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早

上班早，纵然有丑也不觉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醒醒神，镜子也不想着照一下，就出门。额头上还涂有肥皂印，风一吹，丝丝凉，慌忙拿纸擦了，油腻湿滑的感觉还在。衣服箍在了身上，紧紧地，低头看了才知道扣子错了位，一边领子高，一边领子低，领子高的那边下衣襟短，领子低的那边下衣襟长。上下打量一番，不禁哑然失笑，就想起了廉洁教育常讲的“扣好人生第一颗扣子”的话题。没得说，如果第一颗扣子扣错了，剩余的扣子都会跟着扣错，人生的扣子从一开始就要扣好，不能一错到底。看喜剧表演，丑角儿出场，不是衣服混搭无序，就是故意扣错扣子逗人发笑，取悦观众，老套是老套，低俗归低俗，人倒还喜欢看，笑的效果不减，“好人”不好笑，也不可能有这副行头。绿化树改朝换代，一街两旁的榕树，变成了芒果树，半个城市都如此。说是绿化芒，坊间传闻结出的果子看着是样儿不赖，却不能吃，味苦、性烈，生长在街头，饱受尾气和尘垢污染，可能还会滋生毒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尝不知道，吃到嘴里才逍遥，个个像蜜饯。如今，熟透了的芒果自个往下落，有几次差点儿砸在人头上，情景诱人。别人都在吃，自己为啥不能尝尝，就捡起一只，扒了皮，心安理得地填进嘴里，果然香甜可口，舌下生津。吃一个还嫌不够，就再捡几个大的，等到了办公室好好享受。若是赶巧有人见了，羡慕早上还有水果吃，还可以趁机吹嘘显摆。有钱不花，丢了白搭，生活水平提高了嘛，媳妇多日前就买了储放在冰箱里的，一个人的专供。不偷不抢，来路正当，味正无毒，但吃无妨。有了这种顺手捡来的便利，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不再到水果店里消费，更不买芒果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人不是鸟儿，吃了五谷尝五味，如今再补充些水果，滋润犒劳一下五脏六腑总不为过。

上班早，路可以由着自己走。不是说，现在的城市道路都太窄狭嘛，上班早放眼望去，条条大道都宽广空旷，什么拥挤、嘈杂、污染，去它的吧，不存在。那些动不动就因堵车骂娘的主儿，咋不早起床早出门，多睡那一会儿又能怎样，成不了神仙。大道理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上山的路边上，也常看到“行人和车辆请靠右行驶”这样的警示语。暗暗一想：都走右边，左边还让谁走？！自己也笑了。看着现在这种景象，有必要吗？撒开腿随意走吧，不必再拘泥于这边那边、能与不能、快与慢。之字步，蛇形步，跳跃步，螃蟹步，急走、慢跑，甚至倒着走，都不会受影响，也没谁干涉，借此机会可以在大街上得意忘形一番，只要别自己撞在路灯柱子上。高兴了，还能喊上几嗓子，亮亮腔，邻近不是有军营嘛，军号声声，口号山响，年轻的战士火力旺、底气足，每一嗓子都声动四方。此时，起床号还没吹响，战士们还在睡梦中。还不能大声，自己上班早就早了，千万不能把人家吵醒了。公交车站寥寥几个人，懒洋洋地朝汽车驶来的方向观望。对，就是这儿，去年这个时候，到一个地方去，好像是美术学院看油画展，上车的时候磕磕绊绊，那个挤啊，鞋都被踩掉了，害得又急忙反转身下车捡了拎着再爬上车，一个长发女子冲着自己在笑，奇怪，不认识呀！还是读懂了那笑的含义，分明在嘲笑刚才的狼狈、龌龊，心里就不服，咱风度翩翩和勇猛刚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还有一次，好不容易从女人那儿讨来的烟钱，被人偷了去，没了烟抽，害得嘴里老淌黄水，几天里度日如年，地上的烟头也捡起来应过急。正值气头上，昨晚着了凉，肺里淤了一夜的浓痰涌了上来，就顺势朝挤掉鞋和丢失钱的地方，恶狠狠地吐将过去，再抬脚搓了，也藉此消消霉运，看再搭车顺不顺。

