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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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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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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走过体育西

在体育西下了地铁,再从长长的地下通道里走出地面,大概需要六七分钟,或者八九分钟。不是我懒,不想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说六七分钟只是一个大概,一种可能,说八九分钟也只是一个大概,一种可能。

所需时间的长短,取决于行人的密稠程度和他们行进的速度。面对杂乱无序,面对三三两两结伴往来,而又若无其事悠然晃动的人群,任你怎么着急,双脚踩上了风火轮,也提速无望,抱怨无门。

很多时候,随波逐流成为不得已的选择。我心不甘,又苦无良策,怎么可能毫无克制地以自己的心思度量甚至埋怨别人。我不可遏制的焦躁,从踏上站台那一刻就已经腾涌而起,并且,在我不安的情绪里,伴着一步三寸往前挪动,如疯狂舞动的飞虫一般,无孔不入,撕咬、吞噬着我的神经。

六分钟算快的,心情也会因此而稍感舒畅,如果是七分钟或者八分钟,那条路上,一定布满了散漫、拖沓和阻滞,更多的是插翅难逃的无可奈何。三十分钟、十几个站点的地铁都坐过来了,还不觉得有什么,就是这段并不算长的时间,那么煎熬人,脚下的路怎么就那么难走。

我想到了拥堵的大街和一街两旁摩肩接踵的人群,也想到了一脚刹车一脚油门不停变换着踩踏位置的车辆驾驶员,他们看似不起眼的操作,一路走下来,留下的也是一串忙碌的劳动。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体会得到驾驶这个职业的艰辛。我为喘息着不能快速前行的车辆着急,也因不能快步向前而心烦意乱。

天河路与环市路交汇的地段,交通永远繁忙,繁忙的表象是不顺畅,是拥堵。而拥堵的看似是车辆,也是人的情绪。每遇堵车,最先急起来的是一双腿,不由自主地,它们在令人窒息的焦虑和极度不安的想象中,已经行进在可能抵达目的地的每一个地方。

能打开门让人下去吗?我挤过去,恳求公交司机,司机不理睬。我再问,看到的是白眼。又问,司机说你也不问问别的乘客答不答应,面带愠色。

大庭广众,我感到自己的失态。在搭乘的公交上,我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要下去走路,哪怕烈日当头、暴雨正急。

由此我也发现,也许只有公交司机最有耐心。他们不但不可能像乘客那样,因堵塞企图弃车而去,而且必须在交通规则的约束下有分寸地轰着油门,该向前时向前,该停车时停车,在每一个规定的站点上,看着下车的乘客下去了,上车的乘客上来了,才开往下一个站点。

他们有时也低声谩骂、抱怨,甚至也狂吼,但发泄过后依然小心地紧握方向盘,一路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地谨慎驾驶着,继续向目的地驶进。

现在,真正体会到了广州为什么被称作快节奏的城市。别说还在工作的年龄段的人,就连退休赋闲在家的,虽然口口声声要休息,他们在玩乐和打发时光的过程中,也不像生活在别的城市里的人那样慢腾腾、悠悠然。慢下来的可能只是逼出来的脚步,心的步履永远匆匆。

人是“走虫”,走动的虫子,快速走动的虫子。每逢这个时候,我便想起在乡下生活的情景,想起那些四处寻觅和猎取食物的鸡、羊、狗、猪,人在很多地方、很多时候,一如它们。这样赤裸地比对,看似有辱斯文,实际上多数人、多数时候,还不都是为了挣得一口饭吃嘛!

过去的那些年还不觉得,现在真不同了。一股无名的火,不知窝在了哪儿,随时随地可能都会被激发、点燃,说冒上来就冒上来了。那烈焰炙烤的感觉犹如恶性肿瘤,迅速扩散弥漫,将你折磨得失去理智,逼你发疯,想发更大的火。

明明知道,性急不好,情急之下容易出现不当言行,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可还是不可遏制地陷入急躁、烦郁、憋屈的泥淖。也就几分钟,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什么不同,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似乎图的就是那种畅通无阻、一往无前的痛快。

曾几何时,另一个通往体育西的地下通道成了餐饮早市,卖炒粉、拌面,还有卖别的茶点的摊子,零零星星一溜儿排开。它们的主人,几乎一律外地口音,也都竞相吆喝着招揽生意,企盼着那些匆匆赶去上班的人,能将目光转移过来,好歹跟他们有个交流,哪怕扫上一眼。那样,说不定就可能成就一桩买卖,给他们的口袋增添一份收入。

