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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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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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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影

正月十七,苍天!要送我一程的缘故。春雨!迟迟没有下。

“人太多,可能迟了”。只见他额头紧绷,如弦待发,目光炯视前方,如炬待灼,路两旁的树齐刷刷的向后退去,转向灯一次又一次的“滴滴”,鸣笛不断,方向盘在手中游刃有余,车胎捡起路石砸在后玻璃上,独霸左侧车道,道上的这些车应该都是性情中人开,素不相识,应该有那么些灵犀之处,知道有人赶路!

站口,父亲扬起手一笑,我意识性的回首,回去慢点儿!我放慢脚步,想看父亲的影子钻进车门,父亲不动,我知道,他想目送我进站,我扬手示意,回吧!父亲依然在原地,目光半点儿不离开我,阴沉的天,他的双眸上架着厚厚的镜片,在这阴云密布的空气中,闪烁,盯着,只怕我远去,千里烟波筵席,终有一别!

在他乡,家家挂起艾叶,明天父亲节,后天端午节,我在炉边煨汤,回忆儿时,家庭是典型的严父慈母,我畏惧他,甚至连正眼的目光对视都不敢,总是想着躲避,在他身边走过,也是加快脚步小跑。往往最怕还是来了,天生没有数学细胞,甚至上升到讨厌的情绪,在书房只要听到楼梯间的脚步,我开始惊慌,内心的波澜无可奉告,外在的形体,手颤动,腿发麻,全身冷汗………父亲开始讲题,怕的心不在焉,几遍不会做,一本书打在头上“天女散花”,只敢啜泣,嚎啕在我看来是无理由的。母亲喊吃饭了,蠢蠢欲动,没有父亲的命令,依然钉在凳子上。

冬日,父亲让我跟他一起睡觉,我不敢抗拒,两支灌了铅锌的脚不情愿的挪动,被子上一本《唐诗三百首》,翻到《汉乐府·长歌行》,先让我读,清楚记得,“华”该读本音,父亲让我读“花”音,说以后你就知道了,我有些闷闷不乐,接着读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最后一句重复读,读熟为止!摇头晃脑,不懂抑扬顿挫,反正最后一个字准被读成入声,父亲眨巴一下嘴,谁教你那样读的?入睡前,背一遍,大概意思要陈述,然后他讲一个诗人的趣事,有时想古人有那么傻吗?从那时起,我也许就萌芽囿于诗词歌赋的天地!

那时的数学老师,有人在他备课本上写“陈迎发爱因斯坦”,我有些不懂,断句断成“陈迎发爱,因斯坦”,回座位一想,自己真傻,况且他的几根白发往后梳,尖头尖鼻子,脑容量的确大,很像爱因斯坦,作为副校长,有一套独特的方法,考试考不好,屁股露出来,边打边问,好不好好学………我为了不被打,考试叫人给我抄,屋漏偏逢连夜雨,被他发现了,卷子被撕,要叫家长,那晚,我爸刚好来接我,只好硬着头皮,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我庆幸自己没被打,也没被骂,还吃了一碗滚烫的牛肉拉面,父亲把自己碗里寥寥几片牛肉都夹给我,只知道他手里的筷子颤抖中带着稳重,我嚼在嘴里的牛肉如稻草。

我是报喜不报忧的,几个星期后的周末放假,“爱因斯坦”也不布置作业,让把两张试卷带回家让家长签字,我带了,但没签字,下午收假时候还犹豫,决定赌一把,也不带回学校,到时候就说忘了,不了了之!到学校,父亲拎着比我还重的书包送我去教室,我装作认真的看书,谁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黑板上的板书还在,父亲问我,我说忘了,让我找,书包翻破底也找不到,只有我心里知道…………脸色顿变,晴天霹雳,比我翻书还快,书包被扔了,桌子拍的如战鼓,各种学习用具撒了一地,“沿着来时的路,跑回去,拿!”手指着窗外,同学都看着我,带着一分羞涩,两分怕意我扯腿就跑,十几公里,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停车要捎我一程,我都装作没听见,头也不抬,使劲跑,反正觉得后面的气场很强,父亲开车在后面跟着,我也没回头,过马路时,偶尔,环顾是否有车。快要到家时,母亲是听别人讲的,但又不知什么缘故,急的骑车就跑,遇到后,我摇头,加快脚步冲进书房,找到卷子,想揉捏,但不敢,等着父亲说话。他只是教我把卷子上错题都改了,我也只是在做题时流下泪,把纸弄模糊了,他接过,没有写评语,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并说,今天不去学校了,跟老师讲过,明早再去,早点儿睡!我在楼顶的凉席上,毫无知觉,也没哭,只怕看不到夜晚的星星!

汤差不多快熟了,加上好的鱼面,想叫谁,却又止,想端给谁,却没有青花瓷碗!父亲吃饭还是比较讲究,但从不挑剔我的手艺,汤中,少油,倒映不出脑海里的侧影!

2019年3月5日写于古城襄阳歠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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