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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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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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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乐一通

夜深了,本该是沉寂的时候,不但毫无安宁和谐的影子,连微微清凉也是罕有的,燥热得真叫人觉得上帝小气。窗外滋滋的蝉叫得没完,叫人更生热厌烦。“唉,真是热得没完没了的……”“什么鬼天气这样让人活不下去……”男友一直在一旁聒噪,“这什么破小镇啊,一天天地竟然还停上电了!”男友像个没有感情的抱怨机器,一直不停地往外吐着自己的不快,摧毁力跟那叫人烦闷得受不了的蝉叫声不相上下。理智和冷静在我的大脑里渐渐不起作用,终于,伴着窗外的滋滋奈奈我爆发了:“够了,不累吗你,整天比个娘们还能说!”冲出房门,留男友一人在房里发懵。

往常的这种时候,我是不至于这样的。男友一定觉得反常,兴许我自己,也不能讲明缘由。一边想着下楼透透气,这样的夜晚真是太闷热了,一边走着,企图捕捉到丝毫清风入怀中。上帝真是小气的,既连单纯美好的小愿望都不愿满足也便罢了,连点点微凉都不愿意给。这样一想着,原本烦闷的心反而得到一份释然。人心果然是复杂。因着本就燥热,加上自从毕业后几乎没有锻炼的时候,身体早就不像学生时代一样活泼。走着不大会儿就觉得疲乏,东张西望想找一处僻静坐坐,不远处倒是有一处长椅,不过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低着头看不清眉目,双脚来回地在地上磨蹭着,百无聊赖地慵懒舒适地样子。走近些看却好像又不是这样。那女孩脸上挂满泪水,像清晨的花苞沾染露珠,晶莹剔透,我见犹怜。即便是暖黄色的路灯光和聒噪地蝉鸣,似乎都不能温暖她的心情。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让人见了心生怜惜的花苞,含苞待放。

不过,我并不打算上前安慰。这是属于她一人的宁静,没人有资格打扰。又或者,我也烦闷缠身,自顾不暇,又怎么帮得了他人……不过上帝似乎不打算放过我……刚转身企图离开去另辟幽径,远远就传来一声询问,抽噎着,“阿姨,我是打扰到你了吗?”??阿姨??我内心世界瞬息万变!为小孩不会说话而生气、为青春一去不复返而叹息、为平时不重打扮而悔恨……同时也在悔恨着“为什么换身衣裳敷个面膜再出门”、“就算是厌烦男友也是可以稍稍打扮一下再出门的嘛”,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也就不过如此了!心理活动虽然丰富,面上却还是温和,“小妹妹是怎么了啊?哭的这么可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包里找了纸巾递上去。“我喜欢的男孩,他转校了,我舍不得他。”女孩接过纸巾,擤着鼻涕,“我不敢在家里哭,只能出来偷偷地哭。”点不点大的年纪,懂得什么是喜欢?那个年纪的女孩们眼中的喜欢,不过是自己的幼稚罢了。不过,我暂时倒不想离开了,听听小孩们所谓的喜欢,缓解烦闷也行。

女孩却不讲述,我也不勉强,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很多时候我们的难过,只是需要一个人陪伴。“阿姨,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女孩渐渐平静下来,先开口问道。“……阿姨没有过,那时阿姨满心只是学习。”我不能让祖国的小花朵萌生早恋的念头,常言道,正确的时间就该做正确的事。虽然这样的想法连我自己都是厌恶至极的,也从没有想过把自己不喜欢的想法用来告诫晚辈。可我,却是的的确确这样做了。我终于还是和从前的那个女孩背道而驰,越走越远。“真的吗?”女孩似乎不信我。也是,这样的话,连我自己也不信。“是的,可我曾经听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故事,可以讲给你听。”

我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是我认为这个天底下最美好,也最傻的女孩。她曾非常喜欢的男孩,叫做顾亭一。

