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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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的桃源，如同一颗无暇的碧玉镶嵌在绿水青山之中，因为四面环山又远离大城市，就没有现代工厂企业，人们对于外面世界变化发展的敏感度不高，依然过着小城悠闲自得的千年农耕生活习惯传统。
一大早，雨秋就揣着一本书，跑到桃源山去早读。对于贫困地区的孩子来说，读书是最好也是最直接的人生发展道路。桃源山在桃源城不算高山，因为它处在桃源城中学旁边，是老师和学生们最喜欢爬的一座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于是，桃源山在桃源城人们心中自来就是一座能散发出淡淡书香的读书人圣山也被誉为桃源智慧山。
处于对知识的热爱和追求，雨秋每天都会去桃源山朗读课文。站在桃源山顶，可以把桃源城一览无余。桃源城是典型的八山一水一分田地貌，城里的街道呈细条状蜿蜒匍匐在环山脚下。
东方晨光耀出，山中荡起云雾，这时桃源山宛如仙境，置若其间书声朗朗，心旷神怡就连盘居在离恨天兜率宫里的太上老君也投来羡慕的眼神了。
要是下雨了，雨秋就会躲入桃源山半山腰的庙堂前长凳上眺望桃源城，自然又是一番美景。
雨秋出生在中医世家，哥哥风梦从父亲手里接管了家里的中医事业。父亲宗厚依然在帮着家中打理中草药的活儿。家中就雨秋算是读书比较通的孩子，宗家过去还没有一个人从桃源高中毕业的。母亲云朵和父亲宗厚希望雨秋能考上省城中医药大学，成为真正有权威系统知识的中医世家，摘掉宗家世世代代“土郎中”的帽子。
虽然宗家是世代相传的中医，但也不算什么名医，只是祖宗们一代代都在做中医谋生手段。不过，这不妨碍父老乡亲们对宗家中医的信任，虽然宗家的中医也没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但宗家人个个都很诚实友善，会跟来看病的父老乡亲讲很多中医知识和中草药配用，从不浮夸，这让乡亲们很喜欢到宗家找药吃。
即使在家里，宗厚和云朵也经常会弄一些中草药膳材给家里人去去湿气。在中医文化里“湿”是万病之源，而中草药有一部分具备膳食价值，这是和西药最根本的区别。是药三分毒，当然这需要懂中药膳食的人才可以做，否则，乱吃会中毒。
桃源城虽处在沿海发达省份，但崇山峻岭层层环绕，使得桃源城非常自然地成为本省的贫困县。
在宗家门前有一座草木亭，两边摆着榫卯锁得结实木板做的长凳。雨秋小时候经常在草木亭长凳上跟同龄伙伴玩耍。不过，现在雨秋很少在草木亭上坐了，他更喜欢登上桃源山之巅去享受一览众山小的万水千山风光。
现在草木亭上坐着都是一些生病的人特别是老人，有身患癌症的、糖尿病、慢性中耳炎、糜烂性鼻炎、肺病等。他们每天都会在吃过早饭后从家里出来，到草木亭上聊话。当然，也会走到雨秋家让宗厚给量一量血压。个别癌痛难忍就会请风梦配一些止痛药。
雨秋家有个独特的药丸，宗家人称之为“草香丸”，对于癌痛有比较好的止疼效果。关于草香丸的止痛效果并没有什么科学数据，因为这是宗家祖先流传下来的丸子，也可以称为是宗家的“传家宝”。现在，制作止痛药丸的活，基本上都是风梦夫妻两人在忙。这些药丸子，全部都是中草药配制而成的，所以价格都不贵，深受乡亲们欢迎。
雨秋每天上学都要经过门前的草木亭，聊天的人很热闹，有个张大婶是肠癌晚期，医院里的医生说无药可救，她就回来了。桃源人都知道癌症是个无底洞，就是砸锅卖铁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去治疗，最后还是人财两空，落得全家苦不堪言，举家贫困。因此，桃源人都把患癌视作天意。既然，老天爷要把命收走，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人终究都是要走的。只要癌痛了，张大婶就跟风梦买一颗草香丸嚼着吃，这点钱家里的人还是花得起的。这癌症也是奇怪，只要不疼了，看去跟正常人也是差不多的。因为宗家有物美价廉的草香丸，每天张大婶都会在草木亭里来聊些生活故事。他们没有埋怨命运，反正祖先也是这样一代代走过来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张大婶总是笑笑说：“人生世代，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熟了一批割走一批。”
和张大婶聊话最多的是差不多有五十岁样子的宋大叔，他的年纪比张大婶年轻许多。农家人，身上长个脓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用宗厚的话说就是身上毒火旺盛，抓些祛火的中草药吃一吃就可以了，这个办法通常也是比较灵的。不过，宋大叔大腿上长了包，吃了很多祛火中草药也不见效。后来，宋大叔去医院看了，医生说只要割掉就可以了。
毕竟，宋大叔是家里顶梁柱，一家人还要靠他劳动养家，询问后，这种普通手术费用也不是很贵，家里的经济还是负担得起的，于是就去医院把肿包割了。
原本以为花些钱去医院割了就一了百了，可是没有多久又长了出来了。宋大叔又去医院问医生，这时，医生也有些惊讶，就把宋大叔肿包割了一点，寄到省城大医院去做病理分析。
结果显示是恶性肿瘤，而且已经完全扩散，来不及了。这让宋家人的天都塌了。宋家孩子五六个，最大的还没有成家。一家人还不敢跟宋大叔说真话，但宋大叔从家人和医生遮遮掩掩的言行中，猜到了结果。他把孩子叫到身边说道：“你们以后都要靠自己努力，老天爷要收我走，也是天意，没有什么的。”这样，宋大叔就离开了医院，每天都到草木亭里和街坊病友聊话，甚至聊一些风流话来开心。痛了就吃宗家的草香丸。
在雨秋的记忆里，这些草木亭上的病人，鲜有怨天尤人的，他们每天都在聊着自己想说的话，若是哪位几天没有出现在草木亭里，那么就预示那人走了，随后就有白事的锣鼓敲打声。
