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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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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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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情结

小时候喜欢爬树掏鸟蛋,有一次,从梧桐树上重重地摔在地上,如今还留着一道美丽的疤痕。

这疤痕让我记恨了它很久,也让我从此爱上了它一辈子。

我不知道把我摔下来留了美丽疤痕的那颗桐是谁栽的。我只记得当时的我爬起来后,竟无视伤口流血,奋不顾身地一跃而起,对着树干恶狠狠地踢了它好多好多脚,并骂了栽树的人,又骂了树上的鸟。当然,早已忘了骂人的内容,更不愿去记起它了。

当初,也不知道它属那本哪科的,更不知她的学名是青桐、英桐,还是法桐?只听见大人们都喊它泡桐树。

泡桐树一般长得都很高大,四枝散开来,像一把擎天巨伞。夏季里,将硕大的叶子扬在天空,呼啦啦像扯起一面面绿色的旗子。

泡桐树干虬劲,外表看着很结实,那次摔了以后才知道它她很脆。

鸟妈妈定是知道我们这些顽童的百无聊赖和极其顽皮才把巢儿藏在枝头,替大人们训戒我们的。特别是喜鹊鸟,喜欢把巢筑在高高的枝丫间,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挠得我们这群孩子心头痒痒,不停地爬上跳下,像小猫一样。

但我们既没小猫的身子敏捷,又没它纵跃的轻功,邪念比它们却更盛,自然便要重重地摔在地上。

到后来记事了,我爱上了《三国演义》。当读到“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我才为自己曾经的对它不解、无知和记恨不知所措起来。

我只祈愿当年被我们掏出的鸟蛋只是喜鹊、乌鸫而不是凤凰了。

再大些,我竟为了它去翻阅了一下《诗经》,酣畅淋漓地读了“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读后,也在房前植了一株小的,日后想引来凤凰。

到我青春年少之际,我发现我离不开它了。我在唐诗宋词中不停地啜饮着梧桐树影里的离情悲歌。从“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的不道离情正苦,到“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怎一个愁字了得,我从晚唐的“花间派”愁到了南宋的《漱玉词》。

好美的诗句,好美的梧桐!

再后来,我长大了,像它一样长大了。走进社会,工作、成家,学着它一样引来百鸟,娶了惠妻,生了巧女。当我读起了王安石的《孤桐》:“凌霄不屈已,得地本虚心;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阴”和白居易的《云居寺孤桐》:“四面无附枝,中心有通理;寄言立身者,孤直当如此。”时,我觉得梧桐于我,已不再称之为树,而是我的益友良师了。

再到今天,我顶礼膜拜了丰子凯的散文《梧桐树》:“寓楼的窗前有好几株梧桐树。这些都是邻家院子里的东西,但在形式上是我所有的。……山远始为容…… 只有梧桐树的生叶,技巧最为拙劣,但态度最为坦白……可知自然是不能被占有的。可知艺术也是不能被占有的”,我便暗下决心,来生我定做梧桐一株。

是的,我要做一株梧桐,茂密而丰盈,静静地立在那里,听风、听雨、和弦、吟诗、作画,悄悄地散着淡淡馨香,任万物生灵一同芬芳,心和往事一起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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