女孩和顾亭一相遇的那一天,我就在她身旁。不似今天这般燥热得慌,又仿佛更热烈一些,毕竟年代太久,我有些忘记了。

见到顾亭一的一瞬间,女孩的心都是颤巍巍的。心房某个位置,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她问:“??什么??你说你叫什么名字?”那是女孩对男孩说的第一句话。“顾亭一。”“??哪个亭?哪个一?”“……亭子的亭,数字一。”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听着有种特别的感觉,像极了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尝到一口水似的,让人轻轻松松地满足,然后变得惬意。“好的。”女孩努力保持淡定。“谢谢你。”女孩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那个年纪的她认为这是最威风的职位,全班的钱都归着她管,多神气。女孩总是忍不住想偷偷多看几眼这个男生,在每周日下午全班充饭卡的时候,在轮到自己当值周班委的时候,当满教室转着收作业本的时候,当去办公室问问题转过那个弯角的时候。她也十分不解,“这张普普通通的脸到底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呢?”她想去跟男孩说话,可是说什么好呢?过不久,胡卿卿说,男孩是她的哥。“他什么时候成你哥了?我跟胡卿卿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女孩觉得自己被欺骗似了的难受。女孩数学差,周卿卿说:“我哥数学好,我带你去问他,他可厉害了。”女孩想着,“正好呢,管他是谁哥呢,有人能给我讲题了。”她那时数学真差啊,男孩讲了好几遍才把她给讲通,女孩不好意思,连连地问:“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太笨了?浪费你的时间了……”男孩笑着挠挠头,“没啊,谁都不是天生的,我倒还觉得你很真,实在。”很真?女孩觉得这是男孩在夸她呢,她乐开了花,去问她的朋友们:“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实在一人?”朋友们后来说,那时以为女孩疯了。起初厚着脸皮,女孩又问了男孩好多不会的数学题,弄得她同桌十分诧异,以为见鬼了呢,同桌用慈爱的眼神望着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父母,“没发烧啊,这是咋的?詹韵你哪根筋是不是绞起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数学?”那个傻里傻气的女孩,叫做詹韵。女孩对着同桌说,“我是心疼我们数学老师的一片苦心啊。”天时地利人和,那个下午班主任按小组调座位,男孩被调到了女孩后面。女孩的心像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她想着,“这下好了,问数学题可就方便了。”“嗯……”“哪道题?”男孩和女孩之间不自觉的逐渐形成了默契,女孩发一声男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道……又是立体几何……”“等等,我先看哈。”女孩那时想,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可就好了。可那时的女孩,又怎么会想到青春中有种东西叫遗憾。也许真是这样的,你未完成的事,会在另一个时空里延续,所以不必遗憾。初三疯了似的追赶着这群孩子。它可不是个好东西,一进初三,女孩就感受到她和男孩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着,比如他们在班上的成绩排名差距,比如他们之间的数学成绩差距。男孩似乎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拿着成绩单对着女孩念叨,“你说你啊,真是与众不同,我给你讲了这么多题,你就不会举一反三。”女孩心里慌张得不得了,脸上却只嘿嘿地笑,可不是吗。她想啊,“我还是要读高中的,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女孩像真着了魔似的,杀红了眼地学。认真学习的模样兴许是吓到大家了,有的同学说“詹韵是真的疯了。”有的说“我们郡肝是有梦想的,要崛起了!”就连女孩的班主任,那个脸上永远没有彩虹的中年的瘦骨嶙峋的男人,也这么觉得,他开始对女孩慈母般地笑。只是女孩的同桌跟其他人说的都不一样,他说:“詹韵你就是个蠢蛋,就是为了顾亭一,你害怕毕业以后就见不到顾亭一了,对不对。”以前女孩只觉得班主任是最聪明的人,上课做小动作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想到同桌这么优秀,比班主任还优秀。可她不能承认啊,承认了显得多没面子,明显就是被人抓住了命脉啊。女孩装的一丝不苟,故作厌烦地吼着同桌说,“乱说什么啊乱说,我是为了自己,班主任不说了吗,未来是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的。”后来过了许久,同桌再提起这句话,女孩早已经不记得了,当然,就算记得她也不会承认的,她和同桌可是永远水火不相容的。女孩为了看到成绩单上的自己离男孩更近一步,拿起了角落里布满灰尘的资料书,走进了从来只有做错事才会进的办公室,蹲在那个最亮的灯下最不起眼的角落刷数学题,反反复复地念着那几个就是记不住的单词。可是女孩似乎厉害过了头,一不小心考得太好了。考太好了,班主任就表扬女孩啊,他握住女孩的肩,眼里泛起了泪光,一遍又一遍郑重其事地说,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只是玩心太重,未来可期?要继续加油哈。数学老师当然也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欣慰却略显油腻的笑。同学们都说,哇,乌鸦变凤凰了,学渣变学霸了。女孩笑着看向男孩,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脸。同桌在一旁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捏着下巴装成福尔摩斯,自以为万全地说,“这是顾亭一不高兴了。”女孩郁闷,还用你说啊,谁看不到似的。“他为什么不高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蛔虫!”女孩当然看出来他不高兴了。她想去跟男孩说话,可她不敢。男孩脾气很差,女孩觉得比自己还差,她怕他吼自己。然后,女孩又开始了最原始的模式。她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偷看男孩,一丝一毫不敢靠近。就像以前一样。终于有一天,兴许是把男孩看得烦了,楼梯转弯的时候,男孩逮住女孩,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要问的?”“我不敢问。”男孩瞪着女孩,那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女孩像个受惊的小白兔,缩在角落委屈极了。“哎呀你别瞪我,我害怕。”女孩撇撇嘴,拗不过,“我觉得你最近不开心,我就想跟你说说话。”“没有不开心。”男孩满不在乎地说,同时退后一步,眼底的不自在被女孩解析得一清二楚,“说谎!你说谎就是这样子的……”……“我真没有,真没有。”说些又退后一步。女孩瘪瘪嘴,越过他,上了楼梯。“你以后有要说的就直接跟我说,别在那像个贼一样……”女孩转身望着男孩,怯怯地,可能是因为数学题的缘故,她始终是有些怕男孩的,“那你以后不要瞪我,不要吼我……”“好。”回答得如此清脆,像当年大家爱吃的薯片一样,脆脆的,听着一口咬下去的声音心里那叫一个舒畅。女孩刚开始只当男孩是在敷衍她,毕竟男孩凶起来的时候,哪里会讲什么道理。可神奇的是,从那以后,男孩就真的再没瞪过女孩,连吼过也是不曾有的。