雨秋的奶奶有老年咳嗽顽疾，宗厚也催她去医院看医生，不过每次雨秋奶奶都说：“我都这般老骨头了，过一天算一天。”
不过，今年雨秋奶奶咳嗽比往年更加严重，胸闷气短时有发生，宗厚把她送去医院检查一下，报告说肺癌晚期。
宗厚问医生有没有办法可治，那医生道：“老宗，你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医生，这个还要问吗？不仅我们桃源城的医生没有能力治，就是省城大医院的医生也是一样无能为力。不信，你就是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砸进去，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能把话说得这么直截了当，虽然听起来有些难受，实际上却是真医生。既然这么说，宗厚就回家和风梦一起从家中满屋子堆草，满鼻子药香的古中医书里寻找能不能让晚期癌症病人延长寿命，疼痛更加短和轻的药方，当然这种理想药方不管有没有存在，也是不容易发现的。
雨秋奶奶疼痛了，依然吃着自家的草香丸，没什么事时她就佝偻着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挪到门口的草木亭里跟邻里病友们，聊话散心。她最喜欢聊自己家都是中医，特别是雨秋书读得很好，准备考省城里的中医药大学，将来做真正的医生。
正因为奶奶在草木亭里闲聊，雨秋也会在经过草木亭时，给大家讲一些故事传说比如“八仙过海”，众人听得入神，在清新的风雨中，早把病痛给忘了，他们真希望世上有神仙存在，能把要人命的癌魔给通通消灭掉。甚至草木亭里的人，望见雨秋来了，身上的病就不痛了。
不过，雨秋奶奶没有等到雨秋读中医药大学就走了。她走得很安详，虽然宗厚和风梦也没有找到比草香丸更好的止痛药方，雨秋奶奶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痛苦叫喊。
不久后，张大婶、宋大叔等也陆续走了。有走的人，也有新补进来的人，草木亭里依然是操着桃源话的热闹闲聊声。无论是什么时候，草木亭里都没有人在咒天骂地，里头的人更愿意把力气用在聊着自己的过去得意往事甚至是死后已经把家里子孙的生活安排了家事，语气很平和，他们在草木亭里享受着当下可以拥有不多的生命时光。
雨秋通过自己努力，考上了省城中医药大学。这是宗氏家族，第一位出现的大学生。一家人都非常高兴，宗厚希望雨秋将来能把宗家的中医事业发展壮大起来。
在省城读书，雨秋才知道外面世界原来那么大，现代大城市流光溢彩，如同花花世界而省城里的大医院非常多，大城市里的癌症晚期病人都是在大医院的病床上度过生命的最后余光，这跟桃源草木亭上癌症病人完全不同，唯一跟桃源相同的就是省城的癌症晚期病人，也逃不出癌魔的夺命爪子。
当然，宗厚让雨秋读医科大学的最主要原因是容易找工作，这是最现实的。喜欢医学是对的，能更容易找工作也是对的。
在省城中医药大学里，雨秋非常认真读书。一方面是为了将来工作，一方面也是想自己研究出更好服务于病人的药方。
不过在读大二时，学院允许学生重新选择专业。宿舍里不少同学都选了外科专业，大家发现外科专业更容易找工作，相比之下，不管是在大城市还是在山区小城，中医专业找工作难得多。也有个别选择了相当前沿的免疫学专业，他们打出的响亮口号是让外科医生都下岗。不过在同学们的眼里，免疫学还是一个概念学，离现实相当遥远，更别说赶掉现在最抢手的外科专业。
都已经是大学生了。雨秋有自己的人生目标，理想和现实要统一协调，太过理想主义是不接地气的。雨秋打电话和父亲宗厚以及哥哥风梦讨论了一下是否换成外科专业。
经过一番讨论后，家人都赞成雨秋换到外科专业，毕竟那样更容易找工作。当然，外科医生也是治病救人的医生事业。
雨秋牢记宗厚叮嘱：学习要趁年轻。三十岁之前没有把专业学好，三十岁以后基本上是看不到希望的。
外科专业是个动手能力要求非常强的专业，自雨秋换到外科专业后，就常常在临床实验室里拿手术刀解剖尸体。
由于勤奋好学，待人诚恳，学院在大四后就把雨秋送到首都最顶级的外科医院继续深造。
功夫不负有心人，雨秋练就一身如同庖丁解牛游刃有余的外科技术。还在深造就早有一堆大城市里一流的公立医院来邀他来单位工作。最后，雨秋还是选择在自己的小城里当外科医生。
因为家乡小城比外面大城市更缺技术娴熟的外科医生，而且家乡的味道是外面难寻觅的。
回来后，雨秋得到桃源城政府和医院领导夹道欢迎。
脚踏实地的努力奋斗付出，终于得来了丰厚的报答。
不过，雨秋不是骄傲自大的人，他在首都医院深造时，确实明显感到外科专业被新兴崛起的免疫专业大有边缘化的可能。
当然，当下外科专业医生还是非常抢手的。在外科手术阅历积累丰富的过程中，雨秋常常会想起在大城市里做过很多晚期癌症病人的经历。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位晚期乳腺癌中年妇女，胸前被掏空了，插着管，在医院病床上，拖了几个月后，依然走了。每当想起那些晚期癌症病人在经历了痛苦的外科治疗、化疗、放疗后，浑身上下残破不堪，还是抗不住地在医院走了，那一幕幕，雨秋甚至不堪回首。
在雨秋看来，有些手术是没有太大意义的。当然这不是在否定外科技术价值，那些早期的癌症病人，很多都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但晚期病人真的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在桃源的草木亭上开开心心的闲聊度过最后余生，至少那样的生命是有尊严的。
在大城市学习的工作经历，也让雨秋懂得考虑人生。城市有钱人，对于生命看得重，这本无可厚非，但钱也有办不到的事。雨秋就遇到过，一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特别特别多钱，因为肝癌晚期就来到首都医院，让最好的医生团队给他治病，经过了化疗、放疗、手术等一系列最好的救助手段后，他回去了。不过，主治医生还是直接告诉他，病情只是暂时稳定，治好的希望非常渺茫。
