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民
网站用户
很多年了
我一直在为你找个归宿
退休了，一起回到故乡
那时，年青人都住进城里，我们返回农村
种你想种的田亩
钓你想钓的水面
在前院，我会栽几株果树：枣、梨和猕猴桃
当你血糖低的时候
我用拐给你打几个下来
为了留住你的笑声
我会准时埋入豆荚和黄瓜的种子
催着它们早些爬上篱笆
春风一来，你就多几个伴
你说你喜欢大明湖
我早已把家门前那口水塘清理出来
岸边植上紫薇
水中种满荷
为了防你老年痴呆
我会领着你为每一朵莲花取名
当然
我一定会为你写更多的诗
为了让诗歌更轻盈洁白
在后山，我会圈养一大堆白云
并用我微薄的工资雇一条忠诚的风，照看它们
二 与己歌
周末，加班、交友、旅行
学流水的样子
滔滔不绝
借些白云的灵巧
和春风的执著
去爱人，爱这个世界
人生若无意外
就向前走 不回头
三 黄昏的水花
新月是一把钥匙
轻轻插进黄昏的锁孔
黑夜的大门便敞开了
星星，狗吠，山影都走了出来
渔火若隐。护城河面
一只鲤鱼顶出一朵浅浅的水花
寂静和思念也都跟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
是内心逼我交出的诗集
一进入黎明
风就一页一页地翻
四 星星是摁进身体里的明珠
小时候，爱看星星
期望一颗流星落在自家水田里
大点，把萤火虫抓进蚊帐里
床就变成了星空
再大点，提着火把在水田里抓鱼
学流星一样行走
现在，一望见星空就流泪
有时是被寒风吹的
有时是被月光闪的
有好多次，被一滴夜露滴中
像母亲滴青霉素。闭了很久
五 想女儿了
女儿很小的时候
父亲告诉她星星很大很大
女儿说不对
“露水里装满了星星
一颗，两颗，千万颗”
她数着
长大后
女儿电话里告诉父亲星星很远很远
父亲说不对
“女儿一直在怀里指点星星
一点，两点，千万点”
我念着
六 美丽的清洁工
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钟摆
不停地扫着泥土，花瓣
落叶，季节和雪
和风抢生意
把一张人民币大小的叶子从城东头追到城西头
同乌云比雨量，与闪电比痉挛
每一个毛孔都射出一条弯弯的小溪
把街道打扫的越来越干净
把自己打扫的越来越薄轻
把太阳扫进黎明，月亮扫进黄昏
把自己，随手扫进暮年
七 敷浅原的早晨
早晨
太阳出门
鸟儿出门
农民工出门
装满果蔬的菜担子出门
家门口的那条河也从暮色里跨出了门
——他们都有坚定的方向
与它们擦肩而过
星星回家
露水回家
街灯回家
昨晚被关在窗外的月亮开始回家
匆匆回家的，还有夜间倒班的女工
——她们都闪着珠宝一般的光芒
八 雁家湖的荷
傍晚，经过一座白色的石桥
一支风吹过来，一阵香漫过来，一片绿凫过来
后面紧跟着一条夕阳
干脆，要下整个黄昏
星光便游过来，月光便游过来
青蛙提着灯盏一般的荷花也游过来
学它们的样子
我张开双臂，做出游泳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