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戏迷

像我这样在二十多岁迷上戏曲的，纯属半路出家，这要归功于我家先生。

先生长的浓眉小眼，虎虎有生气。年纪轻轻，不喜流行音乐，偏爱哼几句京腔豫剧，并曾颇为自豪，言说小时候曾有戏校去他家乡招生，也曾将他初选在列，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最后还是被刷掉了，否则就献身戏曲事业了，言语之间颇为神秘。当然，这个故事已无从考究，姑且信他一回。但他的确很迷戏，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随着音频，一腔一调，一板一眼，摇头晃脑，大哼特哼，感觉煞是有味。而我恰好相反，从来不喜欢听戏，总觉得它曲寡调慢，毫无生气。可有时候也会被他陶醉的样子所感染，就打听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他见我稍有动心，便想拉我入伙，不失时机地大谈特谈戏曲的美妙之处，什么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唱念做打，名须名旦，纷呈流派，徽班进京，朝廷供奉等等，居然讲的头头是道，引人入胜。

有些事就是怪，你稍事留心便会迷上它，听了一段时间后，我渐渐发现这戏曲的厚味之处了。谁说它曲寡调慢，人家那是宛转悠扬，分门分派，各有千秋。小生的英俊，旦角的温柔，丑角的丑中见美，更加之那花脸的一声叫板：哇呀呀呀……，跟着来一段抑扬顿挫的快板，字正腔圆，你这厢暗暗为它的快节奏称奇时，它又如紧急刹车，戛然而止。个中余味，堪可把玩，真真是迷你没商量。

慢慢的我也会哼上几段了，从电视里、录音带里、碟片里，到后来的电脑里、手机里，家中的音乐不叫音乐，几乎都是戏曲。朋友见了就撇嘴，说都什么年代了，你俩口子还喜欢这？若是单位里办的联谊会什么的，我就会卖弄一下，来它一段清唱，倒也能赢得一片掌声，毕竟是物以稀为贵嘛！

当然，迷戏有时候也会迷出麻烦来。如有一次楼上的大个子就砰砰地砸我家的房门，说这弯来拐去的调子弄得他天天失眠，令我们快些罢手，否则就要什么什么之类的。惊吓之余，我们只得关紧了门，掩好了窗，音调放的最低，你唱我和，独家品味，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每逢周末，看着河南电视台《梨园春》的节目，就想亲自到现场感受一下那种热烈的氛围，更是对那些能登上舞台的戏迷们羡慕不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后来女儿上的大学刚好在郑州，我就央求女儿给我搞张《梨园春》的入场券，我还想参与其中的打擂节目。女儿撇了嘴说，买张票还不容易？不过你还是考虑一下，就你这唱戏的水平，在家哼几嗓子还可以，上那个大舞台是不是太寒掺了点？

当头一盆水，把我心中的热情之火一下给浇灭了。我恨得牙痒痒，言说现在的小年青说话够狠，一针见血，不给人留一点活路。

说来说去，像我们这样的只能称得上是迷戏，算不得戏迷，更别说票友了。一则这是边远小镇，既无名师指点，又无市场交流；二则没有能力去置办那些个可人的行头，穷书生，缺钱。

然会品几味，会唱几声，既陶冶了自己，又弘扬了国粹，也算是一件聊以自慰的事吧！

2020.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