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很多圆（外二首）

元宵夜，很多东西比大年三十晚上还要圆

比如汤圆，比如龙狮队舞出的形状

比如，晚会上的灯笼和气球

再比如，亲友之间送出的祝福与贺语

而最圆的

当属天空的月亮

和嫦娥怀里端坐的毛葺葺的兔子

望着月亮

很多人会一下子想起中秋，和圆圆的月饼

有些人会想起“鼓”浪屿，有些人会想起渤海“湾”

去过好望角的

甚至会想起世界上最圆的湖——加纳的“博推姆苏湖”

我心思没那么大，那么满

只把它当成“过年”的句号，或当成大雁画出的那道弧

因为每次，一过完元宵节，与母亲告别

我会发现：

世界上，最细密的圆

不是夏夜的萤火，不是晨间花叶上的水珠

而是母亲的眼睛

和眼眶里逃出的星星一般的泪

2，我是一只梭子蟹

今天我做饭

准备烧一盘梭子蟹

生姜、大蒜、花椒、糖、醋、小红辣全部备好

只等为梭子蟹净身

蟹子从冰袋里取出来

抓在手上，才发现

小时候，女孩子用来扎头发的橡皮绳子

此时，却戴在它头上

用的是五花大绑的姿势

我小心翼翼取下绳子

像从玫瑰刺里取出

人间的温柔

我不停用温水为它们净身

像泡开一朵朵花

像泡开一个个我

在我用手掌轻轻拂去冰棱之后

才惊叹

这经年的冰呵

竟将不朽的身子护的

如此洁白

3，农民工讨薪

大年三十了

一群农民工

还拥挤在人社大楼逼仄的走廊里

他们穿着朴素

像蜜蜂的外衣

有些土粘在衣服上，像一坨坨蜜

其实，这群农民工小年那天就来过

老板跑了，今天才被“抓”了过来

从走廊经过

你能听见一些似乎开心的事

比如：老张黑着脸说老板欠了他两万多，老李说老板只欠他八千

老李说的时候，嘴角多出一丝微笑

尽管，那微笑，只在皱纹里一闪即逝

中午，他们也不走

叫了盒饭，蹲在门口吃

远远望着，像一只只蟾蜍

吃完了，他们习惯把空盒子摞在一起，又像在

砌一堵墙

我担心，晚上他们还在

因为，去年的三十晚上

春节联欢晚会开播时

我的同事正陪着一群农民工

算帐、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