那老板回去后，吃用都是最好最贵的药。大约两个月后，癌瘤再次疯狂复发，他又来医院求医生救救他的命，院里的医生都说已经尽力了，可老板家人根本不死心。他们不相信如今这么发达的世界，还有拿钱治不好的病！
于是不惜代价辗转各国，回来后已经是骨瘦嶙峋，奄奄一息了。家人还不死心，求医院给他们灵丹妙药，无论多少钱都用得起。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没有任何一家正规的大医院医生说有办法。后来，他们又高价去请了国外最前沿的免疫疗法的医疗团队，而这种免疫疗法国内也有但全部都是在实验室里的产品。这种被誉为可以颠覆传统医疗革命性生物科技，全世界都处在实验中。可是，那老板家人一定要用当今唯一可以摸得着消灭癌症的基因编辑技术的免疫疗法，即使是实验室中的产品也要用，只有一家国外商业医疗集团派来了技术专家给那老板用了还不成熟的免疫细胞疗法。
遗憾的是，那老板家人折腾了三个月后，还是没有能力把那老板的命救回来。
或者说，在那老板生命倒计时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那些折腾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而是家人过度奢望强带来的。任何一门技术都有它的局限性，不是到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疗团队就万事大吉。医生也是人而不是神，在雨秋眼里，病人的家属大可不必跪求医生，也不用去送红包之类的，能给病人最好的医治本身就是从医者追求的目标也是医生们实力的展现。可是人家尽力了也应该满足了。
一种新兴技术的诞生到成熟需要时间和过程的沉淀。从现代医学证实癌症是人体基因突变造成的，理论上基因编辑技术是可以消灭癌症的。虽然第三代基因编辑技术CRISPR/Cas9的横空出世，给人类基因工程带来革命性的突飞猛进的发展，但离现实临床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跟万户飞天那样，他为了实现自己的航天梦想，坐在绑上了47支火箭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风筝，飞向天空；但是火箭就爆炸了，万户也为此献出了生命。人们称他为“世界航天第一人”。直到现在离万户死去几百年的今天，世界航天技术才成熟发展壮大起来。现在航天器接口误差都是精确在毫米之内，这也是安全的前提。但是利用推力航天的原理是一样的，这跟几百年前万户想法没有丝毫变化。这也是万户被誉为“世界航天第一人”的原因。
把命运捆绑在一种还在实验室里的新兴技术之上，是很不理智的。这不是在相信科学而是盲目迷信科学了。盲从科学与迷信的结果是一样的，都会带来悲惨的结局，也会给新兴技术发展带来不利的影响。在当今互联网迅速发展时代，“神药”是没有暗箱操作的空间，一种疾病有没有特效药，正规的专业医生，是不可能不知道的，除非这个医生在动歪脑筋。
在雨秋看来，医学的进步发展是要遵守严格的科学数据基础之上的，只有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室数据加临床试验数据成功后才能真正上市应用或者附条件上市。只要有一步失败就不能使用。
任何技术都有它的效力边界，不管这个技术多少成熟，超出这个边界，也是无能为力的。
在省城中医药大学读大一时，雨秋从《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和《神农本草经》四大中医经典里，也知道中医消灭癌症的理论在几千年前就很成熟了。癌症属于中医“癥瘕”、“积聚”的范畴，由于环境的恶化，有毒物质对饮食的污染导致发病率越来越高。中医络病理论认为，络息成积是恶性肿瘤的发病机制，是由于人体脾肾元气亏虚，外界邪气乘虚而入，瘀毒停留在脏腑的阴络，导致络脉不通，气血运行障碍，久而久之，机体的正常调节功能发生紊乱，癌毒趁虚生长，与痰饮、瘀血等胶结在一起，进一步加重络脉的阻塞，日久形成了积块，这种积块迅速的生长影响了人体的正常生理功能。积块生长在肝脏就会形成肝癌，生长在肺部就会形成肺癌，生长在脑部可以成为脑瘤。也就是说肿瘤是由气、血、痰、毒相互交结而成的有形肿块。
反过来说中医消肿块基本上分三个步骤：第一步，3个月，打基础，主要是解郁、排毒、祛痰、软化、活血，重在排毒;第二步，3个月，解郁、排毒、软化、活血，重在软化;第三步，即第7个月开始，解郁、排毒、软化、活血、消瘤。
理论是理论，真正要在实践操作中用好却非常不容易。虽然中医消灭癌症理论在几千年前就形成了，直到今天也没有更好的实际办法达到消灭癌症目标。理论永远是灰色的，只有实践才是常青。
当然，现代西医科技飞速发展，使得中医人才更加缺少，而人才是真正把理论转化为现实力量的源泉。无论西医还是中医，人才是进步发展的根本因素。如果万户之后，没有一代代航天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也就没有今天发达的航天科技。
由于大量顶级人才和资本涌入，基因编辑的免疫疗法正在迅速崛起，但离现实应用还是有相当距离的。不排除将来外科技术会成为冷门医生，但目前外科医生还是所有医院最热门的部门。
雨秋在桃源城中心医院里，是骨干医生。这里更多的骨折手术病人，这跟山区人上山下田劳动生活现状息息相关。
在桃源城中心医院，雨秋非常忙碌，他不仅要每天上班给病人做手术，还要带自己的实习学生。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话用在雨秋身上一点都没有夸张。现在雨秋的工作和待遇不用愁，就是来相亲对象也是络绎不绝。
