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7月,法国文化部为吴冠中颁发“法国文化艺术最高勋位”。1992年3月,伦敦大英博物馆首次为中国在世画家办展,推出“吴冠中:一个20世纪的中国画家”。1993年11月,巴黎塞纽奇博物馆为他举办“吴冠中水墨新作、油画及素描展”。1999年11月,中国文化部破例为在世画家举办个展,推出“1999吴冠中艺术展”。2002年3月,他当选为“法兰西学院艺术院”的第一位中国籍“通讯院士”,该项荣誉被称为“艺术界诺贝尔奖”。2003年12月,中国文化部为吴冠中颁发“终身成就奖”。
吴冠中在中国当代美术的进程中,独树一帜。他以“油画本土化”和“中国画现代化”的巨大成就,成为中国当代美术史的开拓者和领袖。成为最后的大师。如同批评家黄苗子所说:“正如欧洲现代艺术没有、或不可能再产生毕加索一样的权威,今后的中国,也不可能在吴冠中之后产生艺术偶像”。吴冠中在中国绘画现代化的潮流里,引领了一个时代的 文化和审美心态,这是他日益造就海内外市场神话的充分理由。
吴冠中:1919年7月5日生于江苏省宜兴县一个乡村教师家庭。从无锡师范初中部毕业后,考入浙江大学代办省立高级工业职业学校。1936年转入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从李超士、常书鸿及潘天寿等学习中、西绘画。1942年毕业,任国立重庆大学助教。1946年考取公费赴法国留学。1947~1950年在巴黎高等美术学校J.苏弗尔皮教授工作室进修油画;同时在A.洛特工作室学习,并在卢佛尔美术史学校学习美术史,各项成绩优异。
吴冠中1950年秋回国。先后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建筑系、北京艺术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曾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全国政协委员等职。
吴冠中在50~70年代,致力于油画风景创作,并进行油画民族化的探索。他力图把欧洲油画描绘自然的直观生动性、油画色彩的丰富细腻性与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审美理想融合到一起。他擅长表现江南水乡景色,如初春的新绿、薄薄的雾霭、水边村舍、黑瓦白墙,和谐、清新的色调,宁静、淡美的境界,使画面产生一种抒情诗般的感染力。从70年代起,吴冠中渐渐兼事中国画创作。他力图运用中国传统材料工具表现现代精神,并探求中国画的革新。他的水墨画构思新颖,章法别致,善于将诗情画意通过点、线、面的交织而表现出来。他喜欢简括对象,以半抽象的形态表现大自然音乐般的律动和相应的心理感受。既富东方传统意趣,又具时代特征,令观者耳目一新。
他对“表现什么”似乎不那么在意,而在“如何表现”上,却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心血,在形式美上作了许多探索,画出了一批清新、典雅、抒情的风景画。这些作品意境深邃,情藏于景,画出了浓郁的风情,泥土的芳香,人民的情感,既含有东方传统的意境韵味,又融合了西方现代的形式规律,取得了极佳的艺术效果,也使吴冠中开始以一个杰出的风景画家而蜚声中国画坛。作为一位具有开拓精神的画家,吴冠中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对艺术的狂热与虔诚。正是靠着这种狂热与痴情,成就了他作为一个大师的艺术人生。
吴冠中虽为画家,却始终保持农民的辛勤劳作的本色。他的外表沧桑厚道,脸庞黝黑、皱纹满面、身影瘦削,俨然是个劳动者的模样。50年代回国后的吴冠中到处写生,他住工棚、破庙,啃干馒头、喝河水,曾被路人误以为是修雨伞的、要饭的。他背着沉重的画具独自闯荡荒野僻壤,从东海三角到西藏的边城,从高昌古城到海鸥之岛,一步步地向人们揭示艺术的奥秘。吴冠中常戏称自己是“苦行僧”、“手艺人”,他画起画来,常常是整天不吃不喝,极度的专注投入。他画过一幅自画像:“山高海深人瘦,饮食无时学走兽”,生动地勾勒出一个终年奔波于天南地北的艺术献身者的形象。
吴冠中的一幅油画并非在一处完成,经常十里、二十里地挪地方,画架画箱连同油画一起扛,有时他靠双手攀着树根爬上陡峭无路的山巅作画,作完画,他双手捧着油色未干的画幅,无法下山,于是只好先将画箱扔出,让它滚下坡去,自己则像儿童滑滑梯似地从坡上滑下去。
1959年,吴冠中利用暑假自费到海南岛作画,因经济不宽裕,来回都只能买硬座。从广州返北京时,拖着大包尚未干的油画,而行李架上已压得满满的,他的画怕压,无可奈何,只好将画放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扶着,人站着。一路上旅客虽时有上下,但总是挤得没个空位,谁也不会同意让他的画独占一个座位。就这样,从广州站到北京,两夜两天,双脚完全站肿!
