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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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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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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

有一日,我一个人坐在家里读书,读累了有点走神。想着要不要到楼下透透气,忽儿听到有人在唱歌,隔壁装修工地传过来的。是装修工人的歌声,我屏声静气地听,突然就起了好奇心。歌声唱的是“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唱的是“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声音暗哑、沧桑,听上去一点也不美,此时带给我的听觉冲击,却是那么强烈刺激和有份量,实实在在地打动了我的心灵,拨动了我情感的琴弦。可能唱得高兴,唱歌的人得意忘形中忽略了吐字,把tomorrow,唱成了“秃毛驴”。

有几年,经常听人讲起一个关于放羊的故事。我们还嘲笑放羊娃的生活逻辑,放羊,娶媳妇,生娃,放羊。简单的快乐,大千世界,呜呜泱泱,又有多少人能逃出放羊人的推磨哲学。只是我们,有时候还真是缺乏,缺乏放羊人那种单纯透明得看似几近愚钝的人生智慧。

欲望太多,实现欲望的路径太少,可能性太低,于是就人心浮躁,幸福感降低。身心被繁杂多变的奢望所缠绕、覆盖,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淖之中,一日一日,便苦不堪言。

不是体力劳动者的幸福指数就这么低,但确实那一会儿,歌者是最快活最愉悦的。原因不难揣测,可能因为他揽到了这担活而增加了收入,退一步讲,也许是揽工的老板,因手头人工吃紧,一个偶然的因由找到了他,而恰巧他已经失业很久,正在为生计犯愁。

我记忆中,村里的人在农业生产劳动中,也有情不自禁唱歌的习惯。他们的歌唱同样简单随意,甚至没有歌词,也很少有固定的曲调,就是那种张口就来的最原始的发声。他们以此或表达劳动的喜悦,或宣泄心中的苦闷,或缓解身心的疲劳,或许多种情况都有。在经年累月从事着繁重体力劳动,而又总也富不起来,甚至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我更愿意把作为歌者的他们想象成是快乐的、轻松的,把他们的歌唱看作人性真实自然的流露,最美的性情。

相比于现代人的繁文缛节,我更向往和留恋那时的随意和简单,以及相生相伴的快乐。贫穷落后状态下仍然恣意绽放的快乐尤显可贵,那是饱含不屈和憧憬的希望之花、人性之花。我们不否认那时乡下的贫穷落后,没有网络,没有卡拉OK,没有电视机,甚至还没有电,但也不能忽略了那时人们拥有的简单的快乐。

村里有几个性格豁达的人,他们特别爱唱。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我该称呼大伯的老人,有一副好嗓子,唱得最动听。套着牲口拉着石磙碾麦,光着膀子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随着牲口一圈一圈转,也能不停地唱,温厚的声音从齐胸的白胡子间飘出,胜似天籁。暑假里我做完了作业,就爱在一旁听他唱。觉得好听、入耳,虽然听不大明白唱的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那种随性、古朴的快乐。大伯说,听不懂就对了,我是胡咧咧哩,瞎哼唧。原来这样!大伯唱得高兴,一身的汗水都不擦一下。

而今,人也像是疯了,不知道终将如何面对自己的“秃毛驴”。

                                                                           二○一八年一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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