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里 箭 拾 草
王 元 奎
晨曦初露,晚霞满天,家家烧“草”做饭炊烟袅袅的和谐美景,户户烟熏火燎涕泪交织的艰难苦乐,全家老少围坐炕头用餐的天伦和睦相互辉映,这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农村生活情景的真实写照。从我记事起,粮也不丰,草也不茂,生产队分的小麦秸、玉米秸等根本不够做饭烧,我除了上学,拾草便成了我一年四季的“副业”,一年冬天父亲带我去南山大里箭拾草那刻骨铭心的记忆又徐徐展开了。
七十年代北方农村的冬季特别寒冷,不仅需烧“草”做饭,煮饭的灶火还是火炕取暖无法取代的热源。一年四季天天烧草,有草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草就是命根子,草之重要不言而喻。临近年关,天寒地冻,冷风刺骨,滴水成冰,生产队没活了,也早已“开山”。一个有月亮的星期天的午夜父亲带上我和一个邻居去六里之外的南山大里箭拾草,父亲背着午饭和水、扛上挂着绳索系着镰刀、“网包”的扁担,我用竹筢撅着篓子。那年月,拾草的人比草都多,山谷里的枯草早就寥寥无几,只剩下寸高的草根,还有别人划拉不起来的碎草屑,还好去往高处间或有稀稀拉拉的杂草、随处飘落的枯枝树叶,父亲左手用系紧的一簇鲜松枝直抵草根,右手挥舞着镰刀猛砍,我用竹筢划拉成一堆,用手捧进篓子然后凑到一块堆成大堆,冰霜居多,没几下,两手就冻得通红,把手捧到嘴边,哈一口热气,跺跺脚,再接着划拉,只见父亲不时地挥手抹一把额头的汗水,朝手心里啐一口唾沫,继续弯腰低头,山间若明若暗,眺望远处的青岛,灯光闪烁很是羡慕,在那里生活、上学该是多好啊!
近中午又饿又累,饭已凉水已冷,倚在草堆旁小憩片刻,心想只要有柴草烧,灶膛里就有烟火,土炕才会热的,家才是温暖的,这个冬天就不觉冷,心里也想着母亲烧“草”做饭忙碌的身影,颤颤巍巍的裹脚,孱弱消瘦的面庞,灵巧粗糙的双手,想方设法把简单的食材调配成可口的饭菜,抚慰着贫困的生活,满足了全家的食欲,支撑起一家的希望。
直到太阳西沉,父亲把长草用绳索捆绑,碎草装进篓子、“网包”,父亲用扁担挑一捆一“网包”,我用拾草筢担一小捆一篓子满载而归。日子虽然艰辛,但没有觉得愁苦,对美好生活充满希望的童年里有我对家庭的责任和担当。
不见炊烟起,但闻饭菜香,光阴荏苒,时代更迭。1983年10月包产到户后,液化气、电饭锅走进人们的生活,柴草没人要,这当年的“宝贝”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拾草已成为历史。
时光飞逝,往事如烟,回首曾经,劳动的艰辛,收获的喜悦,历历在目,冬日拾草已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底成为最珍贵的收藏、抹不掉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