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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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祸生昝家
楔子
记得上学时，女老师说到“周公之礼”一词满脸通红，模样十分尴尬。我心甚是不解，回家问外公“周公之礼”咋那，语文老师一说红脸。
外公淡淡说，“周公之礼”中国历朝历代敏感之词，传说跟巴人很有关系。
什么关系？
专为巴人祖先创立。
不会吧！“周公之礼”为巴人创立？
什么不会吧？周武王姬发见一个巴人男勇士带五个婆娘帮他仗，替他夺得江山，令其弟姬旦（周公旦）立“周公之礼”法令。
我们祖上很厉害？
天下无敌。
夸张。
你知道么？古时，巴蜀嘉陵江和渠江流域生活着一个民族，史称板楯蛮人。打仗，它比电影《斯巴达300勇士》更厉害。历史上许多君王借助板楯蛮夺得天下，如“牧野之战”周武王借三千板楯蛮，攻打纣王七十万军队，竟然打赢了。汉刘邦借助阆中人范目，率七千人扫平西楚霸王的三秦大地。
真的，假的？
百度“牧野之战” 便知。
我真要去百度。
《左传》记载三千板楯蛮人，世人均认定为男人。巴人世代相传，三千板楯蛮人中五百男兵，其余二千五百女兵。当年的“周公之礼”，为约束女兵而立。
五百男兵，二千五百女兵？
它们是夫妻，一男五女。
外公，说说这个故事好不好？
我要去当板楯蛮人，我也要聚五个婆娘。
小子不写作业，作梦去吧！
1
外公说公元前1046年没有网络传递信息，故事和谣言御风而行，传播的速度并不比当今网络慢。那年端午节前，各诸侯国流传着三个相互印证的故事。
商纣王帝辛，并非天下无敌，他亲率七十万大军牧野阻击西岐姬发，被姬发四万五千人歼灭了。
商纣王帝辛和天下第一美女苏妲己逃回朝歌，被人追杀入宫。追杀之人也并非男人，而是一群女人。纣王坚毅，临死不受女辱，鹿台自焚而死。
西岐姬发在朝歌纣王宫受命称王，上任即颁布“周公之礼”法令。
布谷鸟“快收，快插” 叫响后的第十天，川北昝家池塘人开始割大麦，收小表，赶牛耙田，进入小春收获，大春插秧农忙季节。端午节前某天，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一名缺失右手女人站在村外嘉陵江瀑布边缘，用一支独臂朝瀑布下面扔手指。她旁边站着一名兔唇女人，兔唇女人从大包袱里不断取岀手指递她。
独臂女人扔一根手指叫一声，回家啰！
她身后十余名伤残女人，望着瀑布面无表情。众女人呢喃：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稍远，一块又一块梯田，村民们有的吆牛耙田，有的排队插秧。有人挑来一担担绿油油秧苗放在田埂上，拿起一个个捆扎成团秧苗往水田里抛掷。
突然，一位村民大叫，快看，三千伐纣女兵回来了，正在嘉陵江瀑布上祭奠亡人。村民们扔了手里秧苗，放下牛耙，从水田里抢步翻上田埂，小跑着朝瀑布奔去。远远地看见漂亮的族长昝雄飞变成了独臂女人，她朝江里扔手指，身后只剩十余名伤残女兵。村民不顾腿脚稀泥，黑压压跪在地上放声哭叫。
天那！商亡周兴，国家改朝换代，竟要了昝家池塘三千农民性命？
2
你知道吗？嘉陵江是长江第二大支流，它和汉江共生于陕西凤县代王山。入川后，嘉陵江比汉江更有灵气，孕育出司马相如，陈寿，武则天，袁天罡，张澜，朱德，罗瑞卿，任白戈等无数历史名人。嘉陵江在山丘中蜿蜒南行，风光无限。到达中下游某处突然垂直下坠，形成了一个瀑布。瀑布下游，继续南去到重庆汇入长江。上游江阔水浅，两边青石裸露成滩，水流收缩江心缓缓流淌。左旁古老村落，就是昝家池塘村。
公元前1046年正月里，这里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一群十二三岁女孩在瀑布上面玩竹竿漂。竹竿漂是水里放一根二丈多长竹竿，人独脚站在长竹竿上，张开双臂顺水漂流。它们一般会漂流到五里外的瀑布前，跳进水里，用一条细绳捆牢竿尾，拖回始发处重来。
当天，一位二十多岁身材高壮，面容清秀女人背对来水站在瀑布上，俯视着下面升腾而起的水气，以及远去的嘉陵江水出神。
突然，上游传来一声惊天动虎啸。清秀女人回望，一只白虎体格硕大，肩生红色双翅，四蹄生风顺嘉陵江岸而下。白虎速度极快，在沙地上卷起一股尘烟。