月色似乎更加朦胧了些,回忆像开了阀的水龙头,再也收不住。女孩也若有所思地,再也不抽泣,只双手掌着脸颊,痴痴地盯着视线里路旁的那朵快要凋谢的花。手机铃声响了,两人的思绪都被拉了回来。我盯着手机屏幕,默不作声。是男友的拨号。就片刻的安静都不给我,真是烦人的家伙。“姐姐?是有什么事吗?”女孩试着喊了我一声,“姐姐?舍得改口啦?你这个小东西啊,就是想继续听故事才这么嘴甜的吧?”我收回发散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再次回忆着,“没关系,是家里人的电话,估摸着我还没回家,寻我来了。”一边说着,一边也开始回复男友的讯息。这男人虽然聒噪,却还不到罪无可恕的地步。“故事,还想听吗?”“想。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所隔为山海,各自尽安好。

那天之后,男孩的心情十分神奇地好了起来,整天笑嘻嘻的,吹牛的闲情逸致又回来了。女孩还像以前一样,跟同桌闹矛盾了,立马画个三八线屁股一转就把书放在男孩的桌上,而男孩却也像早已料到似的抬抬头,默默的伸出左手把桌上的书收进课桌里,继续做题。遇到不会的题,屁股一转,用笔戳戳他的手臂,他招招手,女孩把书放在他手上。女孩的同桌常常说,“詹韵我是真担心你的屁股有一天会被转坏咯。”……“关你屁事!”每次把男孩逗的哈哈大笑的,女孩可纳闷了。有什么好笑的。女孩虽然变优秀了,可还不够优秀。学校要把年级上优秀的理科生专门组一个班,专门培训他们冲刺中考。女孩理科不优秀,她没能进去专项培养班。不过她还是聪明的,在选座位的时候,专门选了靠窗的座位,还跟班主任老师找借口说,“就喜欢个透风,凉快的位置,上课不打瞌睡。”可是只有女孩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是,在这个窗户正好可以看到男孩的培训教室。女孩这还算幸运的了,可以每天见到男孩,其他同学是不能过去见男神的。中学学校里,早恋一直都抓得很严的,抓住了一对,处分不说,还要请家长,周一在全校面前反思总结,所以谁都不敢偷偷过去看男神。对了,女孩同桌说的,女孩喜欢黏着顾亭一,什么事都跟顾亭一说,顾亭一就是女孩的男神。那个时代的男神可见选得是多么的随意。同桌当然十分地不理解,没少对着女孩嚷嚷,“你什么眼神啊,怎么选了他当男神……”女孩是他们班的生活委员,那几年国家政策好,给学校学生每天发一次免费营养餐,老师们说这是扶贫,关爱农村孩子。女孩最感谢国家了,因为有营养餐就有理由去找男孩了。她每天最积极的事,就是发营养餐。大课间下课铃一响,扯着负责搬运的同学快马加鞭冲出教室,每次都把搬运同学扯的缓不过气。那时班上营养餐的搬运同学基本由犯了错的同学组成,班长纪律委员把犯了错的同学的名字记起来,女孩一天可以喊一个去搬营养餐。后来毕业后女孩听他们中的两个说,“搬东西不累,被你扯的真的要断了气哟,想着都不敢犯错了。”女孩心里想着,这不能怪我啊,我就是想早点看到顾亭一啊。当然这话她可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这话,女孩都是等到很久以后才敢说出来的。每天把他们班的营养餐发完之后,女孩拔腿就往培训教室跑。虽然第一个出来的往往是那讨厌的同桌,但也很高兴啊,女孩小心的把头往教室里探了探,看到男孩在认真的做试卷。真好,他们在一起进步呢。同桌也够哥们,今天向女孩汇报工作说,“顾亭一今天被抽问了,他淡定的回答了。”,明天汇报工作说,“顾亭一今天心情有点不好,上周考了三套物理试卷,昨天晚上发下来,他全考砸了。”女孩皱皱眉,可不是,物理可最难了,就没及格过呢。往里探了探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哎!你别急嘛,我会帮他的啊。”忘了说,女孩的同桌也很厉害呢,跟男孩一样,是个学霸。女孩每天一边刷题,一边等,等啊等啊,她觉得她等了好久,用当时的一首歌曲形容就是,等到花儿都要谢了。他们终于回来了。男孩又坐回到女孩的后面,同桌又成了女孩的同桌。