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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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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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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系 地 瓜 粉 条

情 系 地 瓜 粉 条

地瓜救了我的命,地瓜粉条延长了我的生命,贫穷的岁月里,我最开心的除了大年夜吃饺子之外,那就是平常日子里母亲熬大白菜、萝卜菜偶尔放上一小把地瓜粉条的美味,难忘的记忆,感恩的情绪,如同地瓜粉条般悠远绵长。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生产队每年都靠漏细粉增加集体收入,为不耽误种冬小麦的时令,秋分前就把窝瓜抓下来了,生产队的粉坊也随之开张了,挑选七八个壮劳力开始漏细粉了。窝瓜淀粉的含量最高,100斤可出淀粉30斤左右做成搓条16斤左右,芽瓜屎瓜100斤可出淀粉22斤左右做成搓条14斤左右。漏细粉共用8个大瓮,每个大瓮一天可处理200斤地瓜,一个月就近5万斤,每年干3个月,春节前即停工,可加工10多万斤,每100斤地瓜外加3斤豌豆,加工费2元,后来涨到2.5元,一个冬天可收入2000多元,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漏细粉工序繁杂。先把地瓜放进水槽用长把椭圆木锤捣洗干净,用大铁笊篱捞进大棉槐条筐沥干水分,再倒进长160厘米,宽70厘米,高50厘米的木槽子,双手横握木把铁铲把地瓜铲细,再用电磨粉碎成粥状,最早是驴拉石磨效率低,萝出地瓜渣,萝进瓮里的细浆用木棒按顺时针搅拌多遍,静置8个小时后,去除瓮上层杂质,把沉淀瓮底的淀粉再搅拌,用100目的细箩,再萝到大盆里,按顺时针搅拌,浆中遗留的沙土会被搅到大盆的正中间,再静置8个小时,把大盆上面的水倒掉,剩下的就是白嫩嫩、细滑滑的淀粉了,用手轻轻摩挲,那种润滑细腻的感觉是任何美人肌肤都无法比拟的,按图索骥先清除盆底正中间的沙土,再用铁铲铲进四角系绳的包袱内,挂木梁上沥水晾干制成粉面子。

做粉面子时,倒出淀粉上层的浆水中还含有未沉淀的少量淀粉,漏细粉结束时,用浆水冲刷漏瓢、和面盆、萝等制粉工具,这样浆中混有的淀粉略多,若再做粉面子量太少且还占着瓮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又不舍得倒掉,每当早晨的时候,生产队长会串街大喊:“分黑粉了”,这也是我最向往的,我会咕噜起床,带上水桶去领取,每口人一瓢,晚饭就会吃上黑粉了,蒜泥调酱油,母亲还会滴上几滴自家炸的芝麻香油,劲道滑爽的黑粉,凉滋滋、辣酥酥、香喷喷,满脸神情好像都调动起来,所有味蕾仿佛都舒张开来,全部神经似乎都活络起来,以享受这人间只有,天上未闻的美味,那感觉不能言语。

最累的一道工序是和粉面子、漏细粉,妇女们往往打个下手,体力好的青壮年大显身手,先打芡再和面,一盆面有一百五十多斤重,一个人根本揉不动,需要四个人步调一致共同揉面,粉面揉的是否合适,需先经过在面盆里漏细粉检验,若无小面疙瘩,漏得顺畅粗细均匀,粉面揉得才算恰到好处。

