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名族的什么节日,一个矮小粗壮的男子,就将硕大的花环套在脖子上。花朵很大,红白相间的花瓣释放出淡淡的清香和陌生植物的气息,绿色的叶子上还留有几粒细小的水珠。我茫然地看着他们的欢笑,好像他们拥有了全人类的幸福,那么投入、那么欢畅、那么享受。男人们带着粗绒帽子,年纪稍大的老者用包布裹头,衣摆与腰带的高度相差无几,裤子宽大裤脚绣着花边。女人们的服饰要复杂得多,除了帽子上有鲜花和金属装饰外,裙子也别有韵味,既不像阿拉伯女人的长袍,又不像现代女性的裤裙那么显露,是那种细长、贴身的款式,稍胖的女人能包裹出钝圆的双臀和分隔左右的臀沟。五颜六色的艳丽,多少有些繁杂、刺眼。服饰透露出民族风情,至于镶嵌其中的人物和故事,我肯定是浑然不知的异族。
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笑着、闹着......
中午的太阳在所有的物体上跳跃,执意要把人晒成黝黑色的原居民。只有环绕路旁的树林里露出一小片的阴凉,又有几分静寂和幽深。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根树枝,任意挥打着路边的石子,石子跳动着钻进草丛或逃到低矮处的马路边。原始的玩耍,大地的游戏。漫无边际的击打,也许是锻炼臂力,或是为成年后的狩猎磨砺准确性?他哼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歌,曲调时而悠扬,时而高亢激昂。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黝黑的皮肤闪着暗淡的光泽,微微卷曲的黑发下渗出了几滴汗珠,面颊部涂抹的金黄色饰物,不那么均匀或脱落了。见有车停下来,他丢掉手中的枝条,奔向车旁乞讨。我没看见他的乞讨是否成功,讨到了多少,接着他就转身向我走来。左手拿着一把面值1元的人民币,伸出脏兮兮的右手用英语说着“Two money”,乞讨就像一场游戏,笑嘻嘻,脸上毫无忧愁和压力,没有丝毫遮掩地暴露出他的缅甸身份,“NoNo”我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游戏。
我对贫穷的概念是清晰的,对贫穷的态度,是对待60年代贫下中农的极端尊重。中国文化虽有对安贫乐道的称颂,而在一个物质化的世界,感受到个人贫穷是普遍的心理,即使是现代社会高度的物质丰盈,多数人仍然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贫穷。肯定有人对我的拒绝表示不满,甚至指责我的冷漠无情,而大多数时候,我对真正被生活击垮人的施舍是相当慷慨的。需要救助的,不是那种满街乞讨的人,而是那些不能乞讨的人。若是满足了那个男孩的金钱需要,岂不是助长了孩子不劳而获的惰性,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只要伸手,就会有得到的东西。
看着他赤脚走在暖阳的冬季里,难免心酸。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孩子在乞讨?据说他乞讨所得有一半要供奉神职人员,他能吃饱吗?他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下去?谁也不知道,在一个军阀混战的多民族群系里,无政府状态下,孩子们除了维系生存,不可能有其它的奢求。可见,一个民族安命于自知的世界,相信富贵与贫穷的命运是由神的安排,这个注重精神生活的民族终究难以独善其身。
2019年12月11日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