只是同桌不太正常了,整天说着一些奇怪的话,早读的时候,他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詹韵,亭一求之。”女孩瞪着他,心里可欢喜了,面上却必须装的怒气满满“你在这儿瞎读什么?!”男孩没表情,也不说话。女孩想,“完了,生气了。”默默的转回头,却不忘狠狠地瞪一眼同桌。这时同桌往往哈哈大笑,“他肯定心里乐着呢。”女孩虽气他惹恼了男孩,可也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首诗。虽然男孩和同桌回来了,但中考也不远了。所以啊,女孩还得抓紧时间学习。女孩越努力学习,其他同学就越诧异,男孩还是那样,淡淡的、不紧不慢的给她讲数学题。才过了没几天,班里其他同学也不正常了,他们老是望着顾亭一偷偷议论着什么,等女孩打入敌人内部的时候,真是快要被气死了。同学们说班长喜欢男孩,当然男孩也喜欢班长。这怎么可能嘛,这是我的男孩,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呢?这样乱说万一男孩得处分了怎么办,况且顾亭一怎么可能喜欢班长。可大家都觉得他俩越看越配,他们成绩都很拔尖,他们都长的好看,他们都很会说话,他们经常一起讨论题,他们经常对着对方笑……虽然女孩也觉得他俩挺配的,但就是不想他们很配,女孩很难受。同桌变成了好人,他同女孩说,我也觉得他俩不配,一点都不,真的。女孩特激动,想拥抱他。同桌似乎为了安抚女孩,对她说,“放心班长不是顾亭一心仪的女孩。”女孩问他,“你怎么知道?”“因为我跟他熟啊笨蛋。”“哦,那什么是心仪啊?”他不说话了,头转向一边,想了一会之后慢条斯理的又将头转回来,“我也不晓得,你去问顾亭一吧。”女孩去问男孩的时候,他惊讶地盯着她,不知道怎么张口。女孩看着他,失望的摇摇头,她还以为他很聪明啥都知道呢,“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吧。”女孩刚要转过屁股继续做题的时候,男孩拉住了她,说:“你不要听别人说的话,你不要误会我,我和班长什么也没有。”女孩呆呆地立在那里,心里一阵狂喜,大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你听见没有!”男孩急了。“哦,好。”见女孩还呆呆地立在那里,男孩说,“好了,点点大大家都知道啥,好好练题!”“哦。”女孩转回头,心满意足,“管他呢,顾亭一说什么就是什么。”中考的日子离大家越来越近了,班主任对同学们说,“都是火烧眉毛了,有的同学啊,平时让你们好好学习你们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班里有个女孩子不好好读书,一天到晚就喜欢捣鼓些没用的,有一天一堆同学围着她,说她能算命。只要把自己的出生年月给她,她就能给你算出你的爱情,这是她在网上学的。女孩才不信呢,除了顾亭一,她啥也不信。男孩也是不信的。不信的两人仍然面对面地练题,背单词,写作文。两人偏不信,那女孩偏就要来招惹他们,看来她是下定决心要在女孩和男孩面前大显身手一番了。女孩抵不过胡搅蛮缠,报了她的出生年月,算命女孩翻一页草稿纸,涂涂画画,添添算算,以比她平时做数学题还要认真的态度,不一会,“嗯,我算出来了。”她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捋捋下巴,弄得好像那里有胡须一样,“我算出来了,詹韵你啊,感情不是很顺利啊,你跟一个男的有缘无分啊。”女孩翻个白眼,提了提手中的笔,“说完了?”“你以后的老公是个处女座,或者是……嗯……天秤座。嗯。”女孩皱皱眉,不太耐烦了,,“够了够了,你拿着你的半吊子算数去糊弄别人吧好吗。”她不开心,为什么不说金牛座?顾亭一是金牛座。“嗯……等等哈,我马上就给顾亭一算出来了。”算命女孩继续她算命先生般的动作,“好了!”清清脆脆的一声,“顾亭一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嚯,语文平时都不及格的人这会儿竟然用起了诗句。