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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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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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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本该如此

许久不曾五点起床了,拉开窗帘,当一抹暖色日光洒进房间的时候,我还是一愣。

原来,这便是盛夏的清晨。

泛着浅浅蓝色的天空之上,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带着生机降临人间,绚丽得没有一丝犹疑。

驱车前往莫干山的途中,我靠着窗玻璃陷入了浅浅的睡眠,直到盘山公路的颠簸与晃动,将我从一个薄雾般的梦境中拉回。

转头眺望,车竟已行至半山腰。云雾、竹海、山村、碧潭、古树在眼前相映成趣,海拔的上升让我的耳朵有一些微鸣。

摇下车窗,山林中清新的空气瞬间窜入鼻腔,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

任由这自然的生命之源在我体内游走,吸得满溢,呼得酣畅,只一呼一吸间,迟滞的身体便随之苏醒了。

入得清凉境,既生欢喜心。

接下来,我们将在莫干山深处的“忘山别墅”,暂别尘嚣,于清幽静谧的山林之中,开启三日三夜的“姗姗而行”。

来一次深度的休息和自我整理。

旋律响起,我轻轻地闭上眼睛,以一个舒服放松的姿势,安坐在白色木椅上。

呼吸是缓慢而悠长的,温热酥麻的感觉,沿着指尖慢慢扩散到上臂、脊背、前腹、小腿、脚底,继而在全身蔓延开来。

此刻,我正与一群人,静静地坐在莫干山的忘山别墅中。他们之中,有我熟悉的,也有完全陌生的,但这都没关系。

旋律婉转,回荡在别墅客厅的上空,每一个音符都涌进了我的耳朵。

随之而来的,还有窗外的蝉鸣、鸟叫,以及不远处潺潺的溪流声。它们都由远及近,如流水般淌进我的耳朵。

沉入其中,耳道有微微的震动感,似皮鼓面般跟随音符律动。震动感向上传递,扩散到整个头部,太阳穴的位置首先似有似无地跳动起来,然后是头顶中心。

一个小小的,微弱的漩涡,正旋转在我的头顶,那里仿佛有一条通道,直通我的身体最深处。

旋律悠扬,我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久远的画面,尘封了二十年的回忆,竟会如此清晰。

是盛夏,如今日一般的盛夏。骄阳、蝉鸣,还有空气中上下翻滚的热浪,都如出一辙。

画面中的我,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梳着马尾辫,穿着白色背心,米黄色短裤,背着一个红白相间的救生圈,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

暑假的每个傍晚,父亲下了班都会带我骑车穿越厂区,到富春江边游泳。

但这个阳光暴晒下,热浪腾腾的午后,在须臾间就被遮天蔽日的层层乌云所席卷。

天阴下来了,暴雨如注。

疾疾泻下的雨水,如数不清的小石子般,被大风裹着,从四面八方,毫无规律地落下,打在我的脸上、身上,有轻微的疼痛感。

身体中缓慢弥散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消失了。我的全身好似正被这倾倒而下的雨水,猛烈地,肆意地拍打着。

旋律继续,就在此时,耳道中的震动感又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十岁的我,此刻的我。

通往江边的一条小路,莫干山中的一把椅子。

暴雨,暖阳。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梦幻如泡影般彻底破碎。此刻的我,正坐在莫干山别墅中的一把白色木椅上,听着一首曲子。不念过往,不惧未来。

窗外,暖阳和煦,微风不燥,蝉声鸟鸣,溪水涓涓,从未止歇。

短暂的午睡过后,身体软绵绵的,只需一个舒展的懒腰,每处筋骨便都畅畅快快。

几杯热茶下肚后,我们一行人走出了忘山别墅。

开门的刹那,热浪迎来,这才是夏日的本来样子,让我周身的毛孔,都沁出细密的汗珠。

从别墅沿石阶而下,只需十几分钟,便能来到干将莫邪的剑池。但我们没走大路,而是绕道屋后,穿过竹林间的野径下山。

还未来得及细细观瞧,历经春风雨露后节节拔高的绿竹,脚掌就已踩上了枯黄竹叶铺就的柔软地面。

脚跟到脚尖的一次过渡,便引出一声“沙沙”的轻响。

这“沙沙”声不同于高处竹叶在风中舞动发出的脆响,而是落叶疏松中,挤出多余空隙才得来的绵软闷响。

一字不松不紧的队伍,依次踩着厚毯般触感的野竹小径,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山涧溪流边的石阶上。