本来，雨秋有个大学女朋友，后来是那女同学不愿意跟雨秋到山城桃源生活。强扭的瓜不甜，人各有志，无需牵强。宗家的孩子都很在乎朋友间志趣相投。现在雨秋年近三十了，事业发展得风风火火，也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当然，雨秋这么优秀，全凭自己的实力打造的，一点儿都不参假，如同一块干爽皎洁的绸缎，拧成麻花结也滴不出水来。桃源中心医院的康院长非常喜欢真才实学的雨秋，就把他的女儿介绍给了他。
在桃源城里，大家都觉得雨秋是只掉进米缸里的老鼠，运气实在太好了。只凭自己赤手空拳的努力读书换来了炙手可热的外科医生工作，待遇好得令人羡慕，特别受桃源人尊敬。现在又不费一分钱就得到了条件优越的院长女儿做老婆，真是踩上狗屎运了。
英雄不怕出生低。其实，人家在读大学时，好多大城市条件优越的女同学喜欢雨秋呢。
说真的，雨秋实在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他行事风格脚踏实地，诚实友善。雨秋对康院长的女儿也很熟悉，姑娘家长得水灵灵的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她也是桃源中心医院的医生，比雨秋小几岁，热爱医学，心地善良。
在宗家人的思想里，一家人志同道合比什么都重要，有相同的人生事业观才会真正走在一起。这样的家庭才会幸福。因果是有定律的，冲动是魔鬼。光有钱而三观不合，那样一时冲动在一起将来是很难有温馨幸福的家庭生活。包括风梦的择偶也是这样，宗家人找媳妇从来不以财貌嫁娶，这跟世人要么以外貌或者财富来追求对象而忽视内心本质的修养有很大不同。
在宗家人的家风里，真正美丽的人是在内心的善良与精神奋勇。幸福的家庭核心是彼此文化价值观趋同。
毕竟，三十而立，宗家人包括桃源城超过三十岁没有成家的，还是非常少的。雨秋也不希望自己是超过三十岁成家的桃源人。当然，宗厚、云朵、风梦更是每天都在提醒雨秋“年纪不小了”。
这样，雨秋在二十八岁那年和院长的女儿康艿馨携手走入洞房，并在第二年有了孩子。老天疼爱多情种，人间常常有奇缘奇遇的美丽故事传说，美满的幸福婚姻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雨秋在桃源山脚下盖了一栋楼房，虽然单位有商品套房，可能是在家里老宅地基房住惯了，对于空间狭小的商品套房不太习惯。对于桃源山，雨秋有很深厚的感情，那是他青春少年的记忆。要是在工作过程中，遇到难题，雨秋就会上桃源山一边看看青山绿水，听听曲水流觞，一边思考问题，就跟学生时代那样。
随着国家经济稳定富强快速发展，慢悠悠的桃源城也开始走上脱贫致富的快速发展道路。桃源年轻人开始大量到省会城市甚至外省大城市发展，人们有钱有见识了，对于身体健康越来越重视，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若没有健康体魄，那么其它的追求发展就失去了根基。
草木亭上的病人越来越少了。雨秋时常回家和宗厚、云朵吃饭时，甚至看到门前草木亭上空空荡荡的。这不是生病的人没有了，而是现在人们普遍富裕起来了，家里人生病都往医院跑，如果是不幸患上众病之王的癌症时，大部分人都会在家人的护送下去省城大医院治疗，鲜有在桃源城中心医院看的。家庭实在有经济困难的人家得了癌症才会往桃源中心医院治疗，基本上没有人家让病号在草木亭上聊天等死。
对于西医一统天下的局面，连正规的中医院都越来越难以生存更别说是土郎中的风梦中医馆了。
宗厚让风梦一边经营萧条的中草药堂，一边卖点保健品，以维持摇摇欲坠的家族中医事业。不过，雨秋则坚定支持风梦继续在中医药上发展，更是主动拿钱支持让风梦不要放弃中医事业。雨秋始终都不认为，西医能够完全取代中医，任何一种文化或者一门技术都有它的局限性。中医越来越边缘化，最主要的原因是人才严重缺失。没有人才的接力发展，再好的理论还是理论。
当今，不管是西医专业大学还是西医医院建设，都是资本注入和人才涌入的能量池，而中医却十分萧瑟。
但是那些晚期癌症病人去了省城大医院或者其它大城市医院转了一圈又回桃源，家里人只有忙着给他办后事，而病人连说话声音都没有，更别说想去草木亭里聊天。
每当看到这样的情况，雨秋也是百感交集。在雨秋的专业经验中，依当前西医可行技术，晚期癌症基本上无药可治的。不管去多大多好的医院，也不管花多少钱，其结果却是相同的。
雨秋甚至多次想劝劝那些晚期癌症病人在医院折腾还不如回去在草木亭里聊天，过一天算一天。当然，这不是瞧不起病人的生命而是让病人活得有尊严，少做一些让家庭劳民伤财毫无意义的事。
冷静下来后，雨秋还是平静认真地做自己的外科医生工作。看病是个人家庭选择，每个家庭的经济承受能力不同，出发点也不同，也没有孰是孰非。就如同人们逛网店那样，喜欢怎么消费完全是个人的自由。面对这样的现实，雨秋也是非常无奈的。人们生活条件好了，生病了当然想去好的医院看病，更想把病看好。有谁会那么冷酷无情地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世的？
但是换个角度来看，明明知道是无可医治或者说以当今公认的医学技术是救不回来的，却还要硬生生的跪求医生把病治好，这是强人所难，也容易被极少数无德无良的医生操纵，最后还是花钱把自己人给活活折腾死了。这或许比病死本身更加可悲可怜。
生命不会重来，每个生命都值得争取，但一定要用理智科学的角度去看待生命存亡的意义。花落花开，这是很正常的自然规律。对于生命的逝去就跟花儿凋零那样，努力绽放之后更要珍惜相处的日子，让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有尊严。过度地追求超出现实能力所为，那是贪婪无厌。
雨秋在外科手术工作中，常常为一些晚期癌症家属的不懈努力感动同时也很无奈。癌魔确实非常可恨，当今世界医科学家都是在日以继夜地研究攻克癌魔的办法，这需要给医科学家时间，毕竟世间有杀人的癌魔却没有治魔的神仙。
