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 油 灯 之 光
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黑夜之中的第一束光亮,那便是神奇的煤油灯之光,如豆的灯火照耀着我童年的光明前程。伴随时光的流逝,童真童趣,像弹奏着的乐章,涌入我的脑海,回响我的耳边,展现我的面前。
我的家乡在农村,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当黑夜来临的时候,村里村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盏煤油灯才是照亮眼前这个世界的唯一。
煤油灯是自制的,废弃的墨水瓶、药瓶做灯身,灯头是用拾来的废铁皮卷的,比较高档一点的用锡焊焊好竖缝,里面穿上一根棉花线就是灯芯,煤油又叫火油,也叫洋油,不是随便都能买到的,每户每月只供用半斤0.17元,如果不节约点灯,那不就成“月光族”了吗?所以节约用煤油是父母不约而同的共识,贫穷年代煤油灯下的故事很多,家家户户都上演着类似的一幕又一幕。
夜晚,煤油灯就是生活的主角。虽然煤油灯只属于我的童年,但暗夜里闪烁的煤油灯光,尽管星星点点、忽明忽暗,却让这个家充满了温馨,它不仅点亮了我的童年,也点亮了那一段沧桑的岁月,更点亮了全家人的浪漫和希望。我记事的时候,春季犯困,秋季农忙劳累,饭罢即睡;夏季白天长趁天明早早吃晚饭,饭后黑灯瞎火之中,说笑话,扒瞎话,拉家常,其乐融融;冬季剥花生的时候不点灯,黑影剥,只有母亲缝补旧衣服的时候才肯点上煤油灯,我也借机快写作业。
1977年秋天,我升入初中,当时6个邻村在我村联办初中,我村不仅有小学、初中,这现代意义上的完全中学,竟然还有一个高中班,自豪之感油然而生。晚上就要去学校上晚自习了,吃过晚饭,同学们都会端着一盏煤油灯匆匆赶到学校,初中的晚自习已经很正规了,坏的磨面机铁磨头改装成的大笨钟的按时敲响,提示人们有严格的作息制度。晚自习时每一个人的面前都点着一盏大同小异一闪一闪的发着亮光的煤油灯,一个班40多个同学,自然就有40多盏灯在亮着,现在想来那才是一道星星点灯一样的美丽风景线,温馨而通明。一晚上下来煤油灯冒出的黑烟熏得鼻孔乌黑乌黑的,晚自习中同学起哄、恶作剧也是常有的事。此时正值文革刚刚结束,把古典文学、现代名著说成“封、资、修”都烧光了,能弄到一本小说看那真是奇迹,当时同学们中疯传一本手抄小说《梅花档案》很是火爆,我只是耳闻却没目睹。
有一个晚自习,我来到教室见取暖煤炉不旺,添木头后光是冒烟,我急中生智,把煤油灯的煤油倒进煤炉,结果突然“呼”的一声从炉中喷出的火苗直扑我的脸,脸烧伤了,眉毛全烧没了,回家抹上獾油还是痛,发现用蒲扇扇风疼得就轻,我就用蒲扇扇了一宿,第二天坚持上学,还受到了老师的表扬,也换来同学们的哧哧笑声。
后来有的同学换成罩子灯、嘎斯灯,教室的灯光就亮多了,再后来学校给班级配上了汽灯,它个头大又气派,汽灯的燃气罩是石棉做的,得给打足气儿才能点亮,一旦点亮那夜晚立刻变成白昼,出奇的亮堂,这时教室就灯火通明了。
1978年下半年,当村里拉上了电线,电灯亮了的时候,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在煤油灯下晚自习、写作业,不仅鼻孔都熏黑了,头发也经常不小心烧焦,有了电灯,学习的条件就更好了。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改革开放的号角,高考制度恢复,学校的教育教学更正规了,我们学习的热情更高劲头更足了,我们是第一届实行三年制的初中生。
电灯时代刚开始的时候,还不能完全替代煤油灯,经常停电,时断时续,煤油灯依然会临危受命。记得一天晚自习又停电了,数学韩老师一呼,大多男同学百应来我家串门,低矮的房屋,窄巴的庭院,同学一到应接不暇,父亲早已点起煤油灯,见老师同学来了,把灯芯挑高了一点,顿时大亮了起来,又把舍不得烧的煤块填进煤炉,并用铁火棍自上捅透到炉底以提高室温,父亲激动地拿出积攒多时的,用取暖煤炉烘烤的自家种的瓜子,渴了,用大饭碗轮流解决,做不到一人一碗,同学们倚着房门,站在档门、炕前水泄不通,窄小的火炕上,父母坐在里边,仅能容老师和一个同学坐在炕沿两头,煤油灯下老师同学跟我的父母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好不热闹。一会儿功夫忽然电灯又亮了,老师同学呼啦啦就跑回了学校,父母送出老远。
师生是朋友的教育理念虽没明确提出,但我们早已做到了,且在实践中得到了检验。老师年龄不大,学生年龄不小,课间、放学路上还勾肩搭背,言行中分不清那是老师那是同学。
有了电灯的日子,煤油灯、罩子灯、嘎斯灯、汽灯等原始照明工具都进入了历史的博物馆,虽已被现代文明所淘汰,但它们毕竟承载了灯火发展旅程中的一段历史,照亮过我们的人生,迎来了夜如白昼万家灯火的今天,煤油灯曾经绵延了几代人的生活,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发展,功不可没。
成长历程中,岁月的痕迹,人生道路上,生命的意义,昏黄煤油灯的那一抹辉煌是我心灵深处抹不去的印记,微弱的灯光陪伴我坚韧不拔砥砺前行,飞逝的时光模糊了人们对它的记忆,但它将会永远在我的心灵深处点亮,成为一生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