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年 猪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过了农历腊八节年味就更浓了，童年时代对于杀年猪的记忆，虽是很恐怖的一幕，但终因半年没见肉腥儿馋吃猪肉心切。

按惯例，人民公社时期每到农历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生产队杀年猪。20世纪60年代农民生活异常艰苦，70年代稍有好转，一年也难得吃几次猪肉，生产队养很多猪，一来攒粪种地，二来到了年底猪也肥了，春节杀年猪按人口分给社员过年，记账年终结算，也是一笔集体收入，一开始每年杀6头，后来8头、10头，一般杀猪前一天饲养员就给猪少喂食，猪下货处理还简便。一大早从东岭饲养园赶出8头猪，在大队粉坊前宰杀，杀年猪时，几乎全队的人都来围观，孩子们更是兴奋不已，充满节前的欢乐，二叔是生产队杀把子，我优越感明显，可到最前沿看，还会优先得到一个小尿肚，用草木灰搓干后吹足气，就成了最原始的排球，寒冬腊月也会玩得满头大汗，有时也会得到一个猪尾巴。三五个壮汉抓猪绑腿，有时把猪冲得乱窜，我和小朋友为躲避都跑到已上冻的猪粪堆上观看，壮汉们先抓猪后腿、扯尾巴，另一人迅速上前拧住猪耳朵绊住前腿，将猪按倒，用麻绳绑住前后两腿，三下五除二就全部绑完，一一抬到杀猪板凳上，先用铁锤狠敲猪耳门一下，紧接着二叔左手把紧猪嘴巴，右手将长约一尺尖锐锋利的杀猪刀，从猪颈部刺入，直达心脏一刀毙命，不能戳伤胸肋，否则血渗透到胸腔形成呛血，会影响肉质，接好猪血，待猪一动不动后，先在猪后蹄上割一小孔，插入铁挺杆直挺到猪耳朵后，然后嘴对猪后蹄小孔用力吹气，将猪身吹胀方便去毛，把猪抬到烧开水的铁锅上，用水瓢淋遍开水，用秃刀刮净猪毛，再后来用屠刀扒猪皮，将猪皮卖给国家，扒猪皮后的猪肉就干净多了，然后收拾猪下货，先割下猪头、猪尾巴、猪爪子，再开膛破肚，取出猪肝、大肠、小肠、猪肚等，把大肠、小肠、猪肚内的粪便清洗干净，把猪头、猪肝平分成两份，这样8头猪的下货再加上分猪肉时剔出的骨头，足够全队63户人家每家都能抓到一份，下午先分猪肉，晚上就会吃上母亲做的猪肉白菜熬粉条，五脏六腑滋润透底，高兴极了。有一年刚分到猪肉，母亲留出过年吃的，再用细小的颗粒盐淹一些，留待明年春天炒菜用，剔出的脂，母亲就放到铁勺子里炼脂渣，以抚慰我那馋了许久的心，不料被邻居看见了，我的“馋”全生产队都知道了，母亲的“宠溺孩子”也出名了。常言道“惯子如杀子”也被我彻底打破，自幼学习刻苦，老实听话，凡事严格要求自己，学会感恩，尊重师长，父母最后的岁月，我竭尽全力，但终没挽回他们的生命。

猪肉分完了，晚上跟随父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抓阄分猪下货好不快活，20世纪60年代杀的猪少，猪下货也少，不能一家一份就有空阄，当抓到空阄的时候，心情很是郁闷，70年代的时候，杀的猪多了每家都能抓到一份，有一年抓到了一半猪头，回家已是半夜了，高兴得我一夜都没睡好。

“辞灶，年来到”，当吃上猪肉白菜熬粉条的时候，又开始想除夕夜的那顿猪肉白菜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