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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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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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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的体温

从认识汉字起,就学着写字,一直写了五十多年。

可是,每次写出来的字,总是如工厂的厂长看见机器里出来的次品,认为胳膊短了,头大了,脚小了,腰粗了,没骨气,没美感。所以,写了就甩就丢。反正练字没用宣纸,都是快递配送的包装壳、发小广告纸翻面、旧报纸、单位打印废弃的纸张翻面,加上练字的人稀少,没有人与我抢这些纸张资源,所以,写字用的纸张不成问题。

因为喜欢练字,时常看书法爱好者和书法大家们写的字,看着看着,心中似有墨泉流动,手筋酥舒,就以手指当笔,不自觉地以空气或蓝天为纸,对着田野、市景、地面、沙滩,比划比划,似要在字里找出灵感来。那些书法爱好者都是我的老师,笔走龙蛇,曲线优美。立如松梅,钢筋铁骨。雷霆万钧,风卷残云。莲池放灯,朵朵溢香。江海狂澜,墨滔浪滚。龙腾翔云,苍天吞日。骏马奔驰,沙场扬戈。墨泼银河,润星染月。弯弓带勾,虹门射雕。长竖扬剑,气吞山河。神针带电,沧海捉鳖。春蚕吐丝,孵蛹化蝶。把筝弄弦,婉转溪诉。玉竹撑天,叶摇冰轮。盘根坐地,安如泰山。点墨润气,玉猴摘桃。大漠胡杨,啸天长歌。

有时,在街边听到一曲梁祝式的轻音乐,或是激昻的进行曲,在心池里也研着墨,胃肠涌动,生出写字的感应来。在练字中,逐渐初通中国汉字的结构,一点一敝,一竖一横,一勾一捺,都经千百春秋风雨霜雪,每个字,都是历史用炭火燃烧冶炼,刀耕火种,征服自然。日月化文,战火硝烟,风云发酵,凝结成中华文化精髓和中国符号。每个字都有生命特质和体温,都会为我们讲述一个个经典故事,都带着年轮转动的光芒。可以说,千秋风云气象,都付汉字中。写字,与读字不一样,写字的韵脉在手指与臂腕,凝聚笔端。而读字,发自心声而吐唇舌间,口齿生香。当然,在写字时,口中念念有声,脑生字形,传感心律,握笔运气,心能泵出热量,醮墨入笔,字的形象跃然纸上。

在网上有许多书家写江湖字,异体狂墨,字变异了,一个个扭曲的汉字,如蛇蚯蝎虫,虾蟹横爬,成了吸引眼球的怪胎,失去了汉字的本色和美感,本来出自龙胎的汉字,写成了蚯蚓异类,会影响人们对汉字的认知。汉字本来是堂堂正正的,楷是佛爷打坐,行是漫步云虹,草是蛟龙奔月,隶是鹰翔苍天,魏碑是银象迈步,宋是松骨柏干,舒是蠎蛇冬眠,瘦金是钢筋铁骨,每个经典的字体,都把汉字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与所有读书写文人不可能都是作家一样,不是所有写字人都是书家。本人写字,纯属个人爱好和兴趣。无论世事纷纭,写字让世界安静,可以在闹市寻一斗室安宁,独守一分悠然闲适,把自已盛装在一个空灵的境界;有时在忙碌疲惫中,拿出纸墨写百十个字,就恢复了四肢和心脑的功能;有时是烦事缠心,信手写几路字,可以整理思绪,忧愁泄笔端,烦恼化墨去,从字里刷新思维,还可以突然间生出破解难题的灵感。从写字中,我感悟到,写字,是最好的阅读。一首好诗读三遍记不住,但静心写一遍就可铭记在心。在写字时,只有将诗文系于心扉,才能一气哈成,写出上下左右字字连筋贯气的字来,而且字形与诗境交融活化,不仅记得住,而且理解的深,感悟的透。甚至天真地想到,也许,只有写字,才能真正触摸到方方正正的中国字与瑰丽烂漫诗境的完美融合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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