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上葱茏四百旋

严岛影

武陵的长度叫山脉，它是中国西南山系跨度最大的拱门。出入这拱门的云深雾重，以及常年在云端里的跑者。他们跑世上最难跑的路，跑世上最险的路，也跑世上最有希望的路。这路通往一个个井场，有人说，他们是拉着国家能源在跑，不断延伸着共和国能源的宽度。

——题记

山若坐骑额顶天，

抓把云雨着先鞭。

武陵逶迤腾细浪，

跃上葱茏四百旋。

这就是武陵山脉吗？那个横亘在中国西南山系最大的拱门。

这就是武陵大峡谷吗？那个被称作鬼斧神工的天坑地缝。

山高、路险、云深、雾重。

九道拐、天台、尖尖岭、两头望……

你要在这样的路上跑车，从大平原的一马平川，到跌宕起伏的万千沟壑，且常年累月跑车，一个月跑得最多的高达6000多公里，车里装满了井站、输气站、脱水站等需要的生产、生活物资，或地质科研人员踏勘上井、上下班员工迎来送往，必须“安全正点、优质服务”。高速、国道、省道这样的“豪华路”他们也跑，但跑得最多的还是乡道、村道，以及名不见经传的山道。

当年他们绕着焦石区块跑，跑焦页1井，跑试验井组，30多台车硬生生地跑出了5亿方产能。如今江汉油田车服中心涪陵车队一百八十辆皮卡车、工程车、越野车穿行在焦石、罗云、山窝、卷洞、水江、南川、白马、复兴等数百公里的陡峭挂壁间，为涪陵页岩气田国家示范区勘探开发提供车辆服务。一百多个平台，串起了700多口气井，也连缀起了武陵山脉64个山头，这些被誉为“国家车夫”的车服人在云深雾重的高山远水之上拉着国家能源在跑！

这里云雾厚、沟壑深、雨水多，一年近300天的阴雨天，一首《太阳出来喜洋洋》的巴渝民歌道出了当地人的“太阳崇拜”。太阳出来喜洋洋，见到太阳像过年，人喜太阳也喜，这真是喜上加喜。在这样的地理、气候环境跑车其难度和艰辛程度可想而知。即便如此，涪陵车队每年行车里程达400多万公里，绕了地球100圈，会战十年安全行驶“零事故”。

这个群体永远在路上。他们把当年跑的区块连成了四句话，至今都成了气田的车服金句：焦石，一个能把石头烧焦的地方，那一定是个大熔炉；罗云，一个落下云彩的地方，那山一定很高；天台，一个登天的台子，那山一定很险；山窝，大山都有心窝，那跳动的一定是咱石油人。

近十年，涪陵页岩气田从“一井独秀”到“众井成林”，从“一张白纸”到“中国示范”，从“一亿产能”到“圆梦百亿”，建成了全国第六大天然气田，引领带动了中国页岩气产业发展。这背后有多少脊梁，有多少大脑，又有多少穿行于云端里的跑者。

有一种车辙通往国家能源的端口

一位曾在部队担任过号手的石油汉子，站在焦石东边的达耳山吹起了长号。随着雄浑、厚重、嘹亮、庄严的展开，人们仿佛感觉到那把长号架在焦页1HF井架之上，它的每一颗音符都有了光芒，最后吹奏者连同太阳也一起吹了出来。

这位号手是车服人王其斌。

2012年11月28日，中国页岩气的第一串火苗映红了巴渝上空。这天，司机班班长王其斌从300公里外的万州新区项目部载着管理、科研人员进驻涪陵焦石。下午，他们在焦页1HF井第一次看到了页岩气放喷时的场景，那团红红的火苗点燃了页岩气国家示范区的涪陵“圣火”。从建南沟到大安寨，王其斌和石油拓荒者穿山越岭寻找油气资源整整两年，终于在中国的榨菜之乡涪陵焦石见到了火红的“大场面”，那一刻，他和在场所有的石油人喜极而泣。

出气了，焦石出气啦！焦石放飞出的“火凤凰”，让江汉石油人看到了中国新能源的希望。

旋即，有近万人的石油人云集焦石。鄂N牌照的江汉车辆成了这方资源版图上的真正跑者。

会战初期，这位第一任司机班班长总爱拜当地的司机朋友为老师。他随身带一个小本子，密密麻麻记下了焦石周边数十条村道、山道。那些羊肠小道尚未进入当地的交通网，他“问”出了方位，“问”出了距离，也“问”出了路况。

