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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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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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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吃西瓜

童年是一首遥远的童谣;是一片炫黄闪眼的油菜花园;是一块未开垦的芳草地;是一条清澈快乐的弯弯小河。每一片树叶都是翠绿鲜亮的,每一根茅草芽都是甜丝丝的,每一朵蒲公英花都是青香的。渠沟捉青蛙,河里摸螺壳,树上掏鸟窝,田野里追蝴蝶,土场上打坨螺、推铁圈、玩泥丸……啊!金色的童年,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我们像一群小鸟呼朋引伴寻找树林、田野、河沿上无穷无尽的乐趣,无知调皮的身影在村野出没、飞跑,那稀奇的故事至今回想起来令人神往淘醉。

童年时最有趣的事,就是和一群七八岁的野孩子去生产队的瓜园摘西瓜。

夏天的午后,太阳像一个大火球,天空似一个大蒸笼,河沟上的南瓜秧、西瓜秧、地里的庄稼都耷拉着叶子,路上的尘土热得烫脚底板儿。村民吃过午饭,大都躺在屋里地下的凉席上歇晌。只有几个清闲的老太老汉坐在村头河边树荫下,摇着大蒲扇拉家常。树上密叶里的胖知了发出刺人耳朵的尖叫声,声音响彻阳光刺眼的天空。

小河从村边流向前面的绿苇丛,上游是一个池塘,荷叶重重叠叠,水面上有白鱼划过的波痕。我们一群小伙伴站立在对面立陡的河岸上,做着跳水比赛。一个个净肚娃,一排立在河岸上,一个跟着一个,头一勾,翻一个跟斗落入水中,砸出一个大水坑,溅起的水柱冲出几尺高;有一个叫“小垫坐”的,还会翻倒栽跟斗,像运动员那样钻入水里。河水上热下凉,扎一个猛子钻入凉水层,有如进入水底世界。大家能洗上一个钟头,直泡得皮肤发强,眼睛发昏,才在大人们的呵斥声中爬上岸。

孩子头凹斗眼珠子一转,招手大家围在一起,悄悄地说:“咱们渴了,也饿了,去摘西瓜吃吧。”大家头凑在一起,一致赞同。于是相跟着向西瓜地跑去。那时候,在我们幼小的心灵意识里,摘集体的西瓜吃是不算偷的行为,但还是有些心虚害怕。

河岸上不远处是一个打麦场,边上生长着一片一人多高的苘麻地,麻花金黄,麻蒴嫩甜。穿过苘麻棵,游过一个荷塘,便来到一片碧绿的西瓜地。此时天气高烧四十余度,空气里散发出庄稼蒸发的青气味,一地西瓜头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我们爬进艾草丛,拨开艾草,一个个猫着腰,捏住小拳头,探头探脑观察西瓜地里的情况:地中央的瓜棚下,瓜把式“菜花秃”正靠在一卷麦草梱上闭目熟睡,他是个秃子,老光棍汉。软耷耷的爪秧里,一个个西瓜头,正瞪着眼睛诱惑着我们的食欲。

凹斗带头钻进西瓜地,一面警惕地注视着看瓜人的动静,一面挥手指挥大家进地摘瓜。我们几个疾步上前,瞅准目标,一人抱起一个转身就往回跑。一个叫“大牙”的大笨蛋不留心,脚被瓜秧绊了一下跌倒了,他打了一个滚,丢弃西瓜连滚带跌地仓皇追赶我们。

大家抱着"胜利品"高兴得嘿嘿直笑,一齐跳入河水中。用小锤头砸开西瓜,都争着将手里的瓜送给“大牙”,接着开始大口啃吃,个个啃得满脸嘴都是红的。一会儿工夫,西瓜全吞进了肚子里,大家拍着滚圆的肚子,脸上露出嘻嘻的微笑。最后我们把西瓜皮当钢盔扣在头上,用青泥把脸抹得乌青,开始做日本鬼子在水里洗澡的游戏。

正当我们沉浸在得意满足的欢喜中,相互嘻戏泼水时,“菜花秃”老头突然出现在河沿上。他瞪着眼,又气又笑地用一根指头指着我们的脑袋瓜吼叫道:

“兔娃子们,干的好事!你们当我不知道?我是装作不理你们,害贱死人!下次再叫逮住,打烂你们的小屁股!"

我们害怕了,几个伙伴将头缩进水里只露出头发和两只眼睛。凹斗则立在水中歪着头不满地说:“咋了,我们渴了,摘个西瓜吃不中吗?你送我们吃我们还不要呢。”

“菜花秃”笑着说对河对面乘凉的老人们说:“哎,你们看看他说得还怪有理呢。”

凹斗带领我们几个一起唱起平时逗芭茅的打油诗:“笆茅攒,菜花秃,月亮出来打灯蒌。河沟青蛙呱呱叫,夜猫飞上老槐树。”

“菜花秃”又气又笑地转身回瓜地去了。

岸上乘凉的人全都笑眯脒看着我们。

我们取得了胜利,大家都嘿嘿笑。在大人们“快上来吧”的催捉声中,才爬上岸找到衣服穿上,大家说着笑着,头上顶着一片荷叶,去远处苇丛边玩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吃了几十年的西瓜,味道却越来越淡,再也没有吃过那天似的沙甜的西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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