清秀女人大惊失色，遭了，白虎来了。
清秀女人转身朝上游小女孩处冲去。白虎向下游相对扑来。江中间小女孩嬉笑着，玩兴正酣，浑然未觉危机步步逼近。五根竹竿排列，竹竿尾端被五个女孩弯腰用双手握住。另五个女孩相互嬉笑，趟水走到竹竿中部，小心翼翼站上竹竿，提起左脚，张开双臂，预备漂流。
一个女孩笑说，比赛第一名，打最后一名脸庞十下。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各打最后一名尻子三下，要不要得？
四个女孩同说，要得。要得。要得。
一个年龄稍长红衫女孩双手捧起一支竹号，准备发令。竹号样子特别，由九节竹筒从小到大拼接而成，约四五尺长。她左手前托，右手食指拇指捏住哨颈，深吸一口长气，把腮帮子鼓很老大，呜…嘟嘟地吹响竹号。
五个女孩握竹竿尾用力向前一推竹竿，撒手直腰。竹竿上女孩们向前漂去，相互侧头去看同伴漂流速度，位置。竹竿上女孩嫌江水流速慢，左脚掌当船桨用，朝前落下向后划水，竹竿漂流速度很快，人在竹竿独脚站立，身子趔趄。
白虎和清秀女人同时到达竹竿漂女孩岸边，各自刹脚，四目相对，间距约二丈。清秀女人慢慢地从背后取出一张大号竹弓，搭上箭头指向虎眼。清秀女人厉声说，我不抢占你的地盘，你莫侵略我的家园。
白虎裂嘴，眼露凶光，低声咆哮。
清秀女人盯紧虎眼冷笑，我能一箭穿脑，但我不敢射你。你是我们的图腾，你从供桌上走来，该回供桌上去，板楯蛮会永远供奉你。
白虎迟疑，踅身向右朝江滩扑去，冲向江心几个小女孩。江心女孩看见清秀女人和白虎同来，不觉恐惧，眼里惊奇。
红衫女孩拍手，快看白虎，白虎，白虎，好漂亮的白虎哇！
另一女孩举臂，白虎，白虎，我好想抱抱你。
清秀女人大吼，白虎不是大熊猫，快跑哇，快跑哇，它要吃人的。
小女孩们忽见白虎凶神恶煞扑去，四散而去。
白虎去追竹竿上女孩。
清秀女人跟着白虎追。
竹竿漂五个女孩回头见白虎追来，漂流速度更快。竹竿漂女孩们乱叫，族长夫人救命。族长夫人救命。族长夫人救命啊……
竹竿漂五个女孩慌乱中纷纷落水，
白虎入江，水花四溅。白虎张开大嘴咬住落水女孩脖子便摔，一片哀鸣，鲜血染红江水。五个落水女孩横尸江里，尸体随水而去跌落瀑布下面。
白虎不再纠缠，转身回头朝村里扑去。
3
当年的昝家地塘村很大。它坐东向西，前望嘉陵江，后靠龙山。房屋层层叠叠，从山下堆到半山腰。村前广场很大，青石板铺成，这里是全村人晾晒粮食，重大集会场所。
族长三十多岁，身材高大，形态彪悍，光头。眉毛粗大上翘，用朱砂染成红色，背双手在广场上踱步。面对男人招呼，女人谄媚，他点头微笑并不说话。
突然，北面奔马嘶鸣，三十多匹高头大马风般驰来。广场上女人拉小孩远远躲开，男人慢慢聚拢前观。
马群在众人面前停下，一字排开。三十多个白衣女人从马背上跳下来，扭腰甩臀向男村民走去。二个白衣女人笑靥如花，迎族长走来。
族长，最近咋那？野猫野狗也进昝家池塘村觅食。
一个白衣女人嗲声，族长，我们不是野猫野狗，美女嘢。
族长冷冷地，不像好女人，身上有股风骚味。
另一白衣女人嬉笑，女人没有风骚味，那个男人还心醉？
男村民们先看傻了、听呆了，随即，“吭哧，吭哧”捂嘴乱笑。
众白衣女人不管不顾，径直上前，一人揽住一个男人后腰，如情侣般撒娇。
族长不屑，去，马上离开昝家池塘，洗干净风骚味再来这里。
一白衣女人嬉笑，女人有了风骚味，哪家男人都想睡。
另一白衣女人抢话，我们有了风骚味，杀完男人就后退。
二女突然同时动手，族长猝不及防，被二刀透胸，胸射血箭。捂胸倒地而亡。
其它男人也被同时袭杀。
众白衣女人眨眼间杀了许多男人，舞刀互击，相互嬉笑，回头寻找男人砍杀。不管年龄大小，见男人就杀。留下浑身哆嗦吓瘫在地女人和哭叫的女孩。
清秀女人追白虎进村，村里一片哭叫声，到处都是男人尸体。一阵春风吹过，撩起了她的衣襟和头发，风有血腥味。她远远看见，白虎上骑坐一个白纱蒙面者，周围排开三十多骑骏马。马上一群白衣女人，提着滴血的刀剑冷眼观望哭泣的村妇们。清秀女人右手抚左胸，重复说，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这时，广场边一座茅草房里冲出一个妇人，手里挺着一根二丈多长扦担冲进广场。她上嘴唇裂开，露出一颗白森森牙齿，身材壮实，头大面红。头发束在头顶约五六寸高发桩，硬直冲天。
兔唇女人怒吼，敢杀我男人，我敢杀你家三千六百人。