“那些路跟我们没有关系呀！”同事有些纳闷。

“或许哪一天我们新建的平台就在那条路上呢。”王其斌说对了，他绘制的“线路图”后来大都派上了用场。在通往天台42平台的望涪岭就在他的本子上记下了：出天台乡200米处左拐下行，路窄，可供一车行。肘弯7处，有3处山石易滑落（见标注），再行五里地与县道交汇，可远眺涪陵城区。十年里王其斌就在这样的“之”路上安全行驶50万公里，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明年，王其斌就要退休了。他说，这十年是他“高光”的十年。他说，他几乎跑完了气田所有的井，每口井放喷时他都在场，他是见过“火凤凰”最多的人。

幸运的王其斌，陪伴“火凤凰”诞生的人，能不高光，能不幸运吗？

圆脸、黝黑，敦实，握他的手有力。

在涪陵焦石我们见到了这位有力的王新民。

他的故事上了央视频、江汉V视《见证》。

这是两代人的故事，虽然给人有穿越感，但故事的主题一样，那就是“我为祖国献石油”。

1970年1月，“铁人”王进喜率慰问团到江汉油田慰问，当他得知江汉没有一辆公交车时，决定将大庆的10辆京Ⅰ型公交车转拨给江汉油田支援会战。王新民的父亲王志贵是其中10位驾驶员之一。老人从玉门转战到大庆，又从大庆转战到江汉。车轮滚滚，每一道车辙都是中国石油工业的走向。他开的是大客，“为人民服务、安全行驶”是他的座右铭。子承父业，儿子也手握方向盘，开的是皮卡。父亲穿的是蓝色工装，儿子的工装是红色的。父亲告诉儿子，他的工装叫道道服，说完就比划着唱了起来：

道道服蓝又蓝，

石油人穿不烦。

玉门量的身，

大庆走的线。

石油后代还在穿。

儿子听懂了。无论颜色怎么变，量身的尺子和走线的针尖都是咱石油人压箱宝。

1986年，老人被石油工业部评为“百万公里安全无事故”的优秀司机。

2016年，王新民被油田评为“百万公里安全无事故”。

儿子王新民没有“输”给父亲，也为这个司机世家锦上添花。

儿子对父亲说，惭愧啊，您的获奖级别比我高。

父亲心里透亮，哪里的话呀，那是老黄历了，现在没有石油工业部了，集团公司没有单列这一奖项，你是赶上了油田最后一拨获奖者，我在大平原跑，而你跑的是大山，你比我强！

王新民生在大庆，父亲又是铁人王进喜挑选出参加江汉石油会战的司机。他说，他的这份“优越感”在很大程度上是使命感。2020年春节前，王新明驾车为技术监督中心运设备回江汉。突遇疫情爆发，居家隔离近两个月，开车的被封在了家里，路是他的生命线，他心急如焚。3月中旬湖北多地尚未解封，油田复工复产在即，车辆服务中心承担起“点对点”运送任务。“给你一项新任务，后天送一批复工复产的员工到坪北。有困难吗？”江汉到坪北有1400多公里，湖北又是重灾区，沿途的封城封路并非一帆风顺。尤其湖北牌照的车辆更是重点盯防的对象。王新明明白，自己是党员，有A1驾照，能够驾驶大客车，熟知路况、路线，他被临时借调至通勤车队，是组织的信任啊！父亲有一句口头禅，其实那是王进喜的口头禅：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王新民做足了功课，绕过武汉优化出了一条新线路，半个月的时间，王新明冒着疫情风险远距离运送员工赴坪北、涪陵往返六趟，行驶里程近7000公里。

送完员工后，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司机，也不仅仅跑了长途，他说，他是一个摆渡者，为复工复产的员工摆渡；他脚下的漫漫长途通往的是国家能源的端口啊！

王新民问父亲，“为国争气，安全行驶”是我的座右铭，你看行不行？父亲回答：这座右铭好，我开大客主要是运送油田到武汉的职工家属，所以就有了“为人民服务”；你现在是在气田开皮卡，送物资到井站，“为国争气”，好好好！安全行驶都是我们的根本。

你去过武隆大峡谷吗？

没有。

天坑地缝？仙女峰，酉阳龚滩？

别问这么多。没有时间去。我们有多少司机休完过完整的年休假？一个萝卜一个坑，车是满负荷在跑，轮休得排队。有时该自已轮休了，同事家里有急事，能去挤、去争吗？年休假留给家里最需要的时候。或老人走了、病了，儿女考学，没有怨言。我们总说，是我们拉着气田在跑，其实是气田拉着我们在跑。这值！有时的放弃，是因为有更大的希望在等着你，需要你。

