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饮食

如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却时常回忆起儿时那些艰苦的岁月，想起农家过去那种清贫的生活。

喝 茶

在我小的时候，农村的日子艰难，人们买不起真正的茶叶，经常用柳叶茶或薄荷茶代替。这些茶饮兴起于民间，是穷人的发明，时间大约很早，《本草纲目》中已有记载。这两种茶我儿时常喝，最初感觉味道很差，柳叶茶苦涩，薄荷茶麻舌，都难以下咽。但大人们说，这些茶能够生津止渴，清热败火，还能预防疾病，因此也就喝了下来，而且越喝越顺。再说，这好歹也算是一种茶水，比喝白开水强些。

清明时节，柳树刚吐新芽，选细枝带叶折下，束成小捆，悬挂于房檐下晾干。炎炎夏日，将柳枝折成小段，加开水浸泡，放凉之后带到田间，耕作到乏累焦渴之时，喝上几碗，既解渴又消乏，体力很快就能恢复。

薄荷茶口感清凉，味道极“冲”，除了清热解暑之外，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那时我们这些上学的孩子，天热时总会在书包里装一只瓶子，瓶中放几片薄荷叶，课间休息时，从校园的井中打来凉水灌入，再放上几粒糖精，一瓶清冽甘甜的薄荷水就制成了。只消半瓶下肚，即便是再沉闷的课堂，我们也不会打瞌睡了。

咸 菜

农家的咸菜大都是自制的，原料就是自家田地里的产物。如萝卜干、芥菜丝、红薯叶、香椿叶、黄豆、蚕豆、长豇豆等。家境殷实一些的农户，还会腌制咸蛋、咸鱼或咸肉。总之家家户户都要制作咸菜，而且常年不断。农家的一日三餐如果少了咸菜，粗粮淡饭将难以下咽，劳作的人们会四肢无力。

到新疆定居之后，我又爱上了这里的咸菜，尤其是锡伯族同胞腌制的花花菜和辣子酱，与锡伯大饼一道，是新疆的著名小吃。我极爱吃的浆水面，也是由咸菜烩制而成的，就连佐餐的青韭红椒丝，也让人食之念念。还有糖大蒜、油辣子、玫瑰咸菜、雪域天椒丝这些特色咸菜，把新疆人的饭桌装点得异常丰富，也让内地的客人赞不绝口。

红 薯

我的故乡盛产红薯。当年有一句俗语叫“一季红薯半年粮。”其实在我看来，那时的红薯何止是半年粮，几乎一年四季都是主粮。“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这是当年农村生活的真实写照。尤其是在过去艰难的岁月里，是红薯养活了家乡的百姓。

红薯浑身是宝。叶子可以做菜，吃凉面、蒸包子、腌咸菜，都离不开它。藤蔓可作饲料。薯块可蒸、可煮、可烤、可制粉、可磨面，还可换钱。只要有了红薯，农民的日子便不会太过恓惶。

然而对于红薯，我的心情却是复杂的。是红薯将我喂养长大，但同样也是红薯，使我落下了吐酸水的毛病。所以对于家人现在极爱吃的烤红薯，我每每避而远之。这也令他们颇为不解，不明白我何以对这种香味扑鼻、甘甜可口的美食，会丝毫不感兴趣。

                           202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