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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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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1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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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相逢的生命(七首)

 

前年播种了辣椒籽的花盆

今年倒长出了一棵辣椒秧子

 

看它绿得发紫的芽尖,我就知道

埋了两年,它浑身都带着一股子冲劲

 

让我有理由相信,它会猛烈地结一茬

辣椒,那种最红最尖的辣椒

 

移走旁边的君子兰,我怕它也跟着野起来

开出的花会辣坏无辜的眼睛

 

 

悼一棵银杏树

 

这些年,它爱过,恨过

但现在它终于轻松了

 

最沉重的,莫过于举着那个鸟窝

像举着一枚太阳

在风雨里战战兢兢

等着那对被浇了个透心凉的斑鸠

 

最痛苦的,莫过于借出半个身子

让一群白蚁营建宫殿

用骨髓饲养出异族王国的兴盛

歌舞升平中谁知道只有它在苦撑危局

 

有人来过,扶着肩头

多想送他一袭恋人般的芳芬

有人在树下晨读,被红蚁蛰痛

赶紧送他一滴甜蜜的鸟鸣

 

这是二月刚开始的清晨

第一阵春雨夹着的风有些刚劲

仿佛梦里打了一个趔趄

卸下一生负重,去拥抱脚下的土地

 

整个上午,我都沉浸在

雨中传来的斑鸠的长鸣中

忘了树边伸向丛林的小路

 

 

冷雨敲窗

 

雨落下来,带着尘埃

在玻璃上划着斜痕

 

外面,依次是扭曲的

树木,楼房,河流,山脉

 

像你们一样,我隐身于某个房间

眼睛里浸饱了被雨淋湿的忧郁

 

有些痛,像空气一样冷

弥漫着尘埃的气息

 

被雨笼罩的城,物象已被淘空

但喧嚣仍然在四处扩散

 

在玻璃那边,在玻璃这边

世界正顺着雨痕破碎

 

 

敌手

 

行走在暗夜里,我已习惯了握紧拳头

可这么多年,并没有遇上

一件值得我出手的事物

 

遇上的都在沉睡,甚至那条河流

也荡漾着鼾声,我庆幸

我弄出的响动刚好够惊醒自己

 

如果我也睡去,摊开自己的掌心

世界是否又少了一个敌人

 

就这样游走在世界上,借着夜色的掩护

我不肯松开拳头

 

 

剑客 

 

像热爱故乡一样

他把所有能够抵达的异乡

都爱了一遭:给予雨露,鲜花,鸟鸣

把诗篇写遍了大地

 

铺陈他所有的色彩来表达

内心丰富的激情

可以粗犷到把黄沙扬满天空

也可以细腻到用草尖上的露珠包容一个清晨

 

不错,他是个诗人

得意时借着桂香酿酒,踏着稻浪巡游

失意了就隐身于一丛野菊的残香里

或在枯荷上听遥远的雨声

 

写到无处可写,爱到生无可恋

与冬天狭路相逢,最后的诗人

终于抛开了所有的意象

亮出了短剑

 

 

路途

 

那年我乘着火车,经过黑夜里的外省平原

除了偶然闪过的灯火

只能听着咣咣的车轮声

想象着平原上的路单调而又漫长

 

因此一路上我没有想起任何一句

与平原有关的诗,也想象不出

那个不一样的远方,外省平原

只能让我一个人陷在失眠的空白中

 

当然我愿意用家乡的油菜和稻谷

为它涂上一个平原应有的色彩

在它陌生的田野上

播放我熟悉的斑鸠与布谷的鸣叫

 

那是初夏,一个人在黑夜里

穿过外省平原,唯一能做的事情

像一个逃荒者,梦见了辽阔的家园

醒来后发现自己仍只能在静默中走远

 

 

陌路 

 

想起那年,我贸然向一位路人打听

工厂围墙外正在怒放的那些花朵

它们是什么花?

 

那些花在初夏的阳光中

炸裂出一团一团深红的火焰

让我忍不住停下求职的脚步

 

沾满灰尘的眼,对上它们的灼灼

让我忘记了周遭的冷脸

 

“这是什么花,你知道吗?”

可惜那么多人都在匆匆赶路

没有听到这时光中爆裂的芬芳

 

没有人回答我

那一刻,我忘记了我也是一个路人

守着陌生的花,忘记了赶路

 

那是什么花,陪着我

开到了今天的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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