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与城

城与城

一束一束地花开，涨满了整座古城，一串串的风在街道上来回徘徊。涨落屋檐下声息的青石道，在越来越近的岁月里安静下去。栀子花香，杂绿浮动，天越发的湛蓝，城亦越发的白净。

商队缓缓而行，飘动的十字马路迎来一个又一个站点，越来越徘徊的心事此时静了下去，远方越来越像是一座空荡荡的城。

        我记得她便住在与这相似的一座城里……

        那时，我独自进城，穿过喧哗的街市，穿过幽静的林荫大道，穿过冗长冗长的记忆，穿过这一路走过的光阴……

        在那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无意义的话题——在这支流浪的商队里，每个人都从这里开始，也于这里结束。从出生、学习，到生活、归于尘土，似乎从无一人打破这种古老的宁静，每个人都飘荡得无根无据，像风一般。

        在那城里，四面的人群像围栏一般，我融不进去，里面的人亦出不来。我们各有各的归属，似乎谁也进不了谁的生活。不曾相识，亦如不曾相遇。此刻，走入这样密集的人群，像是把自己隔离开了一般，像风进了原野，一切的心事都被尽情的释放出去，而无一人知晓，周遭只平淡的宁静着，如我的步伐那般。

       当一切的感觉都显得多余时，时空在此刻静谧下去。在这种饱满而又残缺的记忆中，仿佛每个陌生人对你都深藏着某把钥匙，又毫无意义地从你的世界中一闪而过。若幻影操控了一个人的一生，那这幻影必是这人的记忆。若不会遗忘，记忆便越来越浑浊，人终会为其所迷惑。记忆之始，记忆之末，记忆往往圈住了生活，让生活没有着落。但人往往希冀着记忆深处之人或事，仿佛那些时时伴其左右，梦境成了对于人存在的一种象征，它贯穿了过去、现在和往后，慰藉人心，里面却空空如也。

        我匆匆进入这古老的青石小镇，去好好地想想我的心事。此刻让一切的奔波之苦荡然无存。小城此时已夕阳西下，几只瘦小的黄狗静静地坐在十字路口，看着远方，那里或许有他们等待的某个人，又或许，他们从那里触及生活。

        越来越清冽的风息在空荡荡的街上弥漫，布满褶皱的小径交错在一起，没有言语。落叶沉浸在青石板上，让这条路越来越久远……

       当她出现在我身前时，某些东西震颤了一下。那时，似乎一切的时间都沉入泥土，四季在我的脚下生根发芽。我忘了她的名字，忘了她的模样，忘了与她相遇的那个地方，甚至忘了她……但这一切似乎都无关紧要。我知道从某天起我心中便多了些东西，我开始思念起了某个人，哪怕我不知道她是谁，但仍思念着她，我心中知晓她的唯一与不可替代。空荡如原野，莫名若烛光，不因任何事物而起，也不因任何事物而灭，思念就一直在我那，无凭无据，却深入我的心灵，从不忘却，随着记忆的流逝而越发清晰。

        一阵风，没有开始，没有终局，眼前的灯火忽明忽暗，无根蒂的花絮，随风而去。谁识得风的身影，自这头去那头，自一日又去一日……

        每每黄昏时分，日暮渐开，田野的声音渐渐热闹起来，我喜欢趁着这个时候回到商队。她是个喜欢花草的人，有着像天上做云彩一般的笑容......想起她，便想起了天地之间的我，想起了一年的春冬秋夏，草木枯荣，便想起了小城里的月光，山上的霞，想起了一个不属于这个家族的幻想......

若人的一生只追求一个幻影，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