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沙发

1994年我们结婚时，因为捉襟见肘，沙发、冰箱、电视机等家具都是从家具店里赊来的。我记得当时因为电话稀缺，我们花了1500元才装上，还得提前预约排队，不然就要等到猴年马月。这事若是讲给现在的年轻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6年后也就是公元2000年，我们搬进了现在这个楼房。三室两厅，宽敞明亮，面积够大，若是在里面玩捉迷藏，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喜悦之外，当然还有房贷，我们用了4年半的时间才全部还清。感觉结婚后的前十年，我们一直生活在借钱、还账，再借钱、再还账这样一个怪圈里，等到终于还清了所有欠款，内心才安定下来，真所谓“无债一身轻呀”！

搬进新房，一部分老家具就显得不中用了，配不配套暂且不论，单就这摇摇晃晃的劲头，不得不让我们咬了牙，决定更换部分家具。说是部分，其实也就是更换了沙发和双人床两样东西，谁让它们是刚性必须品呢！

之所以决定更换沙发，是因为结婚时买的那套实在是不能再用了。式样老旧，面料粗糙，色调深重，最要命的是腿脚摇晃，摆在新房，既不般配，更不实用。沙发是客厅的门面，怎么说也要勉强能够支撑起来的。于是狠狠心从卧室床头柜最下处，拿了薄薄的一小叠钞票出来，数出一些，放回一些。再拿出一些，再放回一些，如此这般搞了几个来回。之后去了家具店里，淘来了最便宜的一组沙发。虽是便宜，然布料浅绿，色泽淡雅，配上这雪白的墙体，甚是般配。

岂料坐了几年，弹簧就失去了作用，底座不再支撑，常坐之处凹下几个大坑，如炒股遇到了熊市，再不反弹回来。那段时间，“便宜无好货”这句话挂在我嘴边，足有一万遍之多。就找了一个会木工的亲戚，拿了结实的木板，铆了钉，从沙发底座加固了一层。原想暂时支撑一下，不想却结实得很，坐到如今还坚硬如铁。没有弹簧的支撑，失去了沙发原有的柔软弹性，却又有着木板床的坚硬，这是我家“杨氏沙发”特有的品质。往往客人落座后，总会出现一瞬间的表情不自然，先是惊讶，之后又恢复平静。客人的不舒服，我们全看在眼里，先是觉得愧疚，时间久了，内心竟有一种小小的恶作剧的感觉。

逢年过节，再给这沙发换上新的沙发巾，外观还算不错。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这里说的就是我家的沙发吧。这沙发一坐就是20年，而今我们要搬家去市里居住了，这房子也准备卖出去，毫无疑问，房间的新主人是断然不会再留下这些沙发了。但不管怎样，这些沙发都曾是我家的大功臣，在这个家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若沙发有生命，我情愿向它们深鞠一躬！

遥想当年家中客人多时，床不够了，还得睡这沙发。把沙发后背打开，可以睡个人。太重的人睡上去后，会要了这些沙发的老命，通常我们会让体重最轻的人睡，我女儿的体重最轻，睡沙发只能成为她的专利，往往一觉醒来，直喊腰酸腿痛。自打女儿记事起，若是家中来了三位以上的客人，会立马花容失色，笑的比哭还难看。

                             20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