除了众病之王肿瘤癌魔外，雨秋在实践从医工作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病人需要外科手术的。随着经济快速发展，家庭轿车已经是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生活用品，带来人们出行极大方便的同时，车祸猛于虎也成了现实社会挥之不去的痛苦。而交通事故中的急诊外科手术，是很难被新兴免疫疗法取代的。很多在交通事故中受伤的病人，如果不及时进行外科手术，随时都有死去的危险。
雨秋在急诊抢救室里，给一位被救护车抬进来的交通事故严重受伤人做截肢手术，因为伤者的双腿被汽车轮子压得血肉模糊，不争分夺秒做截肢手术，很快就会死去。
在紧张忙碌又有序的外科手术后，用了几个小时终于保住了伤者的性命。雨秋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医院门口的救护车又抬进来了一位交通事故的伤员，要立马外科手术抢救。二话不说，雨秋又扑在紧张忙碌的急诊外科手术室里，那天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才结束一天的战斗状态。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雨秋从来都没有怨言，因为这是他的本职工作，而且他的每一份努力都可以挽救一个生命甚至一个家庭，这是没有疑问的。相比于给那些明摆着没有太大意义的晚期癌症病人手术，雨秋更愿意在急诊外科手术室里忙碌。
生命没有贵贱之分，但把有限的精力和治疗技术力量留给更多成功希望的病人，这是从医工作者的理性操作也是对病人生命的尊重。
当然，随着社会的进步，私立医院也如雨后春笋那样成长起来。这些私立企业的医院绝大多数都是新兴技术为主导的西医医院，它们依托企业雄厚经济实力在大肆招兵买马，因为社会中优秀的医疗力量大多数都是集中在公立医院里的。雨秋的很多医科大学同学都跳槽到私立医院去了。还有个别学免疫科学专业的同学更是自己注册公司成立新兴技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同所有行业一样，完全抛开物质经济来发展事业是不现实的，中医就是没有持续不断的资本涌入，人才才会严重缺失，导致当今西医一统天下的局面。医疗行业市场虽然无法改变市场的良莠不齐，好次相存的现实，但市场竞争的最大益处就是优胜劣汰同时极大地推动科技进步发展。不管是真实力的私立医院还是滥竽充数的私立医院，逐利是企业发展的核心。在私立医院里，病人的消费比起公立医院显然要贵许多。
雨秋工作的根本目的并不想赚很多钱，在桃源中心医院里的待遇对他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他只想在医院平台里专心致志地工作，给病人带去更多生活的机会。他不希望自己在私立医院里把工作平台发展跟企业发展捆绑在一起，整天为企业赚钱发展在考虑。
大多数私立医院都是打着前沿科技的旗号冲着钱来的，不过也有少数顶级私立医院确实是人才济济，赚钱是目的但医疗科技能力的确也是首屈一指的。对于真正想发展壮大的科技私营企业来说，它们必须把产品不断技术更新迭代，跑在别人的前头，这样才能确保利润高、效益好。否则光靠吃技术老本很快就会被淘汰或者亏损倒闭。而公立医院没有生存压力，对于新兴技术的研发没有私立集团积极，它们更多的做法是对现有的技术进行优化，一些稍微积极点的工作团队也会对私立集团研发成功的新兴技术跟踪发展，这样已经足够好了。
最可喜的是，现在新兴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板或者掌门人本身就是年轻的科技工作者，他们对生物科技是相当专业，对于新兴技术产品的理解也是相当到位的，正是这种你追我赶蓬勃发展良性竞争局面带领着西医科技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进步发展。让雨秋略带遗憾的是中医的竞争发展显得黯淡无光。
科技进步发展的确给病人带去了更多的福音。即使雨秋在传统外科技术上操作游刃有余，但外科技术也跟生物科技那样不断进步发展，这得益于一些顶级私立医院集团的竞争结果。因此，雨秋还是得抽时间去学习使用新兴智能机器人手术刀，这样科幻般技术能让过去传统高难度的外科手术禁区成为可能的通行区即微创手术。也就是说，在新兴技术下，过去需要对病人开膛剖腹大流血的复杂外科手术，现在只要小小的切口，流一点儿血就可以了而且只需要两个外科医生操作就可以。这的确非常惊人。连雨秋都对研发高端智能外科机器人的科技工作者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然，雨秋只是作为新兴科技外科储备人才在培训。因为这样高大上的外科机器手术刀非常昂贵，也只有少数顶级大型公立医院才有，以及研发机器人的本公司医院才有。选择这样的治疗费用也比传统外科手术贵许多，一般的家庭还是很难消费得起。
科技进步的两大基本条件就是资本和人才，而制度上是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保持良好的市场竞争保障。
没有钱或者说经济投入少，那么很难留住人才。想靠喊口号而不愿投入来激发人才自觉研发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或者淘汰了。任何一个人工作的根本目的就是养家糊口，不可能一位科技工作者在全力以赴的工作却把一家人给饿死，这是不可持续的现象也是不正常的现象。安居乐业，这是老祖宗的智慧。
良鸟择树而栖。优越工作环境和待遇，自然会吸引优秀的人才来工作发展。这在顶级私立医疗集团中最明显。
而人才必须要专业要有一技之长，这样才能在顶级公司集团里发挥价值。
否则，做好做坏一个样，完全没有市场竞争那么就没有发展的积极性和动力。
雨秋的外科技术能力的确是业界公认的。在桃源中心医院真是大材小用或者说人才的浪费。