张仁杰在忠县新区值班，跑一口井的时间就要1个多小时，如果要多跑一口井就要2-3个小时，一个来回一天就过去了。忠县区块正在开发中，山路不好走，很多驾驶员不愿意去，张仁杰主动申请前往。他说，自己是党员。什么叫带头，冲在前，跑在前，这就是党员的本分。他每个月平均行驶5000公里，那些偏僻山道上的车辙只有一种车型在跑，技术专家刘乔平开玩笑地说：张师傅走的是“专用道”，不追尾，不错车，牛！忠县刚刚开发，手机定位不太准确，经常出现重叠现象，山顶的定位在山脚下，常常在山里兜圈圈。6月22日，甲方工作交接要寻找泰来201、202老井位，手机导航又出现问题，碰巧遇见一位老乡，经过询问老乡表示大概知道方位，随即带车前往，在山上跑了3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要找的老井。中午2点，想请老乡吃饭，老乡婉拒了，“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有困难帮个忙是应该的，你们也是为我家乡搞建设，我们留个手机号，下回你们来，我做东！”

什么叫风景？听听老乡的话，你就知道这“风景”在未来，心里有了希望，就有奔头，那些景区还在那里，跑不了，只会越建越好，晚去一定比早去好。

有一种声音是云端里的声声慢

深冬。在焦石通往江东的崇山峻岭之间，数十台各种类型的车辆小心翼翼地在九道拐的急坡、肘弯上滑行，山套山像过山车似的，抬头是雾，前看是雾，路的两边还是雾。

嘀—

一声喇叭划破沉寂的肘弯，那是提醒对方前方有车，慢行！

车过卷洞，山雾弥漫，能见度仅有5米。跟车的材料员徒步在车队的前面开路。“听到声音了吗”“听到了！”“跟着声音来！”提高调门用声音给司机指方位。司机张健说，我们是在赶考，顶着风雪到焦石第一考是过九道拐。把车开快了不难，把车慢开，慢得跟人步行一样，难！开十数吨的载重车更难。28号开钻，还有两天时间，等不起。绕过翻斗岭，雾散了，路出现在视野。虽说只有10公里的“雾路”，他们足足走了3个小时。谢天谢地，他们总算抵达焦石。通往井场的大小道路喇叭声起，浮土扬尘。井架如雨后春笋，浓浓的机声穿透时空，宁静的山地小镇一夜间喧腾起来了。焦石第一次人涌如潮，着红工衣的人流就像一条澎湃汹涌的红河。

嘀—

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听到一声喇叭声，那在打招呼，叮嘱对方，慢行。

听到两声，那是祝愿声，平安。

两声一短，告诉对方前面弯多。

听到一短两重，那是有事停下车。

喇叭声是他们的车语。他们就用这样的语言在大山深处交流。

一个终点有四条路的备份，优化路线，那线路里是满满的安全，也是创效短程线。刘爱民、周艳武驻守在焦页89号平台，这一对初中同学在89号平台相遇了。刘爱民曾经是油田汽校的“总教头”，周艳武总喜欢向他讨教驾驶、修理绝活。89号平台坐落于“九道拐”的山间，当地人俗称“两头望”，东边望见焦石镇，西边望见涪陵新区，低洼处俗称“天鹅抱蛋”，特殊的地理环境，全年被云雾笼罩难见天日。下雨前有雾，下雨后有雾，天晴依然有雾，塌方、泥石流时有发生，对安全行车要求更高。

“上茶！”刘爱民有主意了，周艳武也喜滋滋地一番“侍候”。喝完茶，刘爱民带着周艳武爬上两头望的东端指指点点。两人就这样各自画出由驻地到14个平台的优化路线图。那张地图，以两头望为圆心，放射性地伸向各个平台。“我们每天出任务，不止跑一个平台，所以我们规划路线，把各个平台串联起来，雨台山、尖峰岭、太阳村、江东、天台等等，给我一个目的地，我可以规划出4条路线，哪些路村落多，有学校、有集市，人流量大，就尽量避开，哪些路易落石，要心中有数。如果突遇车祸、泥石流等封路的情况，就会多一种选择，不耽误生产……”刘爱民把山路连成了心路，经他这一优化，有四条路“垫底”就不愁跑不出安全奖、创效奖。

2021年4月，严军“火”了，他被油田评为“精神文明建设标兵”。

“那火大吗？万一引发加油站爆炸呢？”

