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一所房子（外一首）

十年后

我想有一所房子

面向原野，背靠大山

山边有小溪淙淙流淌

原野有一条小路穿过

小溪里长满石头和菖蒲

小路旁栽上红豆杉和榆钱树

房子不需太高

站在楼顶，可以望见落日回家的路

房间不要太大

刚好装下亲情和欢喜的书

我希望有一片竹林从山那边漫过来

我会在竹林里踩出一条曲径

径旁种满幽兰和杜鹃

每次午后在我捡拾光影时

我盼望有一群白鹇鸟低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以增加我的忧伤

当然，我不能总是忧伤

我会开垦出一块地

什么也不种

只种土，种风雨、阳光和荒芜

一年四季野草挤来挤去

一群麻雀在丛间召开晨会

它们最大的新闻

是我昨夜又快乐地写成一首诗

我会在门前不远处挖一口池塘

池塘里一半种上莲藕

一半种上水面

荷花盛开的夏夜

我会搬条凳子坐在塘前

一边看萤火虫点亮灯盏

一边往耳朵里灌满蛙声

我想，有那么几只青蛙爬上荷叶

像我一样望着星星，又望月亮

问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甚至想有那么几次

去身后的大山里转转

转着转着就迷失了方向

最后被一只麋鹿带回了家

麋鹿走时回了一下头

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足足望了我十分钟

如果有一次

没有回来，请别找我

我一定骑着麋鹿去了远方

2 雨中游磨乌公路

四十多公里

一头连着乌石清泉

一头连着义门陈

中途经过万家岭

如果有空，请

选择一个春日

沿着磨乌公路走走

雨天最好

但雨点不要太大

刚好可以淋湿心情

不要淋湿身子

路面很整洁

像青鱼的脊背

每拐一次弯

便像极了鱼儿的

一次轻微摆尾

有水纹生出

这个季节

每放出一回眺望，都收获一缕心香

山脚的桃红，地头的梨白

在烟雨里泛滥成灾

坐在车里，你摇下车窗也好

隔着玻璃也罢

它们都冲着你，笑

山都不很高

水气刚爬到金山寺

就被云接走

一阵风来

又露出半个头

山脚下

白墙青瓦的屋舍

一半被油菜花围着

一半，在竹林里隐着

它们，既像在读诗

又像在修身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