上班早，尽享受好空气。有人说，早上不适宜锻炼，原因是空气不好，也不见得。可以肯定，说这话的，要么懒汉，要么就是熬了夜不想起床的夜猫子。都说早睡早起身体好，早上起来，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干吗去呀，还不就折腾着出身汗呗。热衷锻炼的人，如果晚上广场舞是群聚，那么早上运动则是自由选择，大多是“单兵作战”，就近找个地方，踢腿伸胳膊，扭几下腰。车辆还少，尾气、噪音就不重，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尘灰，躺在地上，挤在角落里，还没被飞驰的车辆和过往的行人惊醒、掠起。平时不往操场去，此时就补课，为强健身体作些积累。赶上车便坐车，赶不上更好，迈开双腿，就多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没有尾气，没有沙尘，没有聒噪，街边支着的早点摊子，飘出的味道就纯正地道，就勾人馋虫。奔着那香味，去吧，哪一家都好吃得让人放不下。一天的生活，从早餐开始，早餐的味道，也是一个城市的味道。早上班早吃早餐，也是品味一个城市的开始，吃出一天的好心情，为一天的工作生活加油助力。

上班早，交通线上不会有人抢座。安安稳稳坐着，打开手机，看新闻、刷微博，给远方的人儿发微信，倾诉衷肠。不过，也不能太过于相信和痴迷，微信嘛，就只能微信，不能全信。现在的感情世界里泡沫多，太虚浮，如当下靠不太住的房地产经济。收看微信，不管情意真假，还是担心被旁边的人偷看了去，保护隐私是人的本性，这会儿好，身边没人。想学雷锋给有需要的人让座，也不太可能，位置还空不少。车上空，大脑也空，思维容易集中，正好思考即将开始的一天的工作，思考慎密了，路数理清了，进入实际操作阶段，做起来得心应手，原来一天难以完成的工作量也可能完成。日积月累，积少成多，自己的人生便更显丰富，也更有成就感。什么都不做，打打瞌睡，在车的颠簸和摇晃里，继续着床上未醒的梦，也好。

上班早，却也有起早床赶晚集违背初衷的时候。痴迷手机，忘了下车；过于放松，因打盹养神坐过了站，直到终点，车站的工作人员吹着小哨子往下赶人，才从周公梦中走出来。跟哪个对脾气的人，聊得投机，“不知今夕何夕”，忘了时间和自动到站提醒，待明白过来，已经晚了。调转方向，再从头开始坐起，一来二去，早上班多出来的时间也被耽搁去了。若是有人问起怎么就迟到了，不是一贯上班早吗？大有话说：出门就遇上了急雨浇身，衣服湿了要回去换身干的，来回一跑，就耽搁了。还有，还是因为下大雨，路淹了，家门口就是一个大坑，一洼的水，人不是鸭子，不是说游过去就能游过去的。再有，就是赶上大塞车，想坐的车过不来，好不容易开过来的车，又不是想要坐的，上了车又堵在了路上。尽可以这样解释，暴雨浸街、交通拥堵，虽已算不得新闻，媒体还是会关注的。不过，现在的人都不大看报纸，领导更不爱看，都在忙。网络上肯定会有反映，可来得快消失得也快，那些速成应景的东西，说不定才露个面，就又被传播新事物的文字和图片替代了。

上班早，就容易留下勤奋刻苦的好形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天没来得及洗脸都觉察得到。何况现在讲究树形象工程，注重发挥榜样的作用，以个人的勤奋带动集体的奋起，激发群众向上的力量。如果赶上正要树立这方面标兵的风口，更不得了。成为红人，年底评选，得了优，上了光荣榜，额外还能多得份奖金。这钱千万不能让女人知道，私下里也好置酒买烟自己享用。还有，如果年龄不过岗，工作出了成绩，早晚得提拔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