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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巧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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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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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凳

朋友们,凳子虽普普通通,但我家这张凳子却不平凡,她承载我父母在我儿时年代,我父母为家为乡亲们做出许许多多令人难忘的故事。

去年农历10月,我和妹妹乘车回故乡参加嫁外甥女的婚宴,当车驶入临县境内,我和妹妹无比兴奋,非常激动,那一山一水,那一草一木,那一瓦一舍,在我们眼里是如此的熟悉与亲切,初冬的小河里已结上薄薄的一层冰,乡间的小路已全部硬化,村口的那棵杨树依然挺拔高大,象一个忠诚的卫士一样守护着全村,守护着我那勤劳善良的乡亲,泥土的芳香氤氲在空气中,寂静的山村少了城市的喧嚣与热闹。黄昏时分,又见袅袅炊烟升起,在微风的吹拂下,欢快地交织在村庄上空跳舞,仿佛在迎接久违归来的游子。

推开大门,院内杂草丛生,推开家门,西面两孔窑洞顶端的壁土已塌陷,一堆壁土堆在地板中间,令我们目不忍睹……

推开东面两孔窑洞的家门,看看父亲当年留给我们的家当,扁担、水桶、垫肩、耕地犁、锄头、还有当年父亲当会计时用过的算盘等一一未少,最显眼的还数那条老木凳,她静静地靠在西窑门口的墙壁上,凳面虽失去光泽,但她面上一条条线条折射出母亲、父亲勤劳、聪明、善良的光芒,望着她,一幕幕童年往事涌上心头……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一个秋日的黄昏,外地工作的姑父背着一台缝纫机来我家了,热心的姑父考虑到我家孩子多,为给母亲减负而买来送给我家的。一时间,村里如同炸开了锅,人们风言风语说啥的也有,“会计的妹夫给会计家送来一台缝纫机,会计老婆会用吗”?乡下人嘛,吃着自己家的饭,操着别人家的心,实在是可笑至极!

有了缝纫机,急需与之匹配的木凳,父亲拾掇了几块榆木给木匠家送去,过了几天,父亲拿回一条崭新的木凳,从此木凳为我家发光放热,忠心赤胆!

要强的母亲每天天刚麻麻亮,就坐在木凳上练习踏缝纫机,从练习空踏至练习缝抹布、鞋垫,再至学习缝补烂衣。村里来了裁缝师傅,母亲第一个报名学习裁衣,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年下来,母亲已是村里缝衣的骨干,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三五成群来我家向母亲讨教缝衣的技术,热心的母亲教了这个教那个,一时间,我家的小屋变成了学堂,史上一对一,一对多的缝衣实践课堂在我家上演,那些女人们把我家的门槛也踢塌了!

母亲坐在木凳上给全家缝新的,补烂的,木凳承载着一家人穿新衣新鞋的希望。

暮春初夏的下午,奶奶坐在门口木凳上,撕棉花,捻线线;妈妈坐在门口的木凳上纳鞋底,纳鞋垫,纳锅盖(用高梁杆缝制的盖子)。这时的木凳,又承载了一家人生活用品来源的希望。

长年累月下来,木凳年岁虽然不年轻了,但表面被打磨得光滑而发亮,老木凳非但没有老去,而是更加经久耐用,成熟稳重了!

七十年代的故乡农村,走的是农业集体制路线,秋冬的晚上,订工的人三三两两来到我家,父亲坐在老木凳上,把算盘放在箱盖上,拿出记工本,右手熟练地打着算盘核对社员(村民)们的工分,核对完一个再一个,木凳陪着父亲直至深夜。木凳是父亲为乡亲们服务的见证者。

一月一次村里演电影,一年一次村里唱社戏,老木凳就变成了我的独宠,我拿着老木凳飞快地跑到影戏院里,早早占好黄金地盘,坐在老木凳上和玩伴们拉呱,看精彩的戏曲和电影。这时的老木凳仿佛如慈母般温柔,承载着伟大的母爱。

每年收完秋,已是立冬节令,用了一年的窗户纸早已破烂不堪了,为了御寒,父亲踩着老木凳把高处的窗户纸撕下来,我把新窗户纸高举在手递给父亲,母亲贴低处,把新窗户纸贴满窗户,奶奶再用牛皮纸裱门缝,踩着老木凳和上一天窗,能保证一年的冬暖夏凉。这时的老木凳仿佛又变成了不通电的“空调”。

“过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乱拾翻”。这句耳熟能祥的故乡俗语诠释了故乡人过年忙碌的场景,我家也不例外,父亲脚踩老木凳,手举笤帚扫窑洞墙壁,扫完再刷,父亲在老木凳的配合下,把我家刷得亮亮堂堂的,住着舒服多了!

刷完窑洞过上几天,要给墙壁上贴年画了,父亲又踩着老木凳用年画装饰家,我们几个孩子和母亲指挥着父亲:“不正、有点斜、重贴……”

除夕到了,稍大的我踩着老木凳贴对联,弟妹们叫嚷着指挥我:“大姐,这联高了,那联低了……”

多年以后,母亲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扔下了她心心念念的五个孩子,装殓了母亲,族人把棺材的一头放在老木凳上,裱棺材缝时,弟弟说:“妈妈您安息吧,一路走好“!老木凳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低声哭泣……

如今,晚年的老木凳已失去往日的荣光,静静地伫立在我家西窑洞门口默默无言,仿佛在怀念仙逝的奶奶和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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