过磅单。
放心吧,记上了啊,一斤一两也不会少的!
就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他空落落的心里暖乎乎的。
每次走到那条路上,常顺父子就像走在云彩里,摇摇晃晃的出去,再摇摇晃晃地回来,就像去了一遭天上一样。
3
这次从老家出来,常顺首先想到的还是尽快出工的问题。他已经把思路理顺了:再低下头来干上那么一年,就可以攒够买房子的钱。年前回去的时候,他就托人打听好了沙阳县城里的房价,最高的也是八千多块钱,并且是占有优势的地段。
可是儿子的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他时刻想着赶快找到二犵狑把那十多万块钱要回来,不相信他会钻到哪个旮旮旯旯里不出来。
这次到哈密后一下车,常顺又跟儿子挤眼睛,示意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他们所住的地方就在哈密市的西南角上,那是来自星星小镇的人们聚集最多的地方。这里有着大片的空地,空地的周围又有着大片的枣树林。大家就在空地上临时建起了一排一排的砖房。好在这里的雨水并不多,只是在房顶上搭上一些树枝什么的,再铺上一层黄黄的泥巴就行。不用担心漏雨不漏雨。
当然,除了大红薯、二犵狑那些货们外,也有不少的运输户早就在这里买下了房子,全是漂亮的小洋楼,价格可要比老家的县城里便宜上不少
常顺不愿意在这里买,主要是恋着家里的那片土地,落叶归根的思想牢牢地灌输在了他的脑子里。
常顺老婆拖着快散架的身子从司机楼里的后座上挤下来后就不住眼地观看起了周围的环境。不一会儿,常顺的儿媳妇也拽着孩子跟了上来。她们先是围着那一排排用红砖砌起的房子看。然后又绕到了那一片一片的枣树林里,地上散落着厚厚的一层发黄的枣树叶子。小孩子忍不住挣脱了常顺儿媳妇的手,娘娘地叫着扑向那些奇形怪状的高大枣树。忽然,他用一个骑马动作扑在了发黄的枣树叶子上,嘴上还不停地大叫着,娘,娘,这里还有大枣哩!
别动,别动,当心大枣里面有虫子!婆媳两人一边这样回应,一边来到他的身边。
这时,常顺斜倚在大挂车的一旁一边喷喷地抽着烟,一边惬意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切。
4
第二天一早,常顺思谋着想去找找二犵狑,没有想到二犵狑却主动找上了门来。儿子一看到他额头上的两道眉毛就拧了起来。常顺急忙用目光制止住。
常顺哥,才从老家来吧?嫂子也都过来了?
对,对,兄弟过年好!老哥还给你准备着两瓶好酒呢?
是吗?
咋不是,我这次回去特意准备的。是咱老家正儿八经的黑枣老酒哩!对了,还有那个柿叶茶!
那太感谢常顺哥了!
感谢啥呀?兄弟你到家里坐,就在这里吃早饭!
不了常顺哥,我现在来正好给你说说今年的事儿!
那好呀,昨天夜里我还在叨量呢?
咱们还是闺女穿他娘的鞋,走过去的老路,咋样?
咋弄?
你还在老风口那一带干吧?别人信不着,我就交给你了。记住,多操下咱们这些老乡的心,这些人一个个比猴还精,他们可是没有你实诚!
这,这,......
这个啥?没有啥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二犵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把头扭了回来。
对了,常顺哥,年前听说你还有啥事找我?你看,这一大堆的事儿呢,我也没有顾上。
没有。没有。就是,就是———
就是啥?
就是想跟你问个、问个好!
问个好?好好。那就好!
二犵狑一边说着好,一边往前走,都走出了很大一截子,常顺还站在那里。
其实,常顺是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让儿子冲上去追赶二犵狑,那就不好收拾了。
5
早饭后,常顺特意让儿子到市场上买了些肉和新鲜蔬菜,让那些没有顾上回老家过年的老街坊们都过来热落落地吃顿团圆饭。儿子的脸虽然还阴着,到底还是去了。
整整一上午,常顺的老婆和儿媳妇都在忙乎着。傍晌午边儿时,常顺儿一会儿去东边儿叫这个,一会儿去西边儿喊那个,老婆问他为啥不去喊上二犵狑,另外捎带上大红薯,也不在乎一两个人的饭。
说过啦,说过啦,人家没有空儿呀。
常顺虽然这样说,脸色却是阴多阳少。
西头儿的小五子来了,东头的大秃子来了,...... 他们虽然不能说跟二犵狑穿一条裤子,但至少在外人看来也是能够在人家跟前说得上话的。
儿子的脸色有点硬,常顺却能沉得住气。
这些人都带着一脸得意的神情,好像已把今年的活计牢牢地攥在了自己的手里。还没喝上几口酒,大秃子就放开嗓子唱了起来:我们新疆好地方,天山南北好牧场,戈壁沙滩变良田,积雪融化灌农庄,嘞,我们美丽的田园,我们可爱的家乡!......
