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梦记》

庚子腊月初五，适逢周末，天高云淡，日暖生烟。午后，余引离愁别绪，至一岸边，名曰敷阳水滨。

吾择水滨西岸，背林面水而坐。此时目之所及，冬木萧条，寒草凄凄。水薄山瘦，枯浓翠稀。但见天水一色，雁声高叼云斗;又观地表齐明，莺语脆啭箫笛。倾耳细听，凉风推水波之音，愁叶别枝头之语，皆悉悉索索，难舍难离。如烟如雾，似冤还诉，此皆徒增吾悲。

吾垂首，见水中一清影，身似枯槁，面若苦憔，衣肥袖宽，眼迷发乱。其作沉思状，顾影自怜，念谁甚。

立久，吾恐其溺毕，欲伸手牵之，忽见其亦伸手欲缚吾入水。

余大惧，后仰仆地，脑击青石，顿厥。

时忽觉狂风大作，闪电如织，浪卷千尺，遮云蔽日。稍顷，风息浪止，一锦鲤自波心款款而来，锦鳞闪烁，踏浪飞歌。朝云夕辉，沐浴而衣。一脸清透，双眼明秀。鳍如芽苞，尾似苋草。只见其分水劈波，援草而上，步如雨点，急急而行，至吾身边。

倏然，吾见其变为一奇女。着白云絮装，抹茉莉花香。面庞清丽，光照赣湖之滨；秀发及肩，宛若匡庐飞瀑。神情暧暧，体态轻盈。肤如凝脂，触若滑水。启朱唇而桃花开，低翠眉而春风来。娇息微吐，坚冰瞬融；双眸射电，远星沉没。眼角含笑不须发，眉梢掠影月已斜。

吾惊其美，勿敢出声，惧其退，故寐睡不醒，眯眼窥之。

但见其以手试吾鼻，玉指纤纤，体香如麝。软中藏柔，温润如酥。吾顿觉肺液生津，思绪腾翻。

余深屏息，令其见弱，害其虑。其果忧，又贴耳听吾心。吾心因不能控，又惊喜万分，故跳跃不止。其见状，喜甚。速以拇指按吾人中，十分钟逝，仍不见醒，其神又伤，其面又黯。

吾见不忍，欲醒抚之。忽见其环视左右，见无人，速以樱樱之口为吾吸气。一吐一吸，娇似花滴。一吸一吐，虚怀若谷。

吾大喜，睁瞳，双手揽怀，欲缚其身。但见影踪全无，只一落照于西林，空空焉，氤氲焉。

余惊恐，起视水，复见一影亦直身视我，方知吾之影也！

良久，吾思悟，方才之遇，乃痴梦也。

自此，吾忧逾深，吾愁更甚，而吾夜逾长。

是夜，吾辗转不得眠，故属文以记之，并名为《水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