1977年,他上井冈山写生,几乎画到了日落时分,才不得不住手。公交车早已收班,硬着头皮步行回住所去,大约要夜半才能走到。幸好被他拦截了一辆拉木头的卡车,木头堆得高高的,爬不上人,驾驶室里也已有客人,他勉强挤下,一只手伸在窗外,捏着油彩未干的油画,一路上,车疾驰,手臂酸痛难忍,但无法换手,像呵护病儿!不敢丝毫放松,及至茨坪,手指完全痉挛麻木了!他是一位要艺术不要命的“痴人”。
2010年6月25日,吴冠中在北京因病逝世,享年91岁。遵照他的遗愿,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不开追悼会,在他那间老式居民楼的蜗居中,巨幅遗像下没有挽联、没有花圈。与他简朴一生形成巨大反差的,是他极为风靡铺排的作品市场。至2010年11月底,吴冠中各类作品共成交1613件,均价135.2万元。他以21亿8020万元的总成交额,在兼擅油画和中国画的大家中位居第二,仅逊于徐悲鸿。
有一副油画,曾被一位东南亚藏家秘藏了20年,如今在一场春季拍卖会卖出了2.36亿港元的高价。这幅画就是吴冠中的名作《周庄》。此画作于1997年,长度近3米,是艺术市场上目前所见最大尺幅的吴冠中作品。
对于自己的作品走向市场,吴冠中一向态度严谨。吴冠中看到友情赠出的作品被大量出售,特别激愤,他在1988年立下规矩:“凡索画者,非公益性的博物馆、美术馆不赐;凡售画,必择热忱美术而有志光大者”。他非常憎恨在一时盛名之下,艺术价值不高的劣画也招摇过市。1991年9月,他整理家中自藏画作,将200余幅不满意的作品全部毁掉,媒体称之为“烧豪华房子”行为。吴冠中毁画的目的是“不愿谬种流传”,他说:“生命末日之前,还将大量创作,大量毁灭。然而,这位身负巨万的艺术大师,他的书房不足5平方米,除了靠墙两个装满画册和书籍的铁架子,就是临窗一张比课桌略大的书桌和一张椅子,椅子拉开几乎顶到了书架。
1999年,吴冠中向中国美术馆捐献了10幅作品。2008年,吴冠中把得意之作《一九七四•长江》捐赠给了故宫博物院,此外,上海美术馆、浙江省人民政府及他的母校中国美术学院也收到过他捐赠的很多件作品。2008年,他将113幅市值3亿元的作品捐献给新加坡美术馆,新加坡美术馆馆长说,这应该是新加坡公共博物馆收到的价值最高的一份捐赠。
在中国美术界,吴冠中不仅是一个多产的艺术家,同样也是一个多产的作家和评论家。他满怀对艺术和生活的真实情感与切身经验而撰写的大量充满真知灼见的优美散文,获得了海内外众多读者的喜爱和赞誉。英国文学评论家迈克•苏立教授曾这样说:“单凭发表的文字就足使他在艺坛上占有一席之地。尤其是他那强烈、简练与坦诚的表达方式,可与他所崇拜的梵高媲美”。
吴冠中并不仅仅满足于艺术创作上的成就和影响,其艺术思想更是石破天惊。1980年,吴冠中文章《关于抽象美》在《美术》杂志发表,即刻在美术界引起大争辩;第二年,吴冠中的《内容决定形式?》一文又在《美术》杂志发表,继续激化美术界的讨论;当1992年《笔墨等于零》一文在香港《明报月刊》发表出来的时候,这种争论达到的顶点。正如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在悼念吴冠中时所说的:(他)“总是愤丑嫉俗,敢于吐露真言”,事实确实如此,即便到最近这几年,吴冠中的一些言论仍然令我们印象深刻。当别人还在麻木的时候,吴冠中早已警醒。吴先生一生敬仰鲁迅,他曾经悔恨当时没有从文,而从艺。然而,当我们回过头来审视吴冠中所走过这曲折而辉煌的一生:他不正是中国当代艺术界文化界中的“鲁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