漏细粉最关键就是“漏”,因为粉条粗细全由漏粉这道工序控制,不但需要技术,更需要体力,特别是臂力,漏瓢是铁质的比较大,装上粉面团大约有五六斤重,漏瓢把上打个孔固定住一个布圈后套在左手腕上,以防长时间被捶打手酸累时,漏瓢掉进滚烫的锅里。漏粉条时端漏瓢的人坐在特意设置的锅台与火炕之间的隔壁上,左手端漏瓢,右手握成拳头状,手背匀速地捶打漏瓢里的粉团,粉条会从底部十余个直径1.2厘米的圆孔漏出,刚挤出来的粉条有点粗,锅旁伺候把瓢的帮手会立即扯断扔进和面的大盆里,后面的粉条就会像白色的线一样源源不断的流进开水锅里,白色的线一入开水锅就变成了颜色稍黑的粉条。在这之前还要准备两个漏瓢,一旦坏了,另一个能替换,当一瓢快漏完时,旁边的帮手会适时将另一团粉面放进漏瓢里,这样才能保证粉条的连续不断。把瓢者坐的位置高度很关键,若漏瓢与锅的距离太大,粉条会太细,若漏瓢与锅的距离太小,粉条则会太粗,如果距离忽大忽小,那么漏出来的粉条就会粗细不均,口感也会大打折扣,漏瓢与锅之间的距离适中,粉条才会粗细均匀,粉条在开水锅熟透成形后就会飘浮水面,及时用长竹筷划拉至紧挨开水锅旁放置的一个大冷水盆中,粉条冷却后既不黏连,又不易挣断,坐在冷水盆边的人随即用右手把粉条一圈一圈绕在左手和左上臂之间,大约形成粉条的长度50厘米,适时串上120厘米长的竹竿放置盆沿,另有一人会把粉丝均匀在竹竿上摊开,拿到院子里事先搭好的粉条洞架子上沥干水分,以备明天晾晒,晒干后的每一杆粉条2斤多重。

灶下烧火的人也不轻松要控制好火候,最初是手拉风箱费力,后来换成电鼓风机,火不能小了,火小,水不开粉条熟不了,就粘在锅底上了;火太大,浪费燃料不说,波浪翻滚温度太高把瓢的受不了。整个场面十几个人,一人一道工序各司其职,衔接紧密有条不紊,忙得不亦乐乎。

当赶上星期天漏细粉时,看热闹的孩子就更多了,不仅可借机嬉闹,更吸引孩子们的是,漏细粉结束之后,大人们会用铁笊篱捞一些粉条分给我们这些可怜巴巴的孩子们,我和小朋友们就会张开双手捧着粉条,使劲地吮吸,美美地吃完原汁原味的地瓜粉条,然后双手在棉裤上一擦,抹一把嘴唇,满意而归。

第二天清晨,天暖和粉条不上冻的时候,则把黏连一起的粉条放到清水里搓洗开再晾晒,这就是搓条;严寒天气的傍晚,为使粉条上冻完全,将粉条洞里的粉条浇上一遍清水,第二天早晨需将冰冻的粉条放在平地上用木棒用力敲打去除冰霜,再用温水冲洗后晾晒,这就是冻条,细粉条任凭千捶万击居然不断,韧性十足,这是地瓜中加入豌豆的功效显现。处理妥当遂将粉条运到村外有树的道旁、小麦地里晾晒,秋高气爽,天寒风骤,干得就快,下午两三点钟即可干透收回。

每当生产队晾晒粉条的日子,我下午放学后,一定会到晾晒的地方捡拾粉条渣渣,晚饭时,也一定会享受到母亲做的白菜炖粉条的美味了。人生的本能,无邪的举动,这不仅凝聚了淳朴的生存智慧,还孕育着纯真的勤俭品德,也彰显出对生活的执着热爱。

萝卜和白菜是冬季的主打菜,父亲每年至多用100斤地瓜换16斤粉条,渐近年关时还会拿到集市上去卖些,以换回些过年零用钱。母亲熬菜隔段时间就会放上些我心心念念的地瓜粉条,那白里透明,有点儿泛黄,又有点儿泛青的地瓜粉条,吃起来滑溜溜的,劲道道的,每次都让我吃得刻骨铭心,绿色原生态的地瓜粉条,给这个冬天的餐桌带来健康和暖意,给这个冬天的家庭带来温馨和惬意。

走上漫长的人生旅途,看到许多的美丽风景,尝过一些舌尖上的美味,但依然会对记忆里的地瓜粉条的味道念念不忘,因为那是充满了苦乐酸甜的“家的味道”,心有所牵,情之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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