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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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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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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盏灯

在当今社会,人们的生活已进入温饱小康,城市和农村的每个角落,都用上了电灯。电线,蔓藤一样,与城市和农村的每个家庭细胞建立链接。光亮,可以奢侈地用,每到夜晚,到处是银河倾倒,玉宇琼池,灯影流泻,金壁辉煌。电灯,我们早已习惯它照亮我们的生活,似地上出产之物,很少有人问来路,遍野漫出的灯光如太阳月亮一样天然流淌。当我们把时光的指针拨回到四十多年前,在静静的黑夜,我们对灯光有一种神圣的向往,一种照亮心灵通透世界的期盼。灯,是度过峥嵘岁月的璀灿星斗,是指引人生路的航标,弥足珍贵,成为铭刻在心灵U盘的温暖记忆。

一九七六年九月,我在平洛中学读高一,那时,上晚自习只有焰舌如豆的煤油灯,同学们有家境好点的才带罩子灯。像我这样家境贫寒的学生,只能用小油灯。小油灯,就是用一个小墨水瓶里面装点煤油,再用三四寸长的棉带子作灯芯,穿进一截金属细管里面,瓶口套上一个串儿钱(铜钱),串儿钱下方浸在瓶中的煤油里,上方露出一二毫米灯芯,每当上晚自习,就用火柴点亮。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只能代表有光亮的象征意义,仅可照着课桌上的书本。那时,煤油实行凭票供应,必须从紧用油,每个农户每月定量供应不过一斤,即或是供销社开恩多供应煤油,家里也没钱购买。所以,为了让我读书上晚自习有灯亮,家里到了晚上就萤火虫似地点一会儿灯,以节约煤油供我住校用。

家境好点的同学用罩子灯,其亮度相当于十盏小油灯,因为是干部子女或是半边户家庭(爸爸或妈妈是干部、国营职工),凭关系可以到供销社多购点煤油,所以不用从紧计算煤油的消耗量。有罩子灯的同学,时常无私地让我们分享他们的光亮,也是值得用一生来感激和回味的事。

高一班共有四十六名同学,我们点着小油灯上晚自习,因光度暗,烟雾大,把同学们的鼻子熏成了两筒黑烟管,让教室里黑烟弥漫,带有呛鼻的油腻味道,模糊着一个个青春表情,严重污浊了学习氛围。我时常从内心抱愧,因为小油灯,让其他同学身心受到了伤害。那时,我们对油烟危害的认识还没有现在的高度,一个晚自习下来,同学们的鼻子里可以拉扯出两条乌黑的龙。幸好,有家境好些的同学用罩子灯发散着亮光,让我们省下了好些煤油。

班主任作汉老师每到上晚自习,就会带着一盏罩子灯到教室里批改作业,用明亮的灯光照亮学生。他想着,幸亏每晚只有一二小时自习,如果有三五个小时,那学子们的肺就熏黑了,莫说出人才,学子们一出校门有成了废才。他认为,必须结束用小油灯照明的历史。

可是,那时学校也是一穷二白,要改善一下照明条件,是非常困难的。作汉老师说:要结束用小油灯照明的历史,必须通过我们的双手,搞勤工俭学,挣钱买汽灯。我想,我们在小学、初中阶段,都是半农半读,还时常放农忙假,参加农业社队劳动,最不怕的是劳动,开展勤工俭学,改善照明环境,那真是专业对口。

于是,作汉老师带领全班学子发扬南泥湾精神,到沿市口、白达垭、土地岭给公路段碎石头,给陶器厂出窑,上梯儿岩背煤,发动全班同学到春鱼溪用刀耕火种方式开出五亩多荒地,产出油菜籽、包谷、小麦、大豆、土豆出售给学校食堂,经过一个多学期的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在高一下学期,高一班终于买回了一盏汽灯。

那盏汽灯像高贵的公主,成为我们班特级保护对象。作汉老师作出安排,汽灯由团支部书记负总责,班长直接管理,副班长、劳动委员、生活委员负责每天晚自习前发亮汽灯。我们将汽灯吊挂在教室顶平的中心位置,让全班同学平等地享受到光芒。汽灯的光亮相当于一百只小油灯发出的光度,而且是通过煤汽喷雾点亮石绵网发光,与日光接近,无烟,无污染。每当汽灯点亮,四十六位同学心灵敞亮,青春的脸庞如向日葵一样向汽灯行注目礼,九十二汪眼池注入珍珠白,在静夜里,我们就拥有一片雪亮的世界,仿佛置身银河系的发光体。由于有汽灯亮起,同学们上晚自习就有底气,学习热情如充足了气的篮球一样饱满。读书、写字、解题没有了烟霾雾瘴干扰,思路清晰,不用担心小油灯火苗舔了头发,烧糊了灵感。平时喜欢做点小动作的小男生也收敛了不少,在光于化日之下不好好学习,最对不起的就是作汉老师,还有那盏雪亮的汽灯。那汽灯的光,不时从窗口洒出,安抚一下窗外人们对光亮的渴望,去照亮行人的路,蘸引着其他班级同学们艳羡的目光。有时,因煤油不足,或是发汽不够,汽灯会像一位哮喘病人滋滋喘着粗气,发出的光亮时明时暗,让我们感动,汽灯在竭尽心力工作着,在燃烧体能,照亮学子。

那盏汽灯,用了一年多时间,直到我们参加完一九七八年高考。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时光虽然远去,但班主任作汉老师带领我们通过劳动改善学习条件,用光明照亮苦难岁月的影像,和那盏汽灯的光亮一样,永不褪色,永远像航标灯一样,引我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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