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饰

都说女人天生喜爱珠宝首饰，我看这话一点不假。首饰对于女人，若是长得俊俏靓丽的，配上它就是锦上添花。若是生的平淡无奇的，它则能够衬托有度，画龙点睛。

小的时候家里穷，不要说买珠宝首饰了，就是见也没见过。稍大些后，听说青年男女在订婚的时候，女方可跟男方家索要聘礼，还可以要求买若干些珠宝首饰，比如几金几银的东西。想那明晃晃的金戒指戴在手上，明晃晃的金项链挂在脖前，卟呤卟呤，金光闪闪，那一定很气派。

好容易盼到自个成人了，有了心仪的结婚对象，就想着也能在订婚仪式上，收男方家一大堆钱，还要买珠宝首饰。别的不说，金戒指得有一枚吧，金项链得有一条吧，可能的话再要个金手镯。听说那东西很贵的，若是空心的还好，若是实心的，价格确实不菲呢！继而再想，贵就贵吧，一个女人一辈子，也就结这一次婚，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再者让亲戚朋友看了也觉寒酸，会让人瞧不起。

不成想自己是个穷鬼，找了个先生比我还穷，一点家底都没有。因为穷的缘故，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更别提什么几金几银了，所以这订婚仪式直接就给省略了。那么结婚仪式上，会不会出现意外和惊喜呢？谁料更是空欢喜一场！我这已经把条件放得挺宽了，没有金手镯和金项链，最起码给买个金戒指吧！只这一项，想必不会太为难了他家。于是就和先生商量，想讨要一个金戒指，不用很贵，那种细细的就好。先生撇撇嘴说：你这个条件太大，我家满足不了，搞不好我的父母亲有一个会为此去上吊的！这么夸张？弄得我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死了这条心。罢罢罢，可别东西没要上，末了还要搭一条人命，背一个不孝儿女的罪名，岂不要让人唾骂一辈子？所以退而求其次，买了价格不高的手表作为结婚礼物。庆幸的是，手表还能买得起。

但内心总是存着一个疙瘩，想着等今后有了钱，日子好过一些，一定要买几样像样的首饰，好好弥补一下自己。好像从三十五岁的时候，开始有了我人生第一件金首饰，那是一个金戒指，我梦寐以求了多少年。一直到现在陆陆续续地买了几样，统计一下，大大小小不超过十件，花的银子也不过万把出头，可能都不及人家一个的价值。就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内心欢喜得不行。这种事情要学会对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不与那些有钱的比，想想还有条件尚不如我的女子，可能身上连一件首饰都没有。这样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富翁了。

这次退休的时候，本来打算去金店再买回一只戒指做个纪念。看着自己手上已经戴着的，旧是旧了，重新擦拭出来，依旧是金光闪闪，就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忍住没买。后面想起来，又生出些悔意，就对先生说起这件事。先生说：家里的钱都在你那里，你尽管买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什么时候反对过！

这话说得倒没错。俗话说，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管钱的匣子。在这个家里我一直是财政部长，手握经济大权，只要经济许可的范围之内，真的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先生不说二话，从来都是举双手赞成的。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一个女人一生能得一个如此爱自己的先生，有没有什么金银首饰又如何呢？

我最贵的首饰，就是一条粗一点的金项链了。我一共有两条金项链，一条链子粗些，一条链子细些。那个粗的，是有一年先生给我买的生日礼物，粗粗的链子，下面一个碧玉吊坠，吊坠上又镶了金，青中有黄，黄中泛青，很是别致。关键是它拎到手里有些沉，显得份量很重。连小孩都知道，这金银首饰的价值，就体现在它的份量上。想这分量多与少，还真是对做先生的一种考验呢！

不过刚开始，我还真有点不习惯，感觉戴上后总有一股俗气在内。但又不能驳了先生的面子，害怕伤了他的心，以后不再有此类的礼物进账，那岂不是要亏大发了？就勉强戴上。岂料戴上第一天，就有单位女同事探过来，凑了脸，一脸羡慕的样子，对这东西是摸上半天，再问上半天，再羡慕上半天。不仅是一个女同事，大家伙都这样看，这样摸，这样问，这样的羡慕。就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实在是很不对头，这分明是个好东西，哪里带有一丁点的俗气？若是俗气，又怎会惹得他人羡慕半天？这样想着就习惯了，感觉自己俗得很有底气。

还有一条金项链，链子细些，却是无意间买下的。因着外甥女在银行工作，那一年她们银行发售了一款贵金属产品，一个苹果的金吊坠，倒也是有几分新颖别致。外甥女有销售任务，我就赞助了一下，所幸这东西还不算贵，没有伤我太多元气。

我虽然很穷，但生就了一双纤纤玉手，这样的手，特别适合戴戒指。虽然我的个子不高,但我的十指修长，且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的粗糙感，和同龄人想比，我的手指保养的那是相当不错了。想想吧，那样的青葱玉指，不戴首饰都如此的养眼，若是戴了，必定是锦上添花呀！这得要好好感谢我的先生，他一向勤快，舍不得我做家务，家里的洗洗涮涮但凡沾水的家务活，我都干的很少。所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嫁个好先生，该有多么地幸运！

我这个人虽然首饰不多，但还是相当地爱惜。出远门的时候，基本上都要把它们取下来，什么戒指呀，手镯呀，项链呀，耳环呀等等，一应规整规整，放在首饰盒里，等回来再戴。听人说出远门还是不要招摇的好，外边什么样的人都有，碰到那见财起意的，被抢了夺去，总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轻则损失财物，重则性命堪忧。尤其是像我这样，典型属于大妈一类的，打也打不过人家，跑也跑不过人家，是被抢劫的首要对象。又听说某个大妈的耳环，被人生生地从耳朵上硬抢下来，又是伤肉又是见血的，身心都受到极大的伤害，我就在心里面一遍遍骂那可恶的掠夺者，该天杀也！若是我能把他们抓了，必得剁去他们的双手，让他们从此抢夺无门，方才解恨。当然了，这种情况即便有，那都已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法治时代，社会治安这么好，抢偷的情况已经很少发生了。

想那有钱的，首饰太多，出门就要考虑搭配的事情。比如哪个首饰要配哪款服装，要搭哪双鞋，要挎哪个包，都有讲究。看似有钱，实则破烦得很。想我这种首饰少的，也有它的好处，出个门既可以少费心思，又可以提高出门效率。若是出去做个客，可以不必久等，必讨客人们喜欢。鲁迅先生不是说过一句话么：时间是以生命为单位的，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等于慢性自杀。

当然，我也有俗不可耐的时候。最夸张的一次，我的两只手戴了两个戒指，三个手镯，这还不算耳朵上的耳环和脖子上的项链。叮铃当啷之际，还不忘把手拿到先生面前，晃得他的眼发花。他就说：你这也太俗气了吧？你可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不是应该清新脱俗的么？

我白了他一眼，说：瞧我这双手，长得多齐整！多排场！若是有十个戒指，我得把它们都戴上。我就是个俗人，你管得着么？

2021.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