我时常被诱惑得直吞口水,真想收住脚步,随意来上一份,也好让这些起早贪黑的小生意人快些卖完回家。可我每次都吃了早饭才出门,好歹已经给了肚子一个饱的交待。

地铁和过街隧道,体育西的每一个出口,每天的人流量无法算计,摆在那儿的买卖,不符合城市管理规定,可还是趁在管理人员没有上班的一会儿时间,匆匆出现了。生意的主人,还有他们家人的生活、读书、就医,还需要花销。

他们都是快步通过体育西,甚至快速走在城市每一个角落的过客。他们出现的是生意,我留下的是脚步,都有着急迫的心情。凡此种种,使拥挤的体育西,地上也好,地下也罢,都变成了一个生活在都市里的人繁忙的缩影地。

在我的居所附近,有三个所谓的“自由市场”。一个是天桥上早就存在了的,卖盗版光碟的、给手机贴膜的、出售小东西的,比如头饰、袜子,还有一看便知的仿冒古董。

另一个,临近天桥的一栋高楼下,一群遛狗的人,他们寄情于狗,取乐于狗,打发时光。狗的主人因狗而聚、因狗结识,因狗而生出百般话题,相谈甚欢,使得那一带,不是市场胜似市场。

还有一个是最近才出现的,在公园门口马路边上临时支起的小吃摊。他们一般晚上八点出摊子,有三四家,生的熟的,鸡鸭鱼肉都有,有一家还树着牌子,上书:自助快餐,丰俭由人。

遛狗的是因为有了金钱和余闲,又别无他事,就拿不同品种的狗当玩物消遣。马路自助餐和天桥上的售货服务,属另一个天地,另一种情形。不用说,后两者是需要在城里快速走路,常要奔跑着来去,甚至经常遭遇呵斥和驱赶的人群。

体育西路,通往购书中心的那个过街隧道,两路电梯,像一对意见不合,永远背道而驰的孪生兄弟,一上一下日夜轰隆运转。上去的,下来的,很少有人不挤人的时候,除非电梯累趴窝,两端高挂歇业警示牌,围上护栏拦住不让用了。

大承载量,高使用率,轻重不一的踩踏,决定了它们身世坎坷、多灾多难的命运。经常看到专业维修人员在它们外表锃亮、里面乌黑的躯体上辛苦劳作。不管天多热,人流量有多大,他们都会打开机箱钻进钻出,一身油腻地排除故障。每逢这个时候,一侧的步梯便成了人潮流动的唯一通道。

两个学龄前儿童,跟着他们的父母,一前一后上了电梯,中间隔着十几个陌生的成年人。后面的小朋友扯着喉咙喊前面的小伙伴,前面的小伙伴也积极回应着。他们的嗓音特别尖而响亮,惊得沉迷于手机的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们。我一看便笑了,谁没有天真无邪的时候,两个孩子的童真与可爱,在电梯上绽放。

那一刻,真美!我在想,如果电梯和它的运行时间都再长一些,多听听两个孩子在喧嚣都市中的呼喊和嬉笑,该多好!工作疲劳一天的人们,也许因此就后悔,也可能是抱怨,一定要长大干嘛!

最近,有人以“十大”为招牌,“标题党”十足地列出了广州适合夜跑的地方,还美其名曰“圣地”,并细分出了派别。浪漫派夜跑圣地:二沙岛、琶洲、沙面;环保派夜跑圣地:麓湖、珠江公园、东湖公园至华南大桥;动感派夜跑圣地:滨江路、芳村酒吧街、天河体育中心、花城广场。这些地方,各有千秋,入了夜跑者的法眼。

跑步,速度或快或慢,距离或长或短,尽可由着自己掌控。不管如何,所有的行为都是一种释放,一种解脱,也是一种自我疗治和恢复,因为还有明天,还有无数的拥挤、急迫和快步。

出了地铁,就像满期释放的服刑人员,自由选择的余地就多了,可以搭公汽,可以招的士,甚至也可以步行,都能顺畅到家。如果步行,晚上就可以省却了再外出锻炼。

因为,有了一早一晚的体育西之约,有了一步也不能少的道路要走,从时间到距离,锻炼都已经够了。这是快步通过体育西,焦躁烦闷过后,值得欣慰的地方,是惟一的。

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才刚开始。我也知道,也终将在这样的生活中,迅速送别人生一个重要阶段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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