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屋

今天是周末，打算是去逛街的，看见那座新建的购物中心，高大气派，就想着进去转转，开开眼界。

同其他的购物中心结构一样，一楼是金银首饰，二楼三楼是女装，四楼男装，五楼美食。令我惊喜的是，五楼竟然还有一处读书的地方，可谓闹市处取一静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所在。就想起我家先生最爱看书，嗜书如命，下次我把他带来，必定让他欢喜万分。

书屋很大，阅览室的结构，东西南三排，高大的书架上，书摆得满满的。中外名著、儿童文学、政治经济、科学地理，等等等等，种类齐全。北边是收银台，收银台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时光印记”，用在此处，倒很贴切。观其面积，同小县城的新华书店差不多一般大，靠门边那排，还摆放着一张张小小的方桌，面对面两个小座椅，一书在手，相对而坐，倒也自在。我挑了一本陈数的《断舍离》，找了一个空座，对面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学生模样，正在安静读书。读书的地方，乃斯文所在，容不得有半点聒噪。一个母亲，正带了她年幼的孩子在挑书，孩子的嗓门有点大，母亲赶紧压低了声音，让孩子小声说话，不要影响到别人。我也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生怕电话铃声响起，既扰了自己的清净，更扰了旁人的清净。

一本书看完，我又往里走了走，第二排处有个圆桌，环起来大概有二十个座位。桌上放了一颗装饰树木，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闪着一星点的光芒，别有一番浪漫的情调。这些位置大部分都坐满了，看起了好像都是学校的学生，有的还带着笔记本电脑，均屏声静气，各自看书，互不相扰。看见那个大圆桌，我忽然响起单位的会议桌了。退休近两个月，很少回忆起单位的事情，眼下这个看书的圆形桌，竟然让我想起了久违的单位，想起单位每日的晨会，就在这样的大圆桌前召开。单位领导坐在那个叫做上座的地方，若是咿咿呀呀，这是在念文件；若是横眉冷眼，肯定是在发脾气。而两边的同事们就正襟危坐，或闭目养神，或相视而笑。晨会后，像古代的大臣散朝一般，大家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一天紧张而忙碌的工作，生活就是这样，一天重复一天。

我又挑了一本莫言的书，叫做《师傅越来越幽默》，这本书我没有看过，想必应该写的很有意思。脚下一个长沙发，就像家里摆放的那种，有几个孩子坐在上面。大概这个东西，有一种家的归属感，会让孩子们感到亲切，坐在那里，他们就显得很自然随意。我也坐了下来，左右看看，感觉坐在孩子们中间，像个孩子王一样，显得如此突兀，别扭得很。旁边还有张小圆桌，六七个人坐的那种，棕色的小沙发，也几乎都坐满了人，看来这读书人，还是蛮多的。这个书屋，唯一不美气的，就是书桌太低，时间长了，颈椎受不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对书屋的要求过于苛刻了些。

午饭时间到了，看书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一些，我还特意瞅了一眼那个大圆桌，人已走了大半。我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咕咕噜噜，有了些轻微的叫声，我的脸就有些红，害怕身旁的孩子们听到会笑话我。记得早上出门时，吃的早餐也不少，咋一到关键的时候，就开始掉链子了？

正胡思乱起之际，猛一抬起，一个女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立在我面前，手里朝我晃着一个工作牌样的东西。我看了一下，牌子上有当地的残疾人联合会出具的证明，还有一个二维码，应该让咱捐款的意思吧！小姑娘可能是个残疾人，看手脚都还行，大概是聋哑一类的。我踌躇了一下，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那就捐呗，读书人的第一个优点，不就是有恻隐之心么？我又细看了一下，捐款金额也有规定，10元为起点，看来低于10元还不符合要求。再抬抬头，因为疫情期间，大家都带着口罩，我看不清女孩子的五官长相，当然她也看不清我的。只看见那孩子的眼睛很清澈，透着那种殷殷的期盼，一看到这种眼神，我的心就受不了。不过咱一介书生，也属于社会最底层，兜里也就三五两碎银子，用于养家糊口，也就不刻意在这充什么大款二款了，遂抬手捐了个10元，这点钱，也就是能让她吃上一顿饱饭，仅此而已。心里就有点愧，感觉挺对不起人家的。然后我的眼睛随着她转了一圈，发现其他人好像都没有给她捐，尽管她给大家都展示了她的那个牌子。我忽然觉得，我是不是上当受骗了？这年头，骗子行骗的花样可是很多的。

再一想，就算她是骗子，能到这书香之地来行骗，也算得上是一个“雅骗”吧？

2021.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