“我只想快点把火扑灭，救人要紧，哪顾得上那么多！” 末了，严军又补充一句：我没那么伟大，这恐怕就是职业病，见到不安全的就条件反射。

4月18日下午，皮卡司机严军送完井站物资后在焦石加油站加油，突然发现加油站出口不远处，一辆在等红绿灯的电动车后轮胎冒起了浓烟，骑车人毫无察觉。加油站，浓烟，周围的村民，他来不及多想，一边挥手示意车主下车，一边以最快速度拎起车里的灭火器冲了上去。当时，车子冒出火花，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加油站的员工也赶来帮忙灭火，严军一边让员工拨打119报警，争取救援力量，一边组织大家展开灭火救援。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明火被彻底扑灭，当再次确认现场无安全隐患后，严军这才松了一口气。

嘀—

严军的皮卡车在焦石通往天台的路上。一声喇叭声，路上的司机听懂了“慢行”的车语。

张健在涪陵车服项目部落下个雅号——“洁癖哥”。

怎样的“洁癖”呢？今年6月份还没过完，他已经额外用掉了27管牙膏了。

“洗刷刷，洗刷刷！”不是漱口，不是刷皮衣，而是给他心爱的丰田“美容”。在车场洗车台，清晨或傍晚，总能听见唧唧……唧唧的异响，这种时候准是张健蹲在车旁边用牙刷蘸着牙膏刷车。

“我平时没有洁癖，但是对于车辆，我有洁癖！”

针对车辆的清洗剂种类繁多，大多是化学制剂，对车漆伤害很大，也不环保，不利于车漆的保养，张健就用牙膏牙刷有针对性的处理车漆上难处理的油渍、污渍。来到涪陵2年多，他驾驶过的丰田考斯特、三菱帕杰罗，车身、车内、发动机舱永远都是光亮整洁。“牙膏一个月1管，雷打不动，牙刷要选择软毛的或者是旧的，不伤漆。”

车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的这份“洗刷刷”如果仅仅说是“爱美”，那你错了。从安全的角度，那是保养，一个把车保养得一尘不染，他的安全观从细微处着想，它的服务是从“美观”入手，车不能“微笑”，但美观是最赏心的服务。

“杨师傅，文庆看你来了！”

“杨师傅，文庆又要回涪陵了！你放心，单位每天出勤前都要做健康检查！量血压，吹酒气！要是当年你不那么拼，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说不准咱们都在涪陵会战呢。”

朱文庆嘴里的杨春城的事迹上了人民网：《还原一个客车司机的最后2000米》。

2012年2月16日，原江汉油田向阳社区客运部客车驾驶员杨春成在运送职工的途中因心脏病突发不幸殉职。在他生命的尽头，为了乘客的安全他及时把车停到路边，并将其余乘客安全转移到另一辆公交车上。最后的刹车、最后的交代、最后一个电话、最后的2000米，如果不是杨师傅严格按照操作规则处理，车辆很可能在路中央发生车毁人亡的惨剧。他生命的最后2000米，虽然没有达到终点，但他走得没有遗憾。

朱文庆是杨春城的好兄弟，每次回家探亲，他都会来到车场为杨春城植下的石榴树清理杂草、施以养料。当年杨师傅从马王庙油区挖回来两颗石榴树幼苗移植到车场旁的院墙边，两颗石榴树荫似伞盖，伸出墙外的花枝，好像是向远在外乡的兄弟招手，在朱文庆师傅的眼里，仿佛那不是花，而是一个用鲜血凝聚成的一种生命的延续。石榴树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晶莹透红的石榴籽象征着团结、友爱、耐性、拼搏、奉献的品质。当然，在朱师傅心里，那粒粒饱满的石榴就像杨师傅的叮嘱，安全高于一切!

2015年1月，朱文庆因油田客运市场调整，长途班车取消，一直从事大客车驾驶的他，来到了涪陵加入了页岩气田。在气田工作的七个年头里，他先后获得页岩气公司“稳产保效争领先，建功中国新能源”劳动竞赛先进个人、中心安全行车优秀驾驶员、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这些荣誉他都带回给杨春城“看”，告慰他：你没有走完的路，文庆帮你走！他每一年安全跑车里程6万公里，连续5年摘得公里数第一。

有一种职业是车服，也是国家“车夫”

焦石镇子外有一处烈士陵园。高耸云端的纪念碑像顶天立地的惊叹号。“不能打扰这片长眠之地”。司机们每经过此地都要放慢速，不按喇叭，担心打扰了先烈的“睡眠”。有时遇到清明节，就靠路边停车，采撷些野白花、小黄花敬献在先烈的碑前。