石阶的一旁,溪水清澈,于光滑的大石块间潺潺流过,碰撞出叮咚响声。

迈出每一步,我都安静地感受着脚下。青石板路有时是粗粝的,有时是光洁的……

我感到自己的身心都渐渐融入这静谧山林中。

阳光、微风、蝉鸣、水流,还有眼前一望无尽的山林,层峦叠翠,万木葱茏。我都看见,都听见,都有感受。

路过剑池,有许多游人驻足拍照,我们仅停留片刻,又继续下行。之后的这段路,来莫干山数次,我却从未走过。

转过弯,是一条沿着石壁的窄窄栈道,各种草本植物攀岩而生,点缀着曲折蜿蜒的石缝。

向下望去,能看见一汪碧波荡漾的浅潭。

对面岩壁上,湍急的水花越过嶙峋陡峭的岩壁,垂直落下,在潭面上激起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水晕。

与这瀑布的偶遇,是我意料之外的。它竟这般细致灵巧,一如灰褐色坚硬岩壁上垂落的白色薄纱,在氤氲水汽中,飘逸舞动。

飞流将细密的水雾溅到四周的空气中,水雾落在脸上,潮湿的,清凉的,似三月的绵绵春雨。

这里的气温比山上低了许多,燥热暑气也被飞瀑水雾吹得一丝不留了。

我们走到潭边,各自找个喜欢的位置,安静伫立。

潭中的红白锦鲤迎着荡漾水波,时而摆尾,时而静伫,多么自在。

我也就任由自己这么站着,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没有哪里需要去到达,没有什么事需要完成。

时间好像消失了。

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的样子陌生又熟悉,就像身边与我一起站立着的伙伴们,有几位我甚至还不知晓他们的名字,但却亲切无隔。

树影婆娑,风生雾漫,水声如琴。

我长久地注视着水流,每一滴都从岩壁上落下,每一滴都融在圈圈水晕中。

心里的念头时起时落,亦如这淙淙飞瀑,落水有声,又化于无形。

告别飞瀑,沿石阶原路返回。回程中,我又一次看见了溪流,听见了溪流。

这一次,我走到大石块间,蹲下身,将手放入浅浅溪水之中。

水流透明的身躯,划过我微热的掌心,它涌动的力量,抚过我手上的每一寸皮肤,它来了又走,浸润之,洗濯之,给予之,而不曾停留,不曾回首。

我仿佛看见它的前世今生。

它是垂天之云,是林中薄雾,是叶上凝珠,是春雨,是冬雪,是籍籍无名的溪流,是流淌千年的江河,亦是世间四方浩瀚沧海。

这一刻,我懂得了流水的慈悲。

在山中的三日三夜,作息规律,饮食清淡,睡眠也出奇的好。本该如此。

以往我总是睡得很浅,多梦,时常到了晨起时,觉得头昏脑胀,全身无力,就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独自奔袭了一夜。

在这里,一呼一吸都由山林中饱满的负氧离子充盈着。

开始时,我也觉得脑袋沉重,手脚瘫软。但入夜后,身体一平躺在床上,立刻就像被地心引力吸附着,朝着无底之境下坠,又如悬浮在万里高空的云层之上。紧接着,飘飘然,进入深沉的睡眠。

一群人在一起,但大家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止语”的状态,长达三日三夜。这是我没有体验过的。

刚一开始不说话,会想说,无法跟人说,就在心里跟自己说。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喋喋不休。于是,赶紧闭嘴。

到了第二天,心里的杂音也少了,千百万个念升起落下。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一人在忘山的院子里,望着远处悬在夜幕中的一轮明月,久久无声。

天地静默如斯。

最先有变化的,是舌头。对,就是那个我们每天用来“喋喋不休”的舌头。

在山上,我们每日都会喝茶,早、午、晚各一道茶席,不同年份的,不同产地的,不同工艺的茶,三日品了近十种。

养成饮茶的习惯也有两年多了,但在家中还是不能够如此细细品味,经常一边喝茶,一边手头做着别的事情。

在这里,品茶时就是品茶,其他什么也不做。

专注地用手感受茶杯的温度,是热,是凉,是烫;

专注地闻茶的香气,花果清香,草木陈香,还是那别具一格的淡雅樟香;