大秃子的嗓门并不标准,咬字也不准确,但是唱得满头大汗,整个神情都沉浸在其中。
这天晌午,常顺喝的有点高,神情渐渐恍惚起来------他想象着老家县城里的那些光光亮亮的楼房,想象着二犵狑已把去年那十几万的欠款还给了自己,想象着和儿子一起开着那辆半挂大车拉着矿石一趟一趟地跑在那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上,......
这些想象又交织起来在他的眼前晃动不已。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被人架到了那面土炕上。
6
到了立夏的那一天,常顺和儿子已开着那辆半挂大车跑了好多趟,跑一趟他就会在临时家中的西墙上用粉笔画上一道,以至那面墙上爬满了高底粗细不同的粉笔道子。他们的这辆大车虽已有了些年头,可在他的精心护养下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劲头儿。
老家的不少村子里都有女娲庙,甚至家家户户都供奉着女娲。为了求个吉祥,保佑他们父子平安,常顺老婆还特意为他们在司机楼里挂上了一个做的十分精致的小女娲像。每当大车开动起来的时候扑甩过来扑甩过去特别好看。
又是一个被火红的太阳烧得通红的早上,常顺父子的半挂大车沿着戈壁滩的大路往老风口的方向驰去,他们到达矿场上时还像往常一样先把水桶卸下来,再去排队装矿石,远远看到拉矿的车辆已经走的差不多。
这时,一个胖胖的叼着烟卷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哝着。
老常顺,你们爷俩是咋搞的?到现在才来装矿石,没见太阳都快偏西了呀?
胖子,路上修了半天车,我们爷俩这不是紧赶慢赶呀?去把水箱卸了就赶紧过来了。
不要说那个,路上修车并不稀奇。再说你们送水不是还另外挣着一份钱呀?我们也沾不上边儿。
常顺父子没有往下接茬,绷着脸把车开往矿场,停在了装矿的位置上。开铲车的司机来回左右地转动着,看那辆大车方便了就往那辆大车上装。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已经洒在了戈壁滩里的红柳棵上,常顺父子开始回返,先是一阵细细的晚风吹来吹去,让被汗渍浸透的常顺父子多少感到一丝惬意,可是那风慢慢的就粗壮起来,像一条条健壮的水牛一样向他们的半挂冲撞过来,便感到不自在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常顺觉得已离开矿场二百多里,可离南蛮子的公司还有三百多里。
那弯斜斜的月亮也慢慢地升了起来,就挂在了远处的山梁之间,分布在这些山梁上的灰狼们发出了一阵一阵凄凉的嚎叫。
常顺的全身浸出了一层细汗,两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向前开动着。儿子一声不吭地坐在副驾驰座上,一开始还想拿出手机来翻弄翻弄,后来干脆就丢在了工具袋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车轮与戈壁滩的摩擦声夹杂在一起在风中发出一种莫名的怪叫。
自从到新疆以来,虽说遇到过不少难处,可像今晚的情况还真是不多。
忽然,常顺的儿子连连惊叫了几声。
常顺也把车停了下来。他发现车已开不动了 ,像是靠上了前面的一辆小车。
常顺勉强打开车门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向那辆小车,儿子也在后面跟着。
这是一辆高级家庭轿车,里面趴着两个人,一个是早已死去的司机,一个竟然就是二犵狑,还在那里艰难地喘着气!
常顺愣在了那里。
常顺儿子也愣在了那里。
常顺儿子紧紧地拉住了常顺。
一开始,常顺还以为是儿子紧张,可很快就知道儿子是想让他离开这里,远离二犵狑那令人厌恶的呻吟声。
常顺也想离开这里,可又觉得不太合适。
常顺呆在了原地,紧张爬满了全身。
忽然,一阵微弱的声音飘了过来,是二犵狑的。
常顺哥,常顺哥,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你们这是?
说来你也可能不信,我们是从几百里地之外被一阵大风刮来的,连车带人就像睡了一觉一样,醒了就来到了这里,幸好遇见了你老哥!
在这之前,他曾看到过大秃子的车,那个小五子也坐在上面。他们把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与此同时,二犵狑也把他们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们连头也没回就开了过去!