三十几个白衣女人纵马相迎。
兔唇女人念叨，你是女人生的。你爸爸是女人生的。你爷爷也是女人生的。我就是女人，我怕了谁？兔唇女人舞起长扦担，对众多骏马横扫过去。“啪”地一声大响，扦担横砸在一匹马腹上，骏马轻飘飘飞岀翻了几转，倒在几丈外哀鸣。
白衣女人挣扎着从地上跳起，颤抖身子仗剑上前，这么大力气，你是谁？
兔唇女人指着旁边一具男尸，男尸流出的血冒着热气，他是不是你杀的？
白衣女人娇笑，人死都死了，我杀的和不是我杀的，有什么区别？
兔唇女人突然发难，扦担快如闪电，从白衣女人脖子中穿透过去了，我要你抵命。兔唇女人嘴唇漏气，话带鼻音，白衣女人们听不明白话，看傻眼了。兔唇女人将扦担上挑，举重若轻把人当旗帜般挥舞了七八个圈，随手朝青石板地面插去。“叭”地一声脆响，青石板裂开，木扦担竟然插在广场上。
白衣女人们见此情景，一阵惊呼纵马飞逃。十几丈外见她并不追杀，回马围她转圈子。
兔唇女人跪下，扶起男尸大声哭诉，傻子呀，婆娘叫你跟在女人尻子后面做人，你说没面子，你又没本事保护自己。老娘刚在灶房洗完几口碗，你偷跑出来片刻，就被人杀了。呜呜呜，没有你的日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嘛！
众白衣女人醒过神来跑马成圈，马背侧取下长枪刺杀兔唇女人。
兔唇女人左手扶住尸体，右手抓住一支长矛用力一抖，人和长枪跌落马下。接着，她只顾哭诉，并不去理会想杀她的众人。兔唇女人，死鬼男人呀，凭你婆娘能耐要杀人没人逃得出十步外。今天见你刚死，只杀一人，知道为什么吗？呜呜呜，你生前胆小怕事，若把她们全杀了，你们一同去丰都鬼城报到，几百里路远她们不欺负你，也吓坏了你。
清秀女人见兔唇女人危险，嗖嗖嗖放箭拒敌，迫得众白衣女人手忙脚乱。她趁机大吼，则哈，小心背后。
兔唇女人转过身子，几支长枪离胸口几寸远。她右手闪电般拨动，将几支长枪荡开，左手不忍放开男尸。兔唇女人哭叫，天那，你可怜可怜女人嘛。我男人被杀了，你让我和他多说几句话嘛，他正要上路去丰都鬼城的嘛。
清秀女人急了，则哈，有话等会儿说。
兔唇女人哭叫，天那，他作鬼上路去了，等会儿我和谁说话嘛？
众白衣女人几十支长枪一阵乱刺。马绕圈子搅起的尘土落叶，在风中乱飞。
兔唇女人又念，死鬼男人呀，你说我怎么办嘛，她们欺负我不方便杀人。我答应你，过了你的七七忌日一定会找上门去杀人，并且要杀三千六百人报仇。兔唇女人右手去拨挡长枪，左手并不放开尸体，右臂衣袖碎裂血肉模糊。
清秀女人把箭射完，扔弓拔剑缓缓上前。
兔唇女人并不理会旁人，扶着男尸絮絮叨叨说话。
稍远处白虎背上坐着一个白纱蒙面女人。她跳下虎背拍拍虎头，指了指兔唇女人，示意白虎去杀人，白虎一声大吼箭一般射去。
清秀女人急吼，则哈，小心白虎。
兔唇女人斜头望去，白虎刹足，爪下卷起尘土，它慢慢在一丈外呲牙裂嘴绕圈子。白纱蒙面者也急，不断驱虎杀人，白虎围着人绕圈子并不上前。白纱蒙面女人见杀不了兔唇女人，挥手止住进攻。
清秀女人望了望男人尸体，怒目圆睁，泪流满面。悲愤地问你是谁？
白纱蒙面者，不必管我是谁。
清秀女人，昝家塘板楯蛮与世无争，为何遭此劫难？
白纱蒙面者冷笑，好一个与世无争，你没听男人说过孟津结盟？族长夫人，昝家池塘村遭此劫难，自找的。她拍了拍虎头，至于我是谁？你去猜哟。
清秀女人走到白虎跟前，停下。清秀女人，你无故杀死几十个男人，改变了我们的平静生活，不来找你报仇，就不是板楯蛮昝家人。
白纱蒙面者大笑，报仇要快，我在朝歌等着你们。
村外马蹄声“得得得”响起，有人怯叫，又一匹快马进村了。
白纱蒙面者回头注视村北道路，一匹快马由远而近。白纱蒙面者格格直笑：路上，我在你肚皮上轻刺一剑，没想杀死你，让你流血跑来送信。
马上骑士松开缰绳，脚悬马鞍倒栽而亡，马背上全是鲜血。
白纱蒙面者，命在男人手里，路在女人脚下，昝家该去选择方向了吧！
白纱蒙面者带人出村而去。
兔唇女人大吼，你们等着，我会找上门来杀人报仇的。
清秀女人名叫昝雄飞，族长夫人。她不知道男人被杀，思考白衣人杀人动机。回头又望了望嘉陵江瀑布方向，天上黑云压顶，一股狂风吹来，地上落叶飞卷。
一个黑瘦女人从落马骑手背上翻出一个包袱。嫂子，你看？
清秀女人望着黑瘦女人，浪尖，猜一猜是什么？
邀我们出兵书简吧。