太阳快要落山了，它压在武陵山脉雄浑的山脊线上，犹如挂在黛色屋脊上的巨大金轮。这些云端里的跑者带着满满的喜悦收车，也只有这时候他们才长长地舒口气，给项目部的领导报平安：队长，我已安全归队！

“我也到涪陵会过战呢！”年近80的董阿姨回到油田总会提起在涪陵、焦石的日子。儿子朱贵超，2017年6月来到涪陵气田，从事驾驶员岗位工作。他是中心安全行车优秀驾驶员、优秀党员和先进工作者称号。“他话少心细，严谨认真，不仅是优秀的驾驶员，而且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车队同事这样称赞他。

2020年10月，朱贵超的父亲因病去世，一向硬朗的母亲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而朱贵超唯一能做的，就是线上陪伴母亲。显然母亲还没有走出失夫的悲痛之中。11月，朱贵超决定把母亲接到气田换一个环境，也好尽尽孝道。讲明情况后，单位也很支持。母亲患有高血压、关节炎等疾病，为了更好地照顾老人，在十几平米的宿舍里，他让母亲睡在床上，自己拿着同事送来的褥子、被子，打起了地铺。每天执行完出车任务，他便尽量抽时间陪伴母亲，扶着母亲一起去李渡新区的玉屏山公园爬山。在焦石值班的一个月，把母亲也接了过去，朱贵超上班去了，母亲就在家中买菜做饭，特别喜欢擀面条、包饺子，冬至那天特意包饺子请同事一起吃。吃着热腾腾肉馅饺子，大家都夸伯母好手艺。“大家都辛苦了！以后你们想吃什么跟伯母讲。咱来涪陵也是参加会战，没事做，闲着，是会战吗？”一席话说得大家鼓掌叫好。

“带着母亲会战”的朱贵超，其实是在通往能源的路上找到了家国的平衡点。

2021年7月1日，涪陵车队党支部举办“唱支心曲给党听”演讲比赛。已有40年驾龄的老司机张应斌动情地说，咱司机起点不高，但爬的山高。咱车服是一种职业，没有车服就没有找油找气的第一串脚印。气田未动，车马先行。重不重要？放在古代咱就是个车夫，放在今天，咱还是车夫，是国家的车夫，国家能源的车夫。驻扎在焦石42号巡检站，服务工作涉及6个平台、49口井，已经在涪陵会战6年，今年58岁，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还有繁重的工作要兼顾。两个肩头，一头扛着家、一头扛着国。张应斌的母亲和老丈人都因脑梗卧床不起，需要照顾。老婆家中有“三朵金花”，她排行老二，姐姐和妹妹因病相继离世，照顾父亲的工作就落在了老婆一人身上。自己的父亲由妹妹照顾，张应斌心中充满了愧疚。除了对家人的愧疚，在工作中张应斌时不时也会受委屈。井场有着急的任务，焦石的山路不好走，车速起不来……凌晨出车，跑到一半，通知问题解决了，不用来了。人家没错呀，张应斌也认可，我们是车夫嘛，服务至上，自我调节心理，甲方工作人员也不容易，他依旧会面带笑容，开好安全车。有多少苦，有多大的委屈，听到一口口新井出气了，自己也长长地出口气，页岩气真好！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李维国，人称“光头李”。

“常年跑井场施工现场，洗头浪费时间, 为图省事我干脆就理成个光头。”李维国哈哈一笑，抚摸着自己锃亮的头顶。30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从一个阳光小伙变成了一位光头大叔。一辆福特车，一本行车记录本，每月4000多公里的路程，记录了他在项目组安全行车的工作轨迹。

他有句口头禅：“宁愿自己麻烦千万遍，不让用车单位一时难”。

2022年4月5日傍晚，宜志页2HF井因暴雨造成停电，需要马上去井场启泵。接到抢险任务后，李维国帮着工作人员携带抢险设备，驱车赶往30多公里外的井场。途中因暴雨将一颗大树枝打倒拦住了前方的路，大雨滂沱中，他跳下车，将树枝移至路旁，搬开旁边的碎石，不顾浑身湿透，雨大湿滑，继续驱车赶往井场，确保了设备全部正常运转。

那一场春雨把他浇透了。

有点咳嗽，还好体温正常，他不担心自己感冒。担心什么呢？担心被当地防疫部门把他当新冠隔离起来！

不能跑车，连车夫都不是的，别说国家“车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