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腩粉

周末，又赶上西方的圣诞节。

这一天，也是会期的最后一天，这就不是巧合了。有知情人报料，说是主办方的精心安排，也好让与会者在结束三天的紧张聚集后，能逛逛街，好好放松一下，购物、看景，尝美食、会朋友。顺水推舟，巧妙安排，大概也是一种精神补偿，因为也有一些外地的，他们进一次城不容易。细微之处见温暖，这一点，尤为令人感动。

确切地讲，也不叫开会，是就某一课题，组织的一次专题学习。上课的地点离地铁口很近，也就三五分钟的路，通知上也特意提醒、鼓励大家搭乘公交前往，特别地铁尤其方便。开车也不是不行，主要是车位难找，况且一天一天的，停车费用不能不考虑。日用品、学习用品都备好了的，只管带上耳朵听吧。绿色出行，轻装上阵，教学计划里也并没有安排课外作业。岁尾年终，主办方兴师动众，安排这么一场活动，也是用心良苦，目的，意义，都很明确。

原计划下午四点结束，到街上随意走走、四处看看，正是放松寻个自在的好时机。就在主持人作最后讲评，结束时应有的掌声即将响起的时候，一篇原本早已通过了的文稿，因思路调整，内容又要随之改动的消息传来。出现这种情况，看似意外，也不稀奇，毕竟是公文，写作背景和当时想要表现的主题、达到的目的都有讲究，跟小说、散文不同，容不得作者的个人情感。当初成文，颇费思量，现在再作修改，只是局部工程，怎么着也比平地起高楼来得容易快捷。此时，街头的节日气氛那么热烈、诱人，走一走，哪怕什么都不买，看在眼里都慰藉、舒坦。可是，我还是决定要回去，看一眼那反复捣腾，也不知过了多少遍手了的文字。

感谢地铁，感谢它的便利、快捷和忠诚！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车具备它的优势，一路向前，势不可挡，而且绝对的准点高效。生活在这个大得没有边沿的城市里，这么些年来，我相信地铁，喜爱地铁，也依赖地铁，多少次外出，它都成了理所当然的首选交通工具，虽然也有挤挤撞撞，也有进出地铁时忽上忽下、左拐右绕的复杂穿行，也有一不小心就找不准出口的方向迷失。

心里装着事，就容易犯急，地铁上空气流通尚好，身上还是汗津津的。赶过来，已到下班时间，电梯里只有下的人，没有了上的人，一间一间的办公室都空了，走廊里没有了平时人员走动的脚步声。那些熟悉的文字，也仅仅作了些并不复杂的调整，便又成篇了。我心松弛下来，也不想再做别的，就把自己摊在椅子上，静静地，想着刚才赶路的急切、匆忙，还有今日周末之夜可能发生的诸多趣事和出现的种种热闹景象。

临近圣诞，抵制和呼吁抵制这个节日的声音很多，手机段子里，纸媒，朋友间的交流，时常有出现。明摆着的，洋人的节日，我们跟着凑哪门子热闹，还是不要跟风的好。至于要找机会碰碰杯子暖暖场，想为迎接新年作个铺垫，那是个人情调。

大老远的赶过来，为自己感动。那一刻，我觉得，对很多事情，我还饱含有不一般的火一样的激情。于是，我决定拿这个城市最常见的牛腩粉，仅仅是一碗牛腩粉犒劳自己，而不是工作到很晚了，再傻傻地花那么长时间回到家里，都什么时候了，才肯填填肚子。这是我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不奢求其他食物和高雅的就餐环境，简简单单，就街边店面出品的一碗粉。我很清醒，火一样激情下的苛刻，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其错难恕。且不说，身体是本钱，无本难求利那样的话。这样的日子还很长，这样的事情可能还有很多，且行且珍惜，悠着点儿吧。

一碗牛腩粉，美美地把自己打发了，肚子饱了，心满意足，似乎也兑现了所有渴望中的幸福。一天的疲累，往返奔波之苦，一扫而光，一身轻松，冥冥中甚而至于萌生出少有的激动来。周末的热闹是有了，还有别的什么感觉？各人体会自不相同。说有多享受，收获了多少快乐，大概也谈不上。一些人到了这一天，也想着法子折腾，想从中获取自己想得到的什么。如今，在“不过如此”的体验中，热情骤减。

街头异常的气氛，地铁站奔涌的人潮，也预示着新的一年即将开启，些许激动狂热中，顿生岁月无拘、时光匆匆的惶恐。吃着牛腩粉，回忆着历历往事，有种莫名的情愫，一阵阵在心头起伏滚动。如果没有这么急切的事，如果没有一天中的数次穿梭往返，感受着拥挤和嘈杂，便没有了一个人静静地坐下来，吃一碗牛腩粉的理由。结束一天的劳碌，回家吃饭，是铁规，多年如此。

这个特殊的周末，在一碗牛腩粉中过去。

二○一六年三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