清秀女人右手又抚在左胸上，重复说，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清秀女人 慢慢解开包袱看，果然是书简。她看完长叹。姜子牙呀姜子牙，你多次邀约楯蛮昝家去孟津会师伐纣，老百姓只想安居乐业，谁愿意造反打仗？
浪尖说，骑白虎女人表面看像纣王的人，细想不像。
清秀女人，此话怎讲。
听说纣王残暴勇猛，寻常几万军队不放眼里，他害怕一帮农民吗？
清秀女人点头，此话有理。
他既然不怕你，不屑阴谋杀人挫自己傲气。
清秀女人，唉！无论仁者杀人，或残暴者杀人，死的都是老百姓呀。
4
当晚，昝家祠堂，一座古色古香房屋。神龛供着四五排灵牌，灵牌写着名字。老族长五六个长老围坐，面前有一堆大不的篝火。众人面色凝重，各自叹气。
老族长苦笑，我老了，想撒手不管事清闲几年等死，三年前把族长位置让给年富力强者，他也遭此横祸。
另一个长老摇头，群龙无首，当务之急选新族长主持大局呀。
老族长，是呀，是呀，是呀，是呀，选族长主持大局。
先前长老侧头四顾，选谁？你们几位眼光老道，推荐几人出来议一议呀。
老族长，板楯蛮昝家男丁不旺，女人能力出众。像武功出众的则哈，有智慧有预见力的热巴冲，善于围猎捕猎的活捉冲等都是女人，都很不错的。当然、族长人选，非昝雄飞这丫头莫属。
第二天上午，天阴沉。昝家池塘村广场，老族长和长老们召集全村人开会。
老族长宣布，经长老合计，昝家池塘新族长由昝雄飞继任，她也是昝家第一位女族长。
广场人山人海，谁没人大吼大闹，村民众皆惊愕，相互间窃窃私语。
黄昏，一个高瘦青年人脸白唇红，男儿媚像，朝昝雄飞家走去。“咣咣咣”他敲响了新族长昝雄飞家。
昝雄飞，谁呀？
男人，我、表弟。
大门“吱纽”一声，半开，昝雄飞在房里望着外面。
男人侧身挤进门去。男人进门色迷迷望着昝雄飞，俩人一时无语。片刻，男人一把抱住昝雄飞亲吻，双手上下乱摸。
昝雄飞挣扎，猛摔男人。男人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昝雄飞，度浆，不准乱来，表姐有男人的。
男人，你男人不是被杀了吗？
昝雄飞，死了，也不准乱来。昝雄飞说着，双手搭在男人肩头，把男人推出门去了。男人欲进，被她手挡门框。昝雄飞，不错，你是我表弟，可昝家和度家隔开一条嘉陵江，平时少有来往，你来干吗？
我们是亲戚不是敌人，因为少有来往，才来走动走动。
你表姐夫刚刚遇害，我成了少寡妇，你要给我留些脸面？
男人上前二步，又欲推门而入。男人说，我没婆娘，要不讨了你这少寡妇嘛？
昝雄飞一时气结，“咣当”一声关门，上拴，转身去了内房。
男人多次敲门，无人理他，恼怒而去。
昝雄飞门后叹息，度浆，你模样儿讨女人喜欢，却是一个不知事的小白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表姐刚当上族长，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呢。
男人抬头望天，天快黑了，只得闷闷不乐上路朝嘉陵江边走。男人自言自语，原以为寡妇床头好睡觉，可她不懂性呀。好在前年认识了西岐姜太师，我把昝家池塘的前世今生告诉了他，他给我许多钱。一会儿，男人顺大路走到嘉陵江边，捡鹅卵石狂砸江水。男人阴笑，表姐，我从小喜欢你，你身子和昝家那件宝物迟早都是我的菜。我拿去献给姜太师，能从西岐姬发获得什么呢？我拿去献给纣王，肯定会获得一块封地。哦……不不不，我要献给美艳的苏妲己，获得她的……。嘿嘿嘿，我不说了，那事男人都懂。
昝雄飞上任三天，西岐太师姜子牙一天一封书简，邀约孟津会师伐纣。想置身事外的昝家，进退维谷。
新老族长及几个长老们闭门商议。
昝雄飞，武王和姜子牙怎么啦，不去多邀几个国家出兵。邀约嘉陵江边一个大村子出兵，这个村子女多男少呀。
老族长叹了一口气，望望几个长老，不说话了。
昝雄飞见老族长有难言之隐，而长老们显然知道内情。试探说昝家女人都是农妇，怎么去打仗？
长老，是呀！农妇怎么去打仗。不去得罪西岐，武王得了天下容得下昝家？
老族长望屋顶，不作朋友，便是敌人。更何况纣王早有灭蜀之心，知道昝家与西岐前些年在孟津结盟，迟早会灭了昝家。
老族长，一帮女人，夹在两个争霸天下男人之中，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昝雄飞，西岐为何让我们助他争夺江山？
长老，别人认定你有宝物和杀器，你就成了他需要的人！
昝雄飞，宝物？杀器？板楯蛮昝家有吗？