专注地品尝茶汤滋味,引茶汤顺着舌尖淌过舌面,从舌边缘两侧和舌根处流入喉咙,绵润悠长,醇厚留香,再细细品那回甘滋味……

此时,茶汤饮尽,白瓷杯底蜜香四溢,再一轻轻嗅闻,妙不可言。

话说得少了,舌头也时刻休养生息着,遇见好茶,它与我一同欢喜。

在山上,每天三顿饭循时定量,都是自助的形式,各自取食物,吃饭时也不说话。

平日里,我也是个饮食不太规律的人,有时早午饭一起吃,有时也贪嘴吃夜宵,零食饮料更是不忌口。

吃得多了杂了,舌头、牙齿、脾胃都累得很,也因此生出好些病来。

在这里,吃饭也颇具仪式感,说是仪式,倒更像是给身体“充电”。

我每餐都吃得很慢。

不同蔬菜各有其味,莲藕的脆嫩与清甜,空心菜的韧劲与微苦,萝卜的软糯与多汁……

许久没有这般细细品味蔬菜的本味,它们吸收了雨水和土壤中的养分,又化为自身的茎干枝叶。

此刻,它们在我的唇齿碰撞中,揉捻,破碎,沁出汁液,将自然之力注入我的身体。

鸡鸭鱼肉也皆得其所,吃得不多,但每一口肉食在齿间迸发出细碎的油脂颗粒,浸润着食材本有的鲜香……真是难以形容的美妙感受。

苏轼曾有诗云:“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不知他在那个凛冽的冬天,在弥漫着清淡烟雾,满目稀疏杨柳的河畔,品清茶,尝素食时,心情是否也如窗外刚放晴的天气一样豁然。

人间有味,至味清欢。它不浓不稠,不热不烈,却是最纯粹持久的,只因此时正相逢。

饮食,亦如人生。当下,即是至味。

三日之中,我们每到午后,日头稍落些,暑气渐散时,便出门漫行。

短则一小时,长则二三小时。也无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朝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专注而放松地走。

第一日,我们在剑池观飞瀑,第二日,我们沿着游步道登至山顶,抬头望云,低头瞰山。

最后这一日,我们将前往莫干山中步行距离最远,风光也最为广袤的“大坑”景区。

刚一听说是这条路线,我就害怕了。来莫干山数次,却一次也没去过大坑。知道要走很多路,向来不喜爬山的我,心生拒意。

出发前,我开玩笑说,这五大元素,撞上一个我都不会出门的。

哪五大元素?

强光,高温,山路,蚊虫,还有就是——不可预估的“时间”。今天全撞上了。

我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晒衣,带着硕大的遮阳帽,跟在队伍后面,慢吞吞地走出忘山别墅。

从别墅走到旅游巴士站有一段长长地台阶,台阶很窄很陡,大家只能排成一字往上走。

没迈几步,我的汗水就已把背心浸透了,汗滴一颗接一颗在胸口滑落,浸湿了衣服,又被热浪烘干。

若是平时,我肯定窝在空调房里,一个离窗户远远的位置,一动不动。有几年的夏天,我甚至都没怎么出过汗,家里、车上、公司,空调无缝衔接。

但眼前的就是原原本本的夏天,它有很猛烈的日头,很高的气温,很大的湿度,还有无所不在的小飞虫。但你并不能说夏天是“不好的”,是“闷热的”,是“难受的”。

夏天,它本就是这个样子。为难我们的,经常是我们自己。大脑里的各种执着和判断。

走到车站时已经两点半,最后一班从大坑开回这里的巴士是四点半。

售票员得知我们要去“大坑”,特别提示我们将会赶不上回来的班车,绕完整个景区需要两个小时,而从那里走回来,还需要四十分钟。

我坐在车站的长椅上,重重喘着气,刚才爬台阶已经花掉了我一半的力气。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准备出发,估计是看出我有些犹豫,丑丑问我:“你跟我们去,还是自己回去?”

