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班主任

日月转轴，天地有心。作汉老师已离开我们一年了。回想四十六年前，他为我们执教鞭两年的一幕幕，总是在心页翻阅翻腾。

一九七六年九月初，平洛中学高中班四十六名同学迎来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李作汉。他华师大毕业，已在救师口中学任教六年。戴高度近视镜，中等个，白白净净。那时，戴眼镜的如熊猫珍稀，更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代号。文革刚刚结束，学生半农半读，除了几本干瘪课文，基本没有阅读书，他就从中外名著和报纸上找出经典文章给我们当教材。我们学会了语法，字词句，学会了作文谋篇布局。

他常穿草鞋，带我们上落雁山爬梯儿岩背煤炭，让学生洗上热水澡热水脸。见学生大多每周红苕洋芋作主粮，就引我们到春鱼溪火烧茅草，开垦荒地、石碴子地五亩，他挑着大粪，走四里山路不喊累。种上包谷、白菜、黄豆、小麦、土豆，收获后，班上每周供两顿懒豆腐，或是炒土豆片，多余粮食卖给学校食堂，贴补班费。这些，不仅喂养了我们青春的肚腹，也让学子们获取用拼搏用汗水兑换人生精彩的底料。

他看到，晚自习时，几十个靛水壶煤油灯，把学生青春的鼻子和肺熏黑了，就用我们到白哒垭、土地岭给道班碎石头的钱，买了一盏煤气灯，安排班长副班长生活委员负责管理。那灯，虽然时常喘着粗气，却发出瓷白的光，照明书本，也照亮心灵。

他发起组建男子、女子篮球队，让男子队给女子队当陪练。结果，平洛中学女子篮球队打到全县无敌手，县教育局奖给一副球架框，一只真皮篮球，到现在，那只红色篮球，还在心里蹦跳。男子球队虽无建树，却为漂亮女生们当陪衬，作冠军领奖台的垫脚木，心里甜津津的。

那年，李老师摆脱样板戏套路，引全班排《长征组歌》大戏，他吹拉弹唱跳样样能，节目声震平洛，力压全县。抬高我们的视野，让我这个音乐基因荒芜的痴汉，还认得了简谱。心里感叹：书还可以这样读！那歌曲，那合唱，那气场，到现在，还让学子们热血沸腾，荡气回肠。

有的学子到寒冬腊月还是单衣单裤单鞋，李老师与平洛四队队长商量，给两个学生寝室免费供应稻草。那年月，稻草，如簧，就是如今的席梦思。金黄的禾杆，修长的叶片，不仅储满蛙鸣，还有谷壳馨香，乡亲的汗水，八鸽的清曲，今天想来，还有催眠效果。有了煤和柴，冬天，他安排教室里生起炉火，让同学们温暖着身子骨，读的知识也蕴含日月热度。

星移斗转，银河依然。近半个世纪过去，老师已驾鹤西去，云游天国，我们，也已是两鬓斑白，花甲年华。在艰难的高中岁月，我们学到了许多。

李老师，对每个学生都倾注心血，每个学子，在他心里都冰雪天真。每个学生，在他的点名册上，没有高矮胖瘦，都是一棵棵茁壮的玉米苗。能得到李老师的教诲，我们全班同学都是幸运的。我们能记得他，给老师写点文字，或是把日子过得幸福，权当是对老师的报答。

师已长辞，师典师长，师恩师范，已化成纯粹的思念和缅怀。还将温润我们一生的行程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