老族长，有？任何一族人想要生存下去，都有一门无人能及的秘密杀器。
昝雄飞，我想不出昝家宝物和杀器？
长老，姜子牙为何恳求板楯蛮昝家，外界谣传昝家藏有二十四股先天气。
昝雄飞茫然。她非外村嫁进昝家女人，而是生于昝家长于昝家，第一次听说昝家藏有二十四股先天气。
昝雄飞，二十四股先天气？大杀器？
老族长傲笑，天下大杀器。
昝雄飞，我们有天下大杀器，怕谁？
长老，可惜，失传了。
昝雄飞，失传了？
老族长，二十四股气失传后还不敢对人说，只能故弄玄虚佯装存在。
昝雄飞，为什么？目光来回扫视老族长和长老们。
老族长，你失去了让人忌惮的杀器，别人敬畏你什么？
第二章 家族征兵
1
古时的广场和当今混凝土广场不一样，由青石板铺就，镜面一般平整。
昝家池塘的广场北面，临时搭一个台子。台上一张木桌，昝雄飞坐在桌后。台子两边各有一个武器架，上面插有长戈长枪之类兵器。武器架旁各竖一面红旗，旗帜黄书“征兵”二字。许多村民前来咨询征兵事由，年龄等。昝雄飞指着木桌前垂挂的一块红布让人看，红布写有，十八岁～三十岁，未婚男女青年。
第一个上台应征者是则哈，她仍带着那根杀人的长扦担。则哈举起长扦担说，我要去朝歌杀人，纣王派人破了我家庭，我要去毁灭他的朝廷。
老族长，去吧，去吧，用心去吧！家庭梦和家国梦相反时，杀戮变为流血游戏，生与死又算得了什么。
昝雄飞捧登记册叹气，三天、三天了，自愿报名当兵者不足百人。
老族长说，和平年代，年青人行贿当兵。特殊年代，鼓动年青人当兵。战争年代，金银珠宝请年青人当兵。
昝雄飞，谁不惜命！
老族长抚须苦笑，指点着远近大大小小绿油油的丘陵对昝雄飞看。方圆百里，都是昝家池塘人。大多数人姓昝，少数人不姓昝。姓昝的勿须多言，不姓昝的人跟昝家生死与共。而今，它们都不愿当兵打仗，这事难呀，难在不是为自己去打仗。周武王不给人物质财富或精神承诺，谁会替他卖命？
昝雄飞伸手扶住老族长后腰，想了想说，老百姓能安居乐业，谁愿兴兵打仗？
老族长，该去的还得去，躲避不能了结恩怨。
昝雄飞，我有个主意，想对大家说，周武王答应事成后，给昝家免百年税赋。
老族长，真那么美好，村民便有了拼命的理由？
昝雄飞，我寻思强行摊派征兵，一家二人，可征三千人之数。
老族长，昝家池塘人丁不旺，自古女多男少，谁愿把男丁献出来当兵？丫头哇，你强行摊派征兵之法虽好，只怕征来的多是女兵。
昝雄飞，女兵就女兵嘛，总比无兵强。留下男人不去送死，也是为了昝家池塘未来。
第三天晨时，朝阳如火。被征召的人在广场集合。广场四周插满了旌旗，旗上绣着一只白虎。
昝雄飞，男人站左边，女人站右边。昝雄飞看花名册点人，女兵二千五百人，男兵五百人，三千人。她把三千人编为十队，每队三百人，女兵二百五十人，男兵五十人。各队推选一个百夫长。
昝雄飞，从左到右，各队百夫长上前自我介绍。
第一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精壮女人：我叫则哈，别人喊我缺嘴儿，说我力大无穷，战争狂热者。
第二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肥胖女人：我叫热巴冲，别人喊我酿酒师，说我有智慧和预见能力。
第三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瘦弱女人：我叫活捉冲，别人喊我围猎师，赞我武功超群、勇敢。
第四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瘦弱女人：我叫蠢巴冲，别人喊我带小孩的幼师，说我友善、忠诚。
第五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面黄女人：我叫射快，别人说我从不拉稀摆带，耿直，乐观、不计得失。
第六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憨相女人：我叫老憨保，别人说我大笨人，诚实，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第七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白脸女人：我叫白贴士，别人说我小精灵，爱绕舌，我善于编词唱歌。