我想了想说,跟你们一起吧。

这一次,我突然想要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或许,这将是一次完全不同的体验。

巴士只开了十五分钟就到站了,从这个站点走到“大坑”景区门口,却是出乎意料地二十多分钟路程。幸好,都是平整的公路,我走得很慢。

来到景区门口时,一个人也没有,旁边小卖部的整排饮料柜也孤零零地站着,满满当当。

我苦笑着跟大家说:“我现在只有10%的电量了,你们走慢点……”

这里没有什么宏大的景观介绍,也没有精美的指路牌,有的只是一条紧贴着山体的窄道。

窄道的一边灌木丛生,认不出品种,但生得密密匝匝,错落有致;另一边就是万丈山崖,山崖下是坐落在平原与峡谷中的零星村庄。远远望去,像在绿色丝缎上随手撒下了一把珍珠。

不知道这个景点为什么叫“大坑”,它的路都是依山而开的,正好绕着这座山丘一圈。山有阴面阳面,两面的植被完全不同,两面的风景也完全不同。

脚下的石板路很平缓,走在树荫之中,很快便忘却了刚才烈日下的酷热难耐,反倒觉得吹来的风都有丝丝清凉。

走到第一个瞭望台时,我坐在石凳上休息,木木笑着问:“你现在还有多少电量?”

5%,我低头有气无力地说。

坐着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很快身体就像是睡着了。整个人就如同山中的一棵小草,不起眼地长在某块石头旁,就这样安静地生长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家还在周边站着,此时身体的疲惫和酸痛感都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心地说:“我电充好了,现在又是100%了。”

时间,似乎只过去不到十分钟。

一路上,同行的伙伴中有位“川妹子”,边走边采路边一种叫“折耳根”的野菜,很是惬意。

再往前走,景色发生了变化,目及之处峰峦竣峭,怪石林立,石板路两边的参天巨木,浓荫蔽天。

男士们纷纷沿着陡峭石阶,爬上怪石角探险赏景去了,我和几位姐姐依旧走着石板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鸾飞亭”。

站在这里远眺,可以将莫干山脉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我发现整个景区人工雕琢痕迹很少,只是设了座吊桥,建了个别亭子,修了一圈临崖的环山步道。

就这么站定在阳光中,我望着远方青峦连绵起伏,在尽头与蓝天相接。此刻的云层像柔宣上晕染开的水墨画,薄如轻纱,又似那碧海里泛起的层层白浪,自天际而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走,我的电力大概还有50%,但此刻,我似是接上了某处电源。

起身回程,不同于来时那个有气无力,身体只余10%电量的我。现在的我,电力十足。

另一半步道的景色果然与之前的迥然不同,高大的金钱松和枫树,层层叠叠。我依旧走在最后面,但步履轻快,神清气爽。

落日余晖洒在高耸的林木间,又将斑驳光影洒在石板路上,暖橙色的光点像石块间开出的一朵朵花,肆意盛放。

步行一个多小时,走出清凉无人的“大坑”,回到盘山公路上。许多过路的游客正准备下山,两旁的餐馆升起了炊烟。还是那个热气腾腾的人间。

回到忘山别墅时,已经接近六点,夕阳西下,我们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身心畅快。

原来这五大元素,都是可以突破的;原来那么多恐惧,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原来,人是可以一边放电,一边充电的。本该如此。

归期将近。

三个昼夜里,我们还一起读了两本书,看了三部电影。

最后一天晚上,是一部纪录片。那里的一切都如此遥远陌生,却又无比清晰、真实、动人。

一幕幕画面轮转切换,我数度落泪,无关悲伤,而是全身心地体会一种宁静与慈悲。

我仿佛看见时间的缓缓流动,它如一条虚幻的残影长长地拖拽在身后,每一帧都是须臾而过的当下时刻。

若你将一片树叶放进流淌的长河里,你会看到它随流水沉浮、打转,继而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注视着时间的流逝,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

一位小姑娘问:“我养了一只狗,它死了,我很难受,我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开心起来。”

一行禅师回答:“想象着你爱上了一片云,它飘走了,它变成了雨水,下落在地上,它不是死去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如果你思考得足够深,那么你在专注地喝茶的时候,你会发现,那朵云在茶水中和你打招呼。”

我的眼泪无声划落,心中有一团滚烫的东西,正在化开,蔓延周身。

面对生命中终将逝去的一切,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影片在深沉有力的旁白中结束了,而后音乐响起。我们围坐在忘山别墅的客厅里,看着黑色屏幕上播放的制作人员名单,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这天晚上,我收获了一个无比安宁的深度睡眠。一夜无梦。本该如此。

第四天一早,收拾行囊下山,莫干山清晨的阳光毫无遗漏地洒在我的脸上、身上。我走到院子里,站在两棵百年古枫下,畅快地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

休养生息的三日三夜结束了,滚滚尘世里的考验紧接着开始。

离别有时,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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