高技术设备不断进步发展，而桃源城在可预见未来都不大会引入正在发展中的高大上外科机器人。桃源中心医院不是不想引进那些高端医疗装备服务人们，而是没有那个经济实力投入。
对于雨秋个人来说，就是想在桃源城为家乡父老服务更上一层楼，也是没有平台给他做微创手术工作。纯粹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这是相当可惜的，毕竟一个人黄金发展年龄就是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不管是为个人利益还是他人服务，康家人和宗家人都鼓励雨秋到省城大医院去发展。因为雨秋全凭自己努力，已经成为国家顶级外科技术人才，很多大医院都在年复一年地向雨秋抛售橄榄枝。
省城大医院也是雨秋读大学时实习的医院，大家对雨秋印象深刻，得知雨秋家庭都是医生又和睦相处，彼此感情深厚。特意向政府申请把雨秋的家人都安排到省城医院工作，并给雨秋独立的大套房子待遇。
这么优越的待遇，让雨秋也无话可说。最重要的是，全省只有省城大医院有经济实力引入高能手术机器人。理想必须要有现实平台，否则就是满腔空想。雨秋只想让自己的能力尽量发挥帮助更多的病人减少痛苦。
在雨秋眼里，他始终觉得一个人生病了打败病魔是主要目标，同时减少痛苦有尊严活着也是非常重要的考量，他在实际外科手术过程中，也是竭尽所能避免病人二次伤害。
雨秋接受了省城大医院的邀请，他和康艿馨被安排在省城大医院工作。康艿馨的父亲和宗风梦被安排在省城居住小区的卫生院工作。宗厚、云朵选择退休在省城家里带领雨秋的两个孩子。
雨秋很感谢父亲宗厚和母亲云朵，一直帮忙照顾孩子，让他和康艿馨全心全意地投入在工作中，正是有这样的家庭，原本并不是尖子生的雨秋在实际工作成绩才会越做越好，得到了业界公认的顶级水平。一个有很大作为的人，离不开优秀的家庭团队支持。就跟战场上一样，单靠将士勇敢冲锋陷阵是不够的，还要有充足的后勤保障系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风梦很感激雨秋，在他中医馆发展不顺畅时，雨秋毫不计较地给予了大量财力支持和精神鼓励。现在又给他在省城卫生院里找了工作。这样鹡鸰在原的兄弟感情，不是一句“谢谢！”就可以表达出来的。这都是良好家风的结果。
一家人都离开了碧水蓝天的桃源山城，有很多不舍。老宅房都留着，宗厚舍不得卖，家里也不缺钱。在逢年过节时，还可以回桃源城看看，如果老宅房都卖了，连个落脚处也没有了，那以后再想回桃源城就更加不现实了。人去楼空，门前的草木长亭冷冷清清，只有风卷残云。
在大学同学眼里，雨秋能取得这么优秀的成绩，的确有些惊讶。因为，那时同学们只知道雨秋做事很踏实，对人很友善。真正读书实力还不是最好的。当然，人家有现在响当当的名誉都是坚持不懈的努力奋斗结果，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家庭和学习进取的和睦文化家庭氛围。在现实生活中，除了自身努力外，家庭文化对于一个人发展道路至关重要。雨秋常常由衷地感谢康艿馨一直和他同甘共苦，一起学习进取。
小城有小城的故事，大城有大城的欢乐。宗厚和云朵带着孙儿逛公园上超市看着熙熙攘攘的霓虹街区，接送孩子上下学，云朵则每天给家人烧好佳肴美馔，等着雨秋、康艿馨回家来吃饭，一家人和颜悦色，其乐融融。这么简单和睦幸福的家庭氛围，在社会人间不算太多。
转眼，孙辈们开始上中学了，宗厚闲着就常常回老家桃源城看看故乡的云。虽然省城很发达，是个花花世界，是年轻人向往的福地，不管怎么说，山区人骨子里装的总是山里人家的山水人文。
不过，最近有一件烦恼事，就是宗厚上厕所解便时很痛苦，夹带着黑褐色便血又不像痔疮。这也是近年开始的，只是现在愈加严重。起初宗厚自己拿了祛火的中草药熬着喝，因为宗家人有用中草药当膳食吃的习惯，所以雨秋、康艿馨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后来病情更加控制不住了，想了想，宗厚还是把身体状况告诉了雨秋。
听父亲这么一说，雨秋心中咯噔一声，第一感觉就是不妙。当然靠猜是不科学的，而今医院的检测技术已经很发达了，完全没有必要跟闷葫芦似的忐忑不安，直接上医院查看一下，以科学数据为依据，这才是负责的家人、儿子以及医生。
雨秋赶紧给宗厚联系了医院的肛肠科专家看了看。报告结果，让雨秋大吃一惊。肠癌晚期，已经扩散到了肝脏。雨秋难以置信，他又让另一家兄弟单位的同行给宗厚检查一下，结果完全一致。
雨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意外来得太突然，以致身经百战的雨秋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有一身高超的外科手术武艺，面对父亲宗厚晚期癌症却一点劲都使不上，满脑子里一片空白，跟一个外行人家那样问自己的同事专家有没有治愈的机会？
都是单位的同事又是国家级专家，睁眼说瞎话是最不可接受的，大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就直接对雨秋说“这样的情况，最多两个月生存时间。”
对于父亲深厚的感情，以及家庭温馨幸福生活，雨秋万般难以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他又去问了中医专家同事，得到的答复是“怎么拖到这么晚才来呀！”言下之意，就是没有机会了。
一家人全都陷入无言状态。能怪老天爷有眼无珠吗？显然无济于事。
雨秋对云朵说道：“妈，我也是太马虎了，没有及时给爸做体检。”
云朵道：“雨秋，不要这么说，艿馨每年都让你爸去医院检查，他总是说他自己是医生，身体状况比谁都了解，不用体检太勤。谁会想到恶运就这么砸到你爸头上了。这癌魔就是这么可恶，不管人家是富人还是穷人，是幸福家庭还是破碎家庭，老人还是孩子，没有一个是它想放过的。”