第八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小个子女人：我叫药何，别人说我假小子，浑身无骨，善于手舞足蹈。
第九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皮肤漆黑女人：我叫浪尖，别人说我机灵鬼，眨眼就有主意。
第十队百夫长走来。
一个肚子特别大女人：我叫夜壶，别人说我肚大、胆大，最爱幻想未来事。
2
翌日，朝阳照射，广场人影幢幢，几面图腾白虎旗迎风飘扬。板楯蛮女兵分队训练。从列队，击鼓冲锋，鸣金收兵练起。一群女兵弯弓搭箭，箭箭远离靶心。
则哈和一名高壮女兵举刀互练，她举刀砍去。女兵举刀软绵绵地没挡住，刀尖划破额头。
女兵惊叫，我的妈呀，死人了。
则哈，没事，划破一层皮。
旁边女兵闻迅而来，笑弯了腰。
则哈，笑什么笑？训练擦伤点皮很正常。
一女兵，快看她裤挡。
则哈一看，啼笑皆非。女兵一泡尿流到了膝盖下面。
另一女兵，她下面流水，上面流血。
女兵抹额头一看，一声大叫，血……我的妈妈呀。女兵一阵干呕，面色苍白，冷汗淋淋，抱头蹲在地上。片刻，她站起来扔了刀箭甲胄，抱头转圈乱跑。
则哈啐骂，老鼠生的女儿，给我滚回来？追去刀尖抵住女兵胸口。面对刀枪，你要这么吼。你是女人生的。你爸爸是女人生的。你爷爷也是女人生的。我就是女人，我怕了谁？
女兵不敢大声吼叫。
则哈指掐女兵脸蛋向外拉扯，逼她吼叫。快吼，快吼，快吼。你这样子不是去打仗，是去送死。
女兵蚊子音，你是女人生的。你爸爸是女人生的。你爷爷也是女人生的。我就是女人，我怕了谁？
则哈气急，抡起刀片拍得女兵脸颊“叭叭”响。怒吼，有五十个匪兵来捉你，排队强奸你了。
女兵惊恐四望，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则哈一脚踢倒女兵，转身就走，接着破口大骂。你这逼样，战场上谁救你谁是婊子养的，看着恶心。
昝雄飞上前拉起女兵右手，抚在女兵左胸上，你要这么说，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昝雄飞说女人打架势弱，一跑死定了。你前头逃跑，男人背后动刀放冷箭。女人任男人宰杀，倒不如先杀了男人。她抓起一把刀对十几个女兵发疯般砍，十几个女兵招架不住步步后退，边退边念逢凶化吉。女兵退得狼狈不堪，却不恐惧，几句话念完气壮了，又砍回来。昝雄飞收刀说只有这样去砍杀，才能活着回到昝家池塘。不然，我只能从尸体上割你一根手指头，带回来交差。
女兵嘟噜，道理我懂，砍人力气也有。我心里害怕，见血就晕。
3
黄昏，残阳如血。后山，男兵用铁锄挖深坑。
老族长，丫头，挖这么多，这么深的土坑干嘛？
昝雄飞，给人练胆。
老族长，怎么个练胆法？
昝雄飞，我想把每个坑里放一具大棺材，将前几天被杀男人放进棺材左边，把胆小女兵塞进去挨着死尸睡在棺材右边。合上棺材盖板用铁钉钉牢，棺盖头尾各插一根小竹管透气，然后埋上泥土。
几十个胆小女兵被带到坑边。
昝雄飞一声令下，麻绳缚住手脚，强行塞进棺材内。
一个女兵躺进棺材内，觉得新奇，望着合上来盖板嬉笑。女兵在黑暗里转头四处乱看，听见棺材盖板被铁钉牢，掩埋泥土沙沙响。女兵哼起山歌。泥土在棺材外响起，最终到了盖板上面，女兵明白被深埋了。女兵原和尸体隔开一线距离，无意中挨着冰凉尸体，“啊”地一声哭叫，脚踢棺材，肩撞棺材。女兵哭叫，求求你，放我出去，我不胆小了，我怕死人。女兵哭闹踢打棺材。
远处一对老人匆匆跑来。老头拄着一根竹头扙，老太婆拿着一把铁火钳。老太婆跪下，用火钳刨土坟，边刨、边哭叫。老太婆说女儿啊，你只想去当兵保家卫国，你没让敌人砍杀，先让自家人活埋了。
昝雄飞上前去扶老太婆，老太婆一把摔开她，又去刨土。昝雄飞说，埋她，并非让她死，而是给她练胆，让她有能力活下去。
老太婆回头吐了昝雄飞一头一脸口水，拍着胸膛哭叫。老天爷呀，你睁眼看看昝家池塘，这么多男人不让当族长，选一个少寡妇当。她上台就害人，活埋我女儿，真是寡妇心，海底针，有多长，插多深。
昝雄飞气结，忍了又忍，一脸泪水。昝雄飞，你女儿不会死，埋她一天后挖开，让她活着从棺材里出来。
老头举起竹头扙砸在昝雄飞肩头上，怒目质问，你是昝家新族长，为什么先不去棺材里和死鬼男人睡一天？让我女儿去。
昝雄飞无言以对，回头望着四周看热闹的村民尴尬。
填土堆坟村民，你女儿真不会憋死，我们留了通气孔的。