啊,是这样啊?
常顺一边这样说,一边忍不住把他扶出了驾驰室。儿子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也勉强前来配合。他们父子把二犵狑接到了自己的司机楼里,替他包扎了下头部后,又从水壶里给他倒水喝。
这时,驾驰室的铁门上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常顺知道,这是那些远处的灰狼们围了过来,一只、两只,以至更多。
摇摇手机,也没有信号。
常顺知道,今天晚上是走不了啦。一切 等到明天再说吧。
这辆挂车已经被那些跃跃欲试的灰狼们眼睛里透出的蓝光包围了起来,像一座临时的城堡一样孤单地停靠在这里,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些灰狼们见一旁还横着一辆车,纷纷乘虚而入,把上面已经死去的司机一口一口地拖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啃个精光,连骨头也没有剩下几根。
7
好大好大的一阵子,三个人之间没有一句话。他们都知道被围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是这一次有点突然,一丁点的思想准备都没有。本来,这次出车的时候老婆就告诉了他,让他们晚上一定早点儿回来,她会包好羊肉馅的饺子等待他们的。
实际上,常顺也明白老婆的手艺不是太强,但就是那种跟家连在一起的缠绵的味道让他迷恋不已。
就是大前年后半年的一天吧,常顺父子被困在了半路上。他们上山的时候并不知道今天会有沙尘暴,回来时把他们一风刮到了戈壁滩上,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整整在路上困了三天三夜,连司机楼里的方便面袋子都咽到了肚子里,还把一只无意中飞到司机楼里的小鸟儿也给剥着吃了!实在渴得不行了,就把尿尿到矿泉水的瓶子里,然后一点一点喝下去,最后连尿也没得喝。
那一次,儿子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昏死在常顺的怀里。他一下一下地摇晃着儿子,儿子用微弱的声音对父亲说,我、我想喝车外那些灰狼们身上的血水哩!
常顺苦笑了下。
......
最后,还是二犵狑那微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把这父子两人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常顺哥,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没啥,咱都是本乡本土的!
忽然,二犵狑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把好不容易才吃到嘴里的面包和方便面都给吐了出来。他的那张瘦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常顺才要给他水喝,他用手一挡,随后说了一句,常顺哥,我、我现在再问你一句,你年前回老家的时候找我,真的没有啥事吗?
没没没有!
到现在你还在没有?可你儿子的眼睛早已告诉了我。他又转向右侧的虎子。
是不是呀虎子?
虎子没有说话,可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气很粗,两个拳头也紧紧地拢在一起。。
那、那也没事儿!
那我就告诉你吧常顺哥,我在别人眼里不是人,可不能在你眼里不是人。我欠你的运费总要还上的。谁叫咱们都是从星星小镇出来的!
那、那,......
那、那之后,车箱里又是一阵沉默。
8
当天晚上,常顺老婆和儿媳妇早早就把羊肉馅儿的饺子包好了,估摸着时间点儿随时准备下到锅里去。儿媳妇也没闲着,早把瓶子中的山西老陈醋倒在了干净的小碗里,还撒上了一层捣碎了的芝麻芽。当然,除了饺子,也炒了几样时鲜菜疏,还摆上了一瓶从老家过来时带着的女娲酒,可一等没回来,两等也没回来,婆媳两人一晚上也没合眼。
天还不亮,婆媳两人就相互搀扶着去大秃子那里打听消息,看到小五子也在那里,才知父子两人被堵在了路上。不过根据他们的神气来看,像这样的事儿在这里都是家常便饭,以后还会遇到,慢慢就习惯啦。
大兄弟,这荒山野岭的,他们爷俩不会有事儿吧?
能有啥事?大肉包子吃着,大块骨头啃着,老烧酒喝着,就是在那里多耽误几天吧?
原来是这样,家里的那些饺子算是白包啦!
9
第二天到来了。风已经静下来了。那些在夜幕下闪着蓝光的灰狼们也暂时撤离了。可是依旧没有一辆汽车通过。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他们怎么能够知道当地的驻疆部队正临时在这一带举行连续的军事演习,通向矿场的路段正在这个范围内。他们是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只能固步自封在这里。
等山下通向矿场和从矿场通向山下的路全部解封,包括大秃子在内的那些开大车搞运输的司机们上来后,发现常顺三人似乎在吃饱喝足后刚刚睡去,常顺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用粗布缝制的小女娲像,而挂车的驾驰室外面堆积着不少灰狼的骨头。
大秃子、小五子等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