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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化良笔名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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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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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酒

大约三十五年前,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个半斤装的盐水瓶,去村东公路边供销社的代销店里,给爸爸打“八毛辣”——地瓜干散白酒,八分钱一两,俗称“八毛辣”。回来的路上,看着瓶里的“水”起了泡泡,小男孩想这东西那么辣,爸爸为什么要喝它呢,可能大人不怕辣吧。想想“小时候”也就是三四岁的时候,经常坐在爸爸腿上玩,爸爸满嘴的味道也不太好闻呀,有一次还用筷子沾了点酒放进嘴里,结果辣得哇哇大哭,爸爸赶紧夹了个糖炒花生米放进小男孩嘴里。妈妈慌忙过去抱起男孩,还一边嗔怪爸爸,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惯他酒呢。爸爸和来的叔叔笑笑,继续喝酒、说话。再看看瓶里的泡泡,小男孩想自己也是大人了,这东西应该不会太辣了吧,拐进胡同的时候,小男孩瞅一瞅胡同里没有人,赶紧小心翼翼的使劲拧出盐水瓶的橡皮塞,尝了一小口,哇——还是辣的。

十天半月,小男孩就会被爸爸派去打酒,依旧是“八毛辣”,依旧用盐水瓶,有时候用半斤的瓶有时候用一斤的瓶。回来的路上,瞅瞅没人的时候。小男孩就会尝上一小口,辣,再来一小口,还是辣。喝完,小男孩会拐到人家的水缸旁“找水喝”,用瓢舀上点水照着瓶上的刻度加进去,然后把盐水瓶揣在怀里赶紧小跑着回家领赏——一块煎鸡蛋,几颗花生米,偶尔还会有两三颗水果糖。

隔三差五,男孩依旧会被爸爸派去打“八毛辣”。抱着一斤的瓶,男孩窃喜,这次可以喝二两了,用半斤的瓶只敢喝一两呀。

后来,代销店里有了贴着花纸的瓶装酒,一块钱一瓶,不过爸爸依旧喜欢“八毛辣”,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喝一块钱一瓶的。

偶尔提起自己小时候那段“光辉历史”,我总有一种或自豪或消遣或说不清的感觉。

从懵懵懂懂到“独上西楼,为赋新词强作愁”,从踌躇满志到“诗酒趁年华”,从“杯中乾坤大”到“把酒话桑麻”……

有人说,酒乃天地之尤物,伴随着人类历史长河,它一路流淌,流出了悠悠数千载人类文明,浇灌出漫漫尘寰中那一抹又一抹无尽的风景,滋润着茫茫人海中,或优雅或通达或显贵或豪迈或茫然或无奈或忧愁或悲苦的斑斓多姿的短短人生……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知不觉中,酒祖杜少康向我们走来;悠悠数千载,少康又何曾离开过我们这些酒客、酒朋。

“兀然而醉,豁然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孰视不睹山岳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如是这般境界,只属“醉鬼”刘伶。

“……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不知“书圣”今何在,只知无酒固难成兰亭。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此情此景,唯有忘怀。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一为“酒仙”、一为“酒豪”,果不妄称“李杜”,实乃知己之言。若非如此,又怎有“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

抚今追昔,四顾茫然,何以文人似乎与酒更有缘,殊不知号“醉翁”的欧阳文忠,竟然近乎滴酒不沾,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酒之为酒,久矣。一为集天地精华之尤物,一为诡谲之精灵。一曰酒乃玉液琼浆,道家好之;一曰酒乃穿肠毒药,佛家戒之。凡事皆有度,窃以为酒之所以标示以度,不仅以示酒之指标,抑或示人饮酒宜适其度,不知是否牵强。《黄帝内经素问》曰:“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逆于生乐,起居无节,固半百而衰也”。

诚然,它可登堂入室,静若处子;推杯换盏中,却诡谲多端,它时而炽热似火,时而冷酷若冰;时而柔软似水,时而如洪流猛兽。时而“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时而“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它能酒壮英雄胆,让人豪气冲天;也能叫人醉生梦死,沉沦到深渊。它能让人袒腹相对,酒后吐真言;也能让人原形毕露,肆无忌惮。正所谓醒时莫笑醉时人。

酒文化得以传承并弘扬绝非偶然或刻意而为,酒文化本为饮食文化的一部分,而我们的食文化可谓博大精深;加之“禅茶一味,诗酒一家”,茶道源自我国,悠远的茶马古道,自然会不时飘来阵阵酒香;且不说李白、杜甫、白居易,且不说羲之、怀素和张旭,恐怕将“吴带当风”的画圣吴道子称为“酒圣”也不为过吧。诚哉,有载体的文化自然会奔流不息、源远流长。

回到现实中,官场、私场、生意场、场场不断,国宴、家宴、婚宴、丧宴、生日宴、谢师宴、宴宴生香。酒的种类花样更是林林总总,白酒、黄酒、啤酒、葡萄酒,四大名酒、八大名酒、十六大名酒,酱香型、清香型、浓香型、米香型、凤香型、兼香型、其他香型,国酒、洋酒、地方名酒、专用酒,等等等等,数不胜数。古语讲无酒不成席,有如此花样繁多的各式宴席,有如此不计其数的各色美酒。美哉,何愁我酒文化不会代代传承、发扬光大啊。

身为凡夫俗子,也曾呼朋唤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游弋于官场、商场,也曾称兄道弟、卿卿我我、一诺千金、掷地有声;闲暇时,也曾“呼儿将出换美酒”,也曾“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也曾“挥毫落纸如云烟”,也曾文思泉涌如有神,也曾洋洋洒数万言。

人生如酒,一切都在变与不变中变化着;回味从前,心底那一丝丝酒的情结依然在回荡。

突然,就在那一天,我决定戒酒。妻惊讶不已,你能戒酒,我把饭戒了。咱可是修炼过童子功的“酒神”呀,咱也是酒品如人品呀。你不是戒三天吧,要不就是戒五天。哦,你是不是没醒酒,在说醉话,不对呀,还没喝呀。不是发烧说胡话吧,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没理由呀,你真的把酒戒了,有应酬怎么办,再说你文章还写不写了,还有,谁陪爸爸喝酒呀。发神经。

我真的无言地告别了酒坛,酒戒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戒,需要理由吗,我不知道。

此文是以记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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