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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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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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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

小时候,与桐树结缘不浅。有父母说,不好好读书,天天爬桐树。其实,爬桐树,与读书好坏并无关系。桐树,在桃杏李樱梨粉墨登场落寂后,等着初夏四月开花,朵如宝石,五瓣,白面缀暗红丝线,蕊舌粉白,叶未出齐,花先声夺席。只是,桐树开花时,我以为还是春天。 

桐树叶片光滑,厚实,叶长到巴掌大,碧绿华冠,无生虫,不惹蚊。桐果初如嫩玉,青如药丸,硬朗,一枝丫可结五六颗,成熟果紫红,如梨,內瓤三层,表皮厚似绒,內生衣壳,壳里黑籽,籽顶硬甲,甲带细尘。內包一枚羊脂玉,含油,馨香。榨出的油,可能是带籽甲的缘故,呈淡酱紫,如蜜汁清亮。用于涂抹家具、木船、门窗、屋架,五毒不侵蚀,百年不腐朽。土家人常在炒包谷泡时加几滴桐油,脆嘣香齿,醉舌润喉。

桐树的主干笔直,两米处分枝,伸出四五斜枝,如伞骨。最大的桐树有水瓢粗,丫上可同时坐三四个孩童,骑在分枝上,如猴,骑大绿马,也如坐一乘轿子,晃悠,惬意得很。桐树上可读娃娃书,可讲故事,眯瞌睡,就是迷迷糊糊掉下来,桐树下是沙土苕田,摔不痛。爬桐树,是四十年前农家孩子的童趣。所以,存放在记忆深处,是那样天真和温暖。

桐籽浑身是宝,树,是上好植被。老枯,是最好的烧柴,木质粗,肯燃,火旺。桐叶,用于包嫩浆包谷粑粑,是包装,也将绿叶清香融入粑粑的肉质里。叶的纹脉,还在每个粑粑上印出图案,如二维码。现在,清桐叶包谷粑粑成为土家名吃,还搭乘电商平台,远销国外。

桐籽壳,用火沤着,取暖,在一间屋子,作冬日空调。壳成灰,是最好的农家肥。

小时候,在山里捡回桐果,剥去胎皮外壳,见籽,褚色,如麻雀蛋,晒干,卖给供销社,可兑换成笔墨书本、食盐、点灯用油、芝麻饼、水果糖,是艰苦岁月一个农家重要的收入来源。桐籽榨成油,成为木制器具的纯天然原生态保护剂,流传数千年无替代品。

桐树,把所有贡献给父老乡亲,装饰农家生活的体面,给人们留下多少温馨记忆。它,被岁月老朽风化在坡岭沟坎。生于土地,回馈土地。

如今,桐树,淡出了现代乡村生活。唯有桐花,不曾落寞。完全不在乎人们是不是还青睐它,照常应着初夏的节令盛开,让我们读出童年时的阳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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