连男孩都惊讶地抬起了头,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夸赞算命女孩,不可思议地说:“哟,连诗句都会用,语文不应该差啊……”算命女孩瘪瘪嘴,不知趣的走开了。两人闹了一堂,回归平静,继续低着头刷那道数学题,毕竟中考近在咫尺,需要的人谁都想抓住时光。就这样,淡淡的,伴着中考的结束,他们的故事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拿中考成绩的时候,同桌扯着女孩的衣袖,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嗓子,“你再不说出来就没机会了!”“说什么?”同桌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女孩,恨铁不成钢地说,“顾亭一要去市重点读书了!提前都录取好了,只是他一直没说!”!!!一瞬间的晴天霹雳,女孩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市重点,也就是说,以后都见不到男孩了?女孩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问男孩数学题了?女孩不能告诉男孩好多好多事情了?甚至,女孩连男孩那开心的,难过的,满意的,生气的,遗憾的,自豪的太多太多的表情都看不到了?她会想念他吗?想念他讲很多遍题都不通的无奈,想念偷懒想放弃时他的深深安慰,想念他“我跟班长没什么,你不要乱想”的坦诚,想念“窈窕詹韵,亭一求之”后的淡定和他嘴角的浅笑,想念偶尔不能去送营养餐第二天的不满质问,想念那天楼梯间的“我以后不瞪你了”的保证,想念女孩后背的那张随时都可以占有的课桌,想念男孩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女孩不知道,没有男孩的日子应该怎么学习,快乐。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他的面前,脑子里好像进了只蜜蜂,嗡嗡直叫个不停,烦死人了。男孩看着女孩,他好像知道她怎么了,他不开口。他们就这样站着,良久之后,在女孩以为不会说话了之后,男孩开口了,“别担心,你考的还可以,去的学校也还可以,高中了也要好好学数学知道吗……”男孩还讲了好多好多,可女孩听着听着,只觉得这些声音离她越来越远,最后一点也听不到了,脑袋里只留嗡嗡一团直响……女孩转身,慢慢挪开了步子。一边走,一边想着,他会不会叫我停下呢,“詹韵你停下!”像听到同学们议论他和班长时不开心时,他在楼梯转弯口叫她的那样,,“詹韵你停下,你好好听我说!”可男孩没有出声,女孩也没有停下。从那天回家以后,女孩再也没有收到男孩的消息,像消失了一样。就算每天都抱着手机等着男孩,他也不发。女孩真是太不高兴了,可她的妈妈却仿佛恰好相反,整天笑嘻嘻的,逢人就说我们家小韵考上好高中了,女孩就更不高兴了,因为男孩说过,做人要谦虚。她觉得她的妈妈妈一点也不谦虚。同桌真是个好人,他真是为解女孩的相思之愁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同桌暑假的生日,他要请几个好朋友吃饭,同桌的好朋友自然有女孩也有男孩,女孩真是高兴极了,那天,穿上了她最喜欢的裙子,给自己扎个好好的马尾,在头顶上一甩一甩的,看来马尾也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顾亭一了,女孩这样想着。可男孩啊,是怎么回事呢,只默默的低头玩手机。其他同学说,顾亭一是解放了,终于可以玩手机了。女孩觉得不是,顾亭一喜欢学习,才不喜欢玩手机呢。那天男孩一直偷偷看着女孩,用那颗无神的眼睛珠子看着她,就像以前他通宵不睡觉做物理题后看她的眼睛珠子一样,后来,趁着同学们都去唱歌的时候,歌声嘈杂,男孩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女孩说,“现在我们都还很小,小到只能好好学习,以后大了才不会让自己后悔。”女孩觉得奇怪,不太听得懂,但她还是听话了,只要是顾亭一说的话,她都会听的。