听母亲云朵倒了一通苦水，雨秋、艿馨、风梦等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屋外冷雨敲窗直透心凉，雨秋的心像被厚沉的冰层包裹着散发不出一丝温暖。
大家除了无助之外，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宗厚病情反转的办法。可想而知，普通家庭人家遇到癌魔更加惊慌失措。雨秋甚至想跟孩子般那样抱住母亲云朵痛哭一场，同所有撞上癌魔的家庭一样，大哭一场或许是唯一具有最共同表达无助的方式。
除了感性上痛苦无助之外，理性上雨秋告诉自己要坚强。如果这时自己都崩溃了，那么这个家将乱成一团。
虽然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里，雨秋对于晚期癌症病人司空见惯了，但现在父亲宗厚患上晚期肠癌，连肝脏百分之七十都已经被癌细胞侵犯，完全失去了手术机会，连国家级专家的同事，都摇头束手无策，看来真的没有办法了。这让雨秋想起自己工作过程中，那些晚期癌症病人家属到处跪医生哭求救命的场景。现在自己一样不知所措，是不是也要跪在医院门口苦苦哀求呢？
不过，职业经验告诉雨秋没有必要去跪求医生。其实真正的医生是除了病人家属外最希望把病人治好的人。他们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白衣天使，他们是一群很可爱很善良很纯洁，不分昼夜在工作的勤奋者，真的是尽全力实在没有办法了，医生才会三缄其口，看去冷漠无情。因为他们能说的能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除此以外真是无能为力了。纵使是顶级专家也不是神仙，任何一个专家都有他认知的范畴，超出他的能力之外的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做。
同样，雨秋也知道同事们虽然话说得很委婉，但其实结果是一样的，就是父亲宗厚的病以目前成熟的医科技术是无药可治而且生存时间非常短。这么短的时间，雨秋不愿意父亲在痛苦又无助的外科手术、化疗、放疗的病床上度过。因为他经历了太多这样痛苦无助又没有意义的场面。
人的生死变化是不可避免的命运活动，就像日夜永恒的交替一样，都是自然的规律。人获得生命，这是适时而得；失去生命，这是顺应变化。这是雨秋对生命存在和消失的理解。
一家人迟迟没有把结果告诉宗厚，并不是雨秋没有勇气把结果告诉他的父亲，而是雨秋和康艿馨还在寻找应对办法。哪怕明天就是父亲宗厚的末日，雨秋也不愿意放弃机会，当然他不是要哭跪着强求单位的同事高抬贵手，人家已经尽力了就行了。
其实医生说白了就是在鬼门关口上，跟阎王爷讨价还价的使者，他们希望能给病人争取活下来的机会或者尽量延长生存时间，而能不能如愿以偿并不是医生们自己说了算。
不过，宗厚从家人的脸上以及自己对医学的理解猜到了结果。他在家里沉默了三天后，就恢复了平常状态。他对雨秋说道：“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场病而已。”
确实，这是多么准确又普通的描述。人的一生会经历各种病魔的考验，癌症也只是一场病而已，没有必要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气氛破坏掉。
也许是宗厚平时听了很多关于晚期癌症病人痛苦无助地在医院死去的场景。他觉得那样死去缺乏尊严，是纯粹的生命中垃圾时间甚至是一种可耻，还不如跟以前桃源城晚期癌症病人那样，吃着他家的草香丸在草木亭上聊天，想说什么就痛快地说，那样死去更有意思。
“有意思的死去”和“无尊严死去”，成了宗厚当下最现实的选择，而宗厚毫不犹豫选择了“有意思的死去”，于是，宗厚把想回桃源城老家的想法告诉了雨秋。
其实，这也是雨秋考虑过的面对方案。不过，有大学同学告诉雨秋，现在很多前沿的医疗科技企业在各大医院里测试靶向药物，不如去试一试。
这些年，雨秋经常听到在私立医疗集团工作的大学同学开发各种各样的先进靶向药，这些药物很神奇，就跟白娘子从天宫里偷出仙草救活许仙那样令人不可思议。这些神药是科技进步的结晶，并不是从神仙家偷来的祖传秘方。只是用这些靶向药之前先要进行基因检测，只有符合条件才会见效。现在看来，雨秋是要去试一试，不迷信科学但要相信科学毕竟这些科技药物非常前沿，不能用过去传统思维界定，说不定奇迹真的就来自这些孜孜不倦的生物科技人员努力绽放的神奇花儿光芒之中。
雨秋联系了老同学，给宗厚做了基因检测，幸运的是宗厚符合条件。这给雨秋和康艿馨以及家人一大惊喜。
这样，宗厚就跟看平常感冒一样吃着靶向药。任何技术药物都有它的疗效边界，而科技进步发展可以拓宽疗效边界范畴。科技之花的馥郁芳香飘进了宗家，让宗家无意间撞上了雷暴遭遇了一场清洗后，重新回到了温馨幸福生活中。
任何药物都有副作用，靶向药也是如此。为了减轻靶向药物的副作用，一家人都开始学习关于靶向药的生物科技知识。
因为对西医知识理解不深，宗厚和风梦从自家传统的中草药角度去思考减轻靶向药副作用的药方。学习，这是宗家人的生活优势。面对当今生命健康第一杀手癌魔，宗家世代为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更别说其他人家了。但是宗家人相信科学，热爱学习，积极合理规范地投入抗癌中。
更值得庆幸的是，得益现代生物科技进步发展，特别是第三代基因编辑技术CRISPR/Cas9的横空出世。把人类从十年前可以看懂生命密码的身体基因奥秘转为可以动手修改基因的现实。这也让当今科学家打开了征服癌魔的钥匙。CRISPR基因编辑系统是悬挂在癌魔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是现代生物科学家发现并掌握的第一把“上帝剪刀”。
