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宋崇宁时期,通渭隶属于巩州府,当时,远去了刀光剑影,经过数代官员的励精图治,生产力迅速恢复,百姓安居乐业。陇右大地“桑麻翳野,闾阎相望”,小邑通渭也呈现出未曾有过的繁荣。
在华家岭孟家尧,有个孟员外,年近花甲。他家坐落在杏花山下,偌大一座庄园,屋舍俨然,石头修砌的花圃里,盛开着奇花异草,秀丽多姿。若是春天,漫山遍野的杏花与门前的溪流相互映衬,宛如一副色彩明丽的画卷。
府上有二子一女,唯小女儿,员外夫妻尤加喜欢,年十八,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眉如柳叶,眼若秋波,面若桃花,天资聪颖,喜欢读书,倾慕徐淑蔡文姬的才学,自小跟随师傅研习六艺,琴棋书画诗赋并通,漂亮与智慧并存,是遐迩皆知的才女。 春天的一个下午,孟府小姐读罢书,心想,如此大好春光,何不去外面赏春呢!于是,她一人出了闺房,信步于庄园外。时值阳春三月,微风扶柳,野花绚烂,不远处,曲径与阡陌相连,马儿牛儿羊儿悠闲的啃着青草,不知是谁家的少年放牧着她家的牛羊呢?她寻思着,看那少年,似曾相识,英俊中透露出成熟,宛如一朵古典的花,开在时光深处。
这个少年正是孟员外家雇的长工---朱家老二。平时放牧牛羊,身材高大,兼给孟家看庄护院。
他来自附近一个叫朱家堡的小村落,自幼习武,加冠之年,他辞别了父母,来到了孟家尧,给孟员外家当长工。
在这美好春光下,他俩相遇了,孟家小女走到朱老二身边,只见那少年玉树临风般,貌比潘安、宋玉。
倏忽间,他眼前站着一位美女,含笑不露,微风的轻扶下,衣裙飘飘,宛如天女下凡。
情窦初开的年纪,谁也无法阻挡内心深处肆意汹涌的潮水,春天,他俩就这么相遇了。
(二)
真正的缘,不是来的早,而是来了以后不再走!
自从这次相遇开始,他俩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大多的时候,孟家小女一卷在手,游移在古典诗词中,曾为昭君出塞的慷慨喝彩叫好,也曾为秦嘉徐淑的悲情暗自伤神。
疲倦的时候,她会到朱家老二放牧、劳作的地方去寻找他,那时候,塬上总有清风吹过,两个人说说笑笑,开心喜悦总会冲掉他一身的疲劳。
这段时间,他俩一起走过春天的原野,看过夏天雷雨过后的彩虹,折过狗尾巴草,拔过狼毒花,日子在甜蜜中游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一个晚上,他俩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见面了。两个人互诉相思之苦。
此刻,明月皎皎,山岳为证,两个年轻人互赠信物,然后对月盟誓:苍天在上,我俩今生今世不再分开,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三)
十八岁的年纪,人生中的四月天,孟小姐诵读诗书,日子如诗般游走。
自从十六岁那年开始,登门求婚者络绎不绝,在封建时代,儿女结婚讲究门当户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孟小姐这么有才情的女子,是富家大族公子竞相追求的对象。
某一日,孟员外从外面回来,意味深长的说:“女儿,你已经十八岁了,该找个婆家了是不?!依我看,来咱们家提亲的人中,马营张员外的公子确实不错,他年龄跟你一样大,知书达礼,女儿考虑考虑!”
孟小姐一听,适才内心静如湖水,一席话让她的心灵深处起了涟漪,她故作镇定的说:“父亲,女儿才十八岁,正是读书的时候,女儿想多学点知识,想多陪父母亲一段时光!”夫人说:“傻丫头,都是我跟你父亲把你惯坏了!”
孟员外答应了这门婚事,并敲定了良辰吉日,准备完婚。
北宋时期,女子都是长在深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孟小姐却是一个特例,她不属于那种娇婉柔丽的女子,相反她却是一位活泼爽朗而富有主见闺阁娥黛。
他俩知道这件事后,急的团团转。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孟小姐突然想到了司马相如跟卓文君当垆沽酒、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典故:对呀,何不效仿他俩,远走高飞,找一处清静之地,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呢?
当务之急是先装作镇静,不要让孟员外觉察到什么。随着结婚日期的临近,两人决定---逃婚!
就在张公子接亲的凌晨,孟小姐跟朱老二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翻过高高的院墙,朝东奔去。
自从他俩私奔以后,孟员外夫妻思女心切,日复一日,逐渐消瘦。某日夜里,大雁嘎吱一声叫,一颗浑浊的老泪自员外眼角滑落......
(四)
梁家岖深处有一条峡谷,谷内山峦叠嶂,怪石嶙峋,满谷的野花和不知名的杂树,一丛连着一丛,一片连着一片,葱茏、苍翠,从山麓一直漫上山顶。
这条峡谷,不为人知,但对于朱老二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
如今,带着心爱的人私奔,他内心早已选中了这个地方。
他带着她,走进那山,绚丽野花芬芳了奇石,多情的鸟儿,溪边的绿柳,山涧的清幽,冲走了一身的疲惫,骨子里充溢着踏实。
择一处天然石洞,门口有大河流向远方。山南水北,双阳之地,冬暖夏凉,作为他们的栖息地。
自此,朱老二和孟小姐,在纷扰的世俗中终于拥有了一块清静之地,如愿以偿的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当年的孟氏庄园,那个风靡一时的如花女子,已被岁月的沧桑改变了最初的模样,如今她只是个一心想要照顾好自己,守护好心爱之人的女子。
世歌尧的山坡上长有一种可以食用的植物--蕨菜,每到春天,采蕨菜的人爬满山坡,坡下有河,叮叮咚咚流向远方。
笠年春天,朱老二也加入了采蕨菜的队伍……
短暂安逸,似乎恩赐一般,就在一个晴朗午后,所有的幸福就烟消云散。
孟员外知道他俩藏身的石洞后,纠集了全府上下的家丁,气势汹汹直奔梁家岖而来,他们先是堵住了洞门口,切断了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
困在洞内十天了,这十天,每天度日如年,断绝了逃路、断绝了食物、断绝了水源。
就在家丁在洞外等候之际,只见朱老二背着孟小姐,眼神坚毅,用最后一丝仅有的力气,背着心爱的女子,走出洞门,刹那间,电闪雷鸣,天昏地暗,他背起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滚滚河流之中。
转瞬间,云消雨霁,一切重又恢复昔日的宁静……
五百年沧海桑田,当年他俩生活的地方,怪石突兀,只是那条河已干涸,人们发现,跳河的地方,出现了两块酷似蛤蟆的巨石,一只背负着另一只。如今,这巨大的蛤蟆石,在历史的车辙中,沐风栉雨,默默向人们倾诉着世事的变幻无常。
清朝康乾时期,文人墨客常来华岭游山玩水,吟诵古调,为这个悲情故事感慨不已。于是,就在世歌尧峡谷的石壁上,青年才俊吟诗作赋,追忆两个为追求自由而殉情的年轻人。
现在这块大石唤作“隐形天书”,题在上面的诗赋用水浇湿后才能显现出原型,大多字体神秘莫测。
岁月如流水,载走多少人间沧桑岁月,爱情面前,世人皆想爱,而他俩爱的坚决,爱的忠贞,爱的惊天地泣鬼神。如今的华家岭一带,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尽人皆知,这个故事,必将历代传颂,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