果然,没有顾亭一的高中,是很难受的,是没有回忆的。忘了说,高中三年女孩再也没有见过男孩了,不知道是真的有事,还是要好好学习没时间,男孩从来不参加每年暑假的初中同学会。女孩曾去男孩的学校找过他,她贴着城际车的铁栏杆,被挤的一摇一晃的,可她一点都不难受。女孩没有校牌,门卫叔叔不要她进去,所以女孩每次都站在校门外看着他的校园,那是顾亭一喜欢打篮球的篮球场,那棵大树真好看,顾亭一一定每天都会在那下面经过,那是图书馆,那是田径场,那是教学楼……

“后来呢,后来他们遇到了吗?”女孩抬起充满希翼的眸子,闪闪发亮如星辰。

“故事结束了。”

“这样就结束了?太遗憾了吧......”女孩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显得很失望,能感受到她连着全身的细胞都低垂了下去。

“是啊,是很遗憾啊。”我淡淡地吸了口气,夜晚的空气中仍然充斥着闷热,却增添了不少露水的香甜。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再远些,再仔细些,我就能看到那个男孩向我奔来。“不过,小妹妹啊,长大后你就会明白,人生总是充满遗憾,反而这样它才是完整的。”我们总是欲求不得,因为这份欲求不得的缺陷,我们往往尝尽酸甜苦辣,但这不正好就是人生常态嘛。“那姐姐,你有遗憾吗?”女孩的心思细腻,点不点大地故作深沉。“当然有啦,这个世界上谁没有遗憾啊,我的遗憾,它成就了我的坚强和蜕变。”我若有所思,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对女孩说,还是对自己。“所以小妹妹,别难过好吗……”正说着,女孩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形尤其猥琐,犹豫着迟迟不敢上前。“出来吧你,躲在那里太猥琐了!”就一瞬间,稍稍舒适的好心情全没有了,不顾长夜漫漫是否叨扰邻居休息,我对着草丛后面的身影大喝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男友笑嘻嘻地探出头,一边走过来,一边拍着裤管上的土,“你看看,这小区花丛照顾的也不好,给人到处碰上灰……”这张脸,只叫人又爱又恨,整日里跟个老妈子似的,什么事都要去说一嘴才舒服得了。可我偏偏又是个不爱说话的,这样的人在身边,整天叽叽喳喳,倒也还是为生活增添些乐趣。“你出门好久了,我出来找找你,怕你丢了。”男友笑着灿烂。

女孩扒拉着腿,“姐姐,这个叔叔是你的男朋友吗?”不出意料地,男友骂骂咧咧,“什么??叫我叔叔?天啊现在的小孩都是怎么回事啊?一点眼力劲就没有的吗……”我一句都不想再听下去,扯着他的耳朵往家的方向走。“哎呀,疼……”男友捂着耳朵,也渐渐安静下来,“我要向你道歉,我总是太多话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我老控制不了自己这样……”我觉得如果我不止住他,他能在这一件事上扯一整晚。我及时止住了他,“停,我接受那样的你,爱你,当然要爱你的全部。”突然的煽情让男友措手不及,他幸福且惊叹地看着我,“太对了!真是太对了!”不过你这大晚上的,跟人家小姑娘讲什么故事呢?“女孩子之间的故事,保密……”我径直向前走着,不打算告诉他关于这件事。“说说嘛……你很少一下讲这么多话的……”男友可不打算放过我。“如果一定要说点什么的话,倒真有一件事。”

“顾亭一,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的天啊,一把年纪了说这些干嘛……好害羞啊……”好吧,他扭扭捏捏害羞的样子,还不如聒噪呢。我遗憾地觉得,当年自己的眼光真是极其浅陋,怎么就这么冲动地喜欢一个这样的男人呢,年少的女孩都是没有理智容易被诱骗的。真是悔不当初。

对了,还有一件事,男友已经不再是我的男友了。上个月,我们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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