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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隆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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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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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像一名战士

我的父亲是中国农村千千万万传统农民中的一员。但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民中,他又是特别的一员,起码在方圆百里的县乡中,他尊师重教,坚强且有远见,善良和蔼。用他自己的方式,凭借他自己的强大意志力,供我们兄弟姐妹五人考上大学或中专,跳出“农门”,培养成为社会有用之才。

作为一个父亲,他是成功者,但他牺牲了许多。记得懂事起,父亲就是个温和的长者,从不打骂孩子,总是和颜悦色,母亲常开玩笑说他是装老好人,自己倒成了严管子女唱黑脸的“恶母”。   父亲是县中初中毕业生,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我父亲当过大队委员、生产队长、民兵营长等。

他当时带着生产队一帮人,勤勤恳恳地劳作,想方设法让全队的父老乡亲渡过难关。队干部常在我家开会谋划、算账等。当时我们兄弟小而淘气,他总是让他们先讨论,很耐心地将我们哄睡。当时生活艰难,但他没让我们兄弟姐妹一个人失学。当时,我姐姐还是全乡为数极少的女初中生之一。

许多和我一样的60后、70后一代,很清楚当时的情形,分单干后,在我们那里,很多人让子女回家种地或者上山当伐木工,再后来就外出打工赚钱了。我父亲依然与母亲一道,挑起整个家庭重担,全力供我们兄弟姐妹5人读书,当时这个选择多么艰难啊!

     现在回想起来,作为父亲的儿女,我感到骄傲。

他用一辈子做乡亲们不相信他能完成的事。他做到了,至今还是我们村里津津乐道之事:5个子女,出了3个大学生,另外2个分别读了中学毕业,方圆百里,无出其右者。

但其中苦楚,外人亦知,我的父亲像一名战士。从上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末20年间,他拼命为儿女筹措读书、生活费用,在残酷的生活中抗争与战斗,除了全力耕种好10多亩水稻之外,上山砍木柴、烧木炭,办养猪场,进大山里伐木,到打石厂采石等,几乎无一日休息。危险、脏累、繁重,哪种工都有做过,他做了伟大而平凡父亲会做的所有事。

父亲对子女的教育引导十分有方。我依稀记得在五六岁时,我在他民兵营长办公室偷玩机枪、自动步枪,尽管当时他是那样惊悚,但他没有打骂我,而是耐心地讲了枪械的危险性,也讲了枪支是用来对付坏人、保护好人的,是当有外国强盗侵略时,用来保卫祖国的,要我好好读书,未来保卫祖国、建设祖国。

每逢过年,父亲会利用喜庆团聚的节日教导我们兄弟姐妹如何要读好书,做有用之人。告诉我们曾祖父当年是村里的大秀才,写的毛笔字在方圆百里都是数一数二,可惜40多岁得痨病去世了;他还讲到自己初中毕业后,因家贫未能上高中。所以要我们争气,跳出“农门”,走向大城市,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些价值观当时绝对正能量,有强大向上的感召力。他向来教导我们怎样变得坚韧,如何应对挑战,怎样在所有事情上追求更出色。他教我们,如果我们能把理想和激情结合起来,保持持久的工作热情,没有什么梦想不能实现。

父亲最大的才能,是能看到别人的潜能,甚至比他们自己还早看到。我们的成长过程也是如此,他教导我们,人的潜力不加上努力,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和他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不只是为自己而工作,而是要为了有能力帮助别人。

父亲尊师重教,富有远见卓识,也富有同情心。几十年来,他尽其所有一次次地帮助困难乡亲渡过难关,记得县城有一家人下放到村里,只能住着破茅屋,他二话不说,领着全生产队社员,连续劳作七天七夜,硬是盖好三间土瓦房让他们住下。在记事以来,对于那些因水灾、旱灾上门乞讨的人,父亲从未拒绝过,自己有口粥喝,也会分给他们喝。

上世纪90年代末,我们五兄弟姐妹都出来工作了。但作为一个父亲,他知道生活的不易,他与母亲一道,依序当起了我们五兄弟姐妹的“家庭保姆”,一边帮我们打理家庭事务,一边帮我们照看孩子,从老家到东莞、深圳、衡阳、惠州等,随着我们家庭迁移,辗转多地,对于一个在内地山区生活习惯了的老人,人生地不熟,远离家乡、水土不服,是多么得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熬过了十七八年,带大了9个孙子、孙女,年迈的父亲又带着母亲回到了老家,重新过上老农民的生活。当过年时回到老家,看到他们背也驼了,头发全白了,满脸皱纹如沟渠,我背身过去泪水忍不住直流。

但看到儿女回家,他们精神矍铄,神采飞扬,我也释怀了。年后邀请他们再到深圳、东莞来住时,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来,后来,在老家工作的姐姐告诉我们,他们回到故土,种菜养鸡,邻居友好,谈天说地,开心着呢。我也知道落叶归根的道理,也就不再勉强老人家了,商量好了,兄弟几个轮流常回家看看父亲母亲。虽然每次他都说,不要回来那么频繁,影响工作,但从老人家的眼里流露出的喜悦光芒可以看出,他也热切思念着儿孙们。所以,每次回老家,我都带上儿女们一道,与父亲相处相知,让下一代听听老人家的故事,传承我父亲的好家风:尊师重教、坚强、远见、善良和富有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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