老头连砸村民三竹扙，回头望着昝雄飞说。我女儿天生胆小，把她和死人埋一天，憋不死人，吓死人了怎么办？
昝雄飞，在村里练胆，打仗胆大才能活下来。
老头，我呸！宁愿胆小死在敌人手里，不愿胆大死在自家人手里。
昝雄飞，此话怎讲？
老头，儿女死在战场我看不见，死在村里我睡醒就会想起她。
第三天早上阳光明媚，鸟儿在一棵棵秃树枝上飞来飞去。后山几十座新坟前聚着许多人，有的蹲着，有着站着，没人说话，昝雄飞带人用铁锄开挖新坟。
老族长，丫头，但愿你练胆方法没错，埋了的人没疯没死。
昝雄飞，右手抚在左胸上，重复说：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老头扶着憔悴的老太婆，仇恨目光盯紧昝雄飞。
昝雄飞万分紧张，抿嘴盯着泥土不言不语。
棺材盖板逐渐露出。四个男人各用一把铁撬棍，同时撬棺材盖板。盖板四周铁钉“咯，咯”直叫，一分又一分退出木头。盖板被抬开了。
老族长上前一看，女兵躺着不哭不笑，瞪着一对大眼环望众人。
昝雄飞长吁一口气，割断麻绳，拉女兵坐起。
女兵直腰，握着死尸手久久不愿松开。女兵，哥，谢谢你，陪我一天一夜。我终于明白，人在黑暗中恐惧够了，在阳光下没啥可怕的了。
老太婆哭叫搂抱女兵，被女儿一把摔开。
女兵，你只知道宠我惯我，宠得我黑夜不敢出门，白天怕出村子。见人杀鸡杀猪杀牛杀羊浑身颤抖，每月女人例假也躲着不敢下床。妈，我不是官家小姐，你说穷人家养我这样的女儿，还有何用？
女兵妈捂脸蹲着嚎啕大哭，女兵爸扔掉竹头扙，哀声叹气。
女兵走过去倒在她爸怀里，又浑身颤抖起来。女兵，爸…，我还是害怕，怕了一天一夜，裤子被尿湿了无数次。说完，晕死过去了。
昝家三千士兵，许多女兵见血晕血，颇让昝雄飞为难。
早饭后，女兵们广场训练。
则哈笑说，晕血好办，将热血从头上淋下。多淋几回，习惯就好。
昝雄飞，你说具体点，怎么去做？
则哈，暂时保密。你授权给我，我领人演练。
广场上排列着许多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只红鸡公，一把快刀，一碗水酒。
一张木桌摆在众木桌前面五尺处。则哈面对众人示范。则哈叫晕血女兵一人走到一张木桌前，捧一碗水酒仰面喝尽，砸碎。
则哈举臂高呼，你是女人生的。你爸爸是女人生的。你爷爷也是女人生的。我就是女人，我怕了谁？
女兵们跟着吼叫。
则哈吼完，左手提起鸡翅膀，右手刀用力斜砍，鸡头落地。鸡头“咯咯咯”地啼叫几声，啄几下泥地，然后嘴巴一开一合吸气。她将刀插在桌面，无头红鸡公倒举过头顶，鸡血从无头处流下，淋在她头发缝里。血从她额头，耳根，后脑向下流去。
对面晕血女兵看呆了，被迫纷纷效仿斩鸡滴血。
一个女兵抖动身子，杰杰怪笑起来。女兵吼叫，不怕了。不怕了。我不晕血了。女兵扔掉死鸡，当众脱衣，剩内衣遮羞。女兵跳上八仙桌，转着满是鸡血身子给旁人看。女兵手指刮了刮额头鼻梁上鸡血，血淋淋手指伸嘴里一进一出舔着。
女兵，热血流过鼻孔，感受到了腥味。女兵手指刮了刮胸上鸡血，舌头舔着血淋淋手指。女兵又说热血流过胸膛，有股涩味。
女兵用手掌摸了摸肚皮上鸡血，举手掌舔着鸡血。
女兵，热血流到肚皮，有了热气。女兵拽动几下尻子说，热血流下裤裆，我身子不发软，不害怕了。女兵话完，从桌上倒栽下去缩成一团，又晕血了。
4
夕阳返照。广场上女兵一对对互搏，兵器“叮叮当当”磕碰声和吼叫声响成一片。老族长和几位长老笑吟吟地在广场上边走边看，不时指点几句。
老族长很满意，回头对身边长老们说，新族长不错吧，把村姑武装成了军人。
一个长老，无论男人或女人，打仗事小，保住板楯蛮昝家荣誉事大。
另一长老，昝家助周伐纣，该要些好处回来。
老族长，好处之事，不用你我操心，相信新族长不傻。
长老，是呀，相信昝雄飞才选她做新族长。
老族长说有些事不用我们老人操心。来宣布老人该管的俗事吧。
一名长老走到兵器架前面，敲响了铜锣。
女兵列队广场。
老族长一脸严肃，昝家自古人丁不旺，岀兵三千从未有过。改朝换代之际，也不知会死伤多少人，昝家需要后代传承下去。经全村长老们合计，你们成婚后再出兵。战后能生一群小孩，既给死者留根，又给昝家新希望。
昝雄飞拍手，成亲好事，我赞同马上成亲。无论男兵女兵，为后代去战斗，为战斗繁衍后代。昝家，才是大家的昝家。昝家，也是个人的昝家。
众人拍手叫好。
第四队百夫长蠢巴冲，她举手请求讲话。
昝雄飞伸手示意她说话。
