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在我和我的哥哥出生以前,在院子里栽种了两颗小果树,学名不知道,祖母给这树的果实起了个名字——花红果。
花红果成熟以后,黄里透红,酸里带甜,还有一丝微微的苦涩,涩得迷人,涩得恰到好处,涩得让人不忍放手。
每年春天,春风像一泓清泉,从窑洞顶上面的土塬潺潺流入我家的院子,开始装扮这两棵少女一般的果树,于是,果树枝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含情脉脉的。蜜蜂不失时机地赶来,和盛装出镜的小果花喃喃私语。
不久,蜜蜂勾引走了羞涩的果花瓣,带着浅白色绒毛的小果开启了自己的生命里程,最初的大小相当于一个绿豆吧,然后是黄豆、豌豆、蚕豆、大豆。
长到大豆一样大的时候,已经有了果子的形状了——圆嘟嘟的肚子发着青亮亮的光。这时候,左邻右舍的孩子或者村里乡亲的孩子就开始盯上这涩涩的果子了。农村人实在,随手给孩子摘几个,也不用征得主人的同意,孩子吃一口不好吃,随手就丢掉了。所以,伸手所及的地方,不到夏天,果子基本摘完了。
果子继续长大,招来了几只可爱的小客人——一种长相类似于松鼠一样的鼠类,长长的尾巴像一把小扫帚,耳朵尖尖的,可以坐在地上,用两只灵巧的前爪子吃东西,它的名字叫——西伯利亚花栗鼠。
花栗鼠很聪明,有人挖地挖到了它的窝,里面满满的粮食,一担大水桶都担不完,有玉米,有高粱——当然还有果子。
把花栗鼠养在笼子里,每天给它吃喝,不到一个月它就跟人成朋友了——它悠闲地自己打开笼子,出去散步,转完一圈儿累了,就回到笼子里,逍遥地过着自己衣食无忧的宠物生活,乐此不疲。
花栗鼠身体很灵巧,能爬到树顶,所以能摘到最大最好的果子。夏天的中午,我们家人在树下吃饭,它肆无忌惮地爬到树上,一趟一趟地“抢”走我家的果子,全然不顾我们家人的感受,我们也笑呵呵地看着,欣赏着它的表演。
它用嘴咬住果子柄,在我家房顶上和树上不停地穿梭往来,把果子运回自己家的“仓库”,偶尔也有“失口”的时候,果子掉下来,归了我们树下的孩子。
就这样,等到秋天的时候,剩下的果子基本属于凤毛麟角了,那黄澄澄、红灿灿的果子在秋阳下闪着诱人的光泽,祖母招呼哥哥搬来高凳子,提着竹篮子,收获这仅剩的果实,每个人能分到十几个吧,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夹着一丝丝的苦涩,吃到自己的嘴里,舒服着每一个味蕾,却牢牢地记在了心田。
这是我童年的滋味。这果子,连同妈妈炒的土豆丝和酸菜,还有奶奶用酸菜包的饺子,都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每个细胞里,成为我永恒的记忆,成为我至死喜爱的美味!
现在回家,两颗果树已经不在了,那招人怜爱的花栗鼠也不见了踪迹。好像是吃了玉米种子里拌上的农药,死掉了。我宁愿相信它们是去寻找有果树的地方了去生存了,我也希望它们能遇到我们家一样的人,能善待它们,宠爱它们,宽容它们!
童年的记忆,童年的滋味,童年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