在基因工程生物科技公司里上班的同学告诉雨秋，他们的公司正在开发能让大部分癌症晚期病人治好的基因编辑技术，在业界中最著名的就是CAR—T细胞治疗产品，只不过现在对于实体癌瘤还在实验阶段，再过几年就可以上市了。
雨秋赶紧询问了老同学基因编辑技术的可行性。
老同学告诉他，癌魔就是狡猾的伪装者，逃过了人体的免疫系统追杀。癌症就是人的免疫系统生病了。过去人类没有便捷的基因编辑技术修正突变的细胞，现在科技人员可以使用CRISPR/Cas9这把“上帝剪刀”轻松地编辑损坏的基因，也可以用它来改造细胞如CAR—T细胞治疗产品。在血液癌中，CAR—T细胞治疗产品已经取得了巨大的突破，可以非常确信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攻克癌魔这个千古世界难题，但不是现在。
科技进步太惊人了，过去雨秋也认为，人类要从基因编辑技术修改损坏的基因，纯属于人类对于战胜众病之王癌魔的医学科幻，没想到这样的科幻技术已经在实验室里成功了。现在科技工作者要完善的就是基因编辑带来的副作用问题，如果能解决脱靶、细胞因子等副作用，那么基因编辑技术就可以安全上市使用了。
虽然那些“神药”还在临床试验中，但给饱受癌魔威胁的千千万万癌症病人家庭看到了曙光。
雨秋始终热爱医学相信科学但不迷信科学，在“神药”没有走出实验室之前，他并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不成熟的“神药”身上。从临床试验到上市，虽然只差一步，但这一步的距离还是很长的，很多晚期癌症病人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宗厚一边吃靶向药，一面通过中医知识调整自己的饮食习惯和作息习惯，保持良好的心态。因为害怕无济于事，只有科学才是力量。
为了能有更好的环境调整心态，宗厚和云朵回到老家桃源城，父老乡亲们听宗厚是癌症晚期还回桃源家来调理，那些有晚期癌症病的人也跟宗厚一样，离开医院到草木亭上来聊天。
宗厚每天都是乐滋滋地说着自家雨秋、艿馨、风梦等幸福生活，没有遗憾。他不厌其烦的在草木亭里给老乡病友们讲述在省城生活的幸福日子。同样，老乡病友们也跟宗厚述说着这些年桃源城的变化发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草木亭里又热闹起来了。
家庭经济好的老乡病友也会跟宗厚讨要一些靶向药吃，宗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这些靶向药很“神”但必须符合检测要求才有效，否则吃了也是白吃。还有一些家庭经济条件差的，癌痛来了就跟宗厚讨要草香丸吃。这些祖传的草香丸，宗厚已经很多年没有做了，他打电话给风梦，让他从省城寄几箱草香丸给老乡病友们吃。
这样不知不觉又一年过去了，宗厚的身体状况并没有继续恶化，反而好转起来了。那边，下一代的靶向药又研发出来了。看来，宗厚的运气不错还可以活几年，而几年后基因编辑技术就成熟上市了，癌症都可以治愈了。到那时，外科手术医生也就不是最热门的医生了，但也不会消失。
当然，雨秋每天依然认认真真地做外科手术，还是很多晚期癌症病人家属跪求在医院里求医生能像神仙菩萨那样救救家人。人们对于死亡恐惧，使得一只脚滑向愚昧深渊而丧失了基本的理性思考。
世间万物有生就有死，这是客观事实。只要活着时候清清白白做人，死后就问心无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如宗厚说的一样“不过是生了一场病。”回到一百年前，祖先们面临的现实生活的夺命煞神既多又凶，如鼠疫、天花、霍乱等等。那时有钱人家撞上这些煞神除了四处求医问药包括很多神秘祖传秘方外还会大摆道场请道士和尚来做佛事，祈求神灵保佑，最后弄得人财两空，死去的人不明不白，活着的家人憔悴不安。最痛苦的莫过于花了一大堆钱，折腾一番，却治不了病痛。
如今那些凶恶的夺命煞神多数已经被现代生物科技进步只要一针疫苗就成功征服了。可以确信，随着基因科技飞速发展，在未来三十年内癌魔也会从人类闻风丧胆的夺命煞神之王的名单中抹去。相信到那时，人们谈起癌症就跟现在人谈鼠疫、天花、霍乱等那样，“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病而已。”
现在雨秋没有办法让跪求在医院的晚期癌症病人家属离开医院回去聊天，也不敢那么做，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多了，万一出了问题就是严重的医患纠纷大事了。他只有根据严格的要求去给一个又一个需要做外科手术病人尽量把手术做好，减少痛苦。躺在医院里的晚期癌症病人浑身插管，千疮百孔对于本人和家属都是痛苦的，同样，对于满怀无奈的医生们也是痛苦。
新兴生物科技成果需要时间的积累和临床试验数据的安全，而人们认知上也有一个时间过程。面对疾病最好的武器就是科学的进步，坦然面对现实。世间无奈的事太多，但愿人们都可以在自然衰老中离去而不是被病魔活活折磨而死。
家庭美满是人们生活的追求，但在现实生活中，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困难甚至是疾病死亡威胁。害怕无济于事，要相信科学的力量。在现代科学面前，神药没有暗箱操作的空间，只有不断进步的科学成果。
桃源城的草木亭里，聊天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当中时不时就有人被癌魔夺走生命消失在草木亭里，但还有一丝活着希望的病人不再是无奈地等死，而是乐观地等待新的科技救命药来临。也许明天他们中某个人也会死去，这没有什么可怕的，过去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与其毫无尊严地怨天尤人的死去还不如留下尊严微笑着死去，而现在前方就有新的救命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