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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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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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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烤烘笼

“立冬小雪飘,大雪兆丰年,冬至数九日,小寒又大寒。”今年冬至后,气候就显得特别的寒冷,早上六点穿上羽绒服,裹上围巾,戴上头盔,骑着摩托车到三里外的学校去上班,寒风很硬,呼呼地刮在脸上,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握着车把的双手似乎麻木,再不听使唤。

通往学校的路边,菜地里白茫茫一片,像是昨晚上被人偷偷撒了一层厚厚的盐巴,将各种蔬菜的叶片压得蔫头耷脑的,失去了昔日阳光下的鲜活。放下车子走进办公室,赶早的老师已打开火炉,红红的炉火迅速温暖了我麻木的双手,也复活了僵硬的肢体。望着红红的烤火炉,思绪不禁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家乡,想起了早已去世的爷爷,想起儿时他给我编制的烤烘笼。

童年的冬天,大巴山的乡村十分肃穆,空旷的田野上早已没有了盎然生机。上学的土路边,庄稼披上了厚厚的严霜,水沟里结上了厚厚的冰块。可这些毫不影响我和同伴的兴致,反而玩得更加起劲。那时我们只有七八岁,衣裤穿得单薄,都流着鼻涕,可我们都觉得不冷,个个搬起厚厚的冰块,用石头把冰块砸成一件件武器,每天打杀得个天昏地暗。

几天过去,我的手上脚上长满了冻疮,红红的,亮亮的,像鲜嫩的红萝卜样,痒酥酥的,一抓就破,破后就开始溃烂。可我照样拿冰块打仗,下课后和男女生一起背靠教室墙壁,开始挤油的游戏,两头使劲往中间挤,挤得乌烟瘴气,挤得热火朝天。学校外面有个小石灰窑,里面烧得发烫的鹅卵石是我们取暖的神器,我们就挑那一些光滑的,拿在手里来回的抛,冻疮的瘙痒也就被烫得麻木了。

可到了晚上,由于脚上的破冻疮粘在破胶靴上,脱鞋就疼。母亲就心疼,用滚烫的开水加点盐巴,让我泡手脚。第二天上学时,母亲找来两块破布片将我的脚包好,再抓一把干谷草垫在那肥大又破旧的黄胶鞋里,这样上学,我的双脚就暖,舒适。

可我手背上溃烂的冻疮,盐开水久泡也不见好转。一天晚上,母亲一边脱下我湿润的黄胶鞋放在火儿坑边烤,一边把装满热水的盐水瓶递给我,望着爸爸说:“他爹,要不明天到街上去给娃儿买个烤烘笼吧?”爸爸过了一会才说:“还是用盐开水泡吧,买个烘笼要一块钱呢!”。坐在火坑边的爷爷,嘴里含着一米多长的铁烟杆,吧嗒吧嗒地吸着,吐出的烟雾在红红的火光里升腾,盘旋,渐渐消失。

那个冬天的早晨亮得特别晚。我躺在床上听见屋后有人在砍竹子的声音。等我起床一看,爷爷在一边烧着柴火,一边编织着烘笼。此刻,烘笼外框已编织大半,爷爷叫我把菜板上那个已有三个破眼的洋瓷碗拿来,端正地放进烘笼底座,继续编织封口,白白的篾片在爷爷手里上下闪烁,舞动,跳跃。很快,烘笼就完成了封口。然后,爷爷将一根废旧的短铁丝套在封口两端,再用火钳把火坑里的青杠树火石一块一块地夹进烘笼里,“这火石红红的,但愿我孙子的成绩红红火火,今后的日子也能红红火火。”爷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红红的火石上盖上一层灰,叫我提着去上学。

那天提着崭新的烘笼,我感到特别的温暖,特别的快乐,也特别的兴奋。一会用小棍把火石刨开,看熄灭没有,一会又把有冻疮的手放在烘笼上烤,一会用手把烘笼舞得溜圆,左手舞了又右手,把烘笼舞得呼呼生风,把火石舞得红红旺旺。

提着烘笼走进教室,在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中,我特别神气,高昂着头。上课时两脚并拢,紧紧夹住烘笼,一边听课,一边把手伸在上面烤着,非常热和。

记忆中的烘笼儿,给我和山里孩子的学习生活带来不少温暖和乐趣。上学时,书包里悄悄塞上一个生洋芋,或一红苕,或一根老包谷,边走边放在烘笼中,走到学校,零食也就熟了,一大堆同学闻着香味围了上来,在那羡慕的目光中,那时的我就像一个财主,可以任意发号施令。

“墟烟寂历归村路,山色苍寒酿雪天。”眼下时值严冬,现在乡村上学的孩子早已不再用烘笼取暖了,爷爷,你知道吗?如今有了党和国家的精准扶贫政策,我们老家早已旧貌换新颜,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但我今天还是要感谢您,是您用装满木炭的烘笼温暖了我的求学路,温暖了我的童年,也温暖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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