蠢巴冲，我是村里看管小孩的，大家平日赞我忠诚、重友谊，我不想成亲。
老族长抚摸山羊胡须不解眼神，你为何不想成亲。
蠢巴冲说二千五百个女兵，男兵才五百人。我和一个男兵成亲，其它姐妹们怎么办？
老族长回望几个长老，又转头打量着三千士兵，嚅嗫说不出话来。
三千士兵又喜又惊，人人眼露希翼目光。
当晚，昝家祠堂灯火通明。长老们议事。墙外许多男女贴耳偷听。
昝雄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亲是好事。女多男少，不成比例。让谁成亲，让谁不成亲，我这个新族长作不了主，你们能吗？
一个长老，我们只想好事，没想男人太少了。平时可以招郎入赘，战时不行呀。让年轻人上战场拼命，婚姻人人平等。不能谁结婚，谁不结婚厚此薄彼。
老族长，大道理都懂，关键怎么解决难题？谁有好主意？说出来呀？
第五队百夫长射快，墙外偷听，旁边还有几个士兵。
射快摇头，成亲事，不好办。
一个男兵头伸众人前轻轻说，让我选女人，我不选好看的，选你射快。
其它女兵鼻孔哼叫着。
一个女兵低啐，你只想选好女人。我还只想选粗大壮实的男人也，你不看看自己是菜地里的哪根葱。
射快问，为什么选我射快？她们不好吗？
男兵尴尬，你长得不好看，也不丑。你乐观，不计较得失。
射快，男人都喜欢乐观，不计较得失女人吗？
男兵挠头，我不敢肯定，想来差不多吧。没男人喜欢小气爱计较女人。
女兵拍男兵肩，你这么说，我们更不舒服。傻小子，我告诉你吧，对男人不斤斤计较的女人，她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翌日，三千人因成亲事情绪低落。射箭失了准头，练刀剑懒洋洋没力气。
昝雄飞惊诧，召集百夫长议事。
热巴冲很智慧和预见力，几番欲言又止。她忍不住了，三千人到了成亲年龄，没人说成亲事，想法藏心底。长老们把话说开，人心已乱，谁有心情训练。
昝雄飞摇头，你让年轻人打仗拼命，也要给年轻人放纵的机会。高明的将领，把人性扭结在士兵心里，士兵才愿为你去死。
热巴冲，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即使能回来也缺胳膊少腿。我二十五岁老女人，找男人睡一睡死也值了。
昝雄飞惊讶，那么想睡男人？
热巴冲说，我想睡男人，我想睡男人，我想睡男人。你去外面问，哪个二十五岁女人不想成亲，不想生娃娃？
昝家池塘新长族长和长老们一夜商量，得出以村子繁衍为重，战时破除旧习，让岀征青年一男五女火速婚配，理由是谁也不知未来死活。
第二天，晨时，广场开始忙碌。午时，广场北头临时搭起了婚礼台，台上供着祖宗牌位，地面铺着红地毯。墙上红布绣着一只硕大白虎。司仪和证婚人笑容可掬，集体婚礼在锣鼓喧天，歌舞如潮中隆重举行。
看热闹男人中，一外村男人又哭，又笑，又喊，又跳。外村男人，天呐，你也同时给我五个婆娘，哪怕是五个丑女，我也不嫌弃。
有村民认得，发疯者是族长的表弟。
广场上，一个个男人披红挂彩，朝祖宗牌位走近，后腰上拴着五条长长红布带，每条红布带另一头被一个新娘子拉着。
证婚人是老族长，司仪是村里一个长老。
证婚人，我宣布，三千人的集体婚礼现在开始，昝家池塘村一男五女家庭方式合法有效。你们战前成亲，是战斗的夫妻，出生入死的夫妻，也是相亲相爱的夫妻。愿你们不能同生，也要共死。人间不能白头到老，地下也要厉鬼并肩。
司仪带人在新人丛里，撒着五谷杂粮。
司仪，战时从简，今天，昝家池塘村在此集体拜堂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三千新人红彤彤地跪下，随司仪之言而拜。广场四周响起掌声，叫好声
当晚，一户人家，五女洞房发愁。
一个女兵，我们五个女人傻坐干吗？今晚怎么洞房？
另一女兵叹气，我们五个女人不可能同时洞房，等男人这个抱一下，那个亲一口，挑肥拣瘦去睡觉，那不惯坏男人性子。
武功第一兔唇女人则哈，也是这家。
则哈说，我结过一次婚，不屑与你们大姑娘争男人睡。任何事都有规矩。我提建议，你们看行不行？
四个愁眉苦脸女人异口同声，什么建议？
则哈，五女一男组成一个家庭，就得有一个家长。这个家长不要男人当，要在我们五个女人中产生。
先前女兵急，跺脚扭腰，姐，快说下去嘛。
则哈，我们五人比试二场，确定家长。一场比智慧，一场比勇武。智勇双全者为大，智慧为二，勇武为三，漂亮第四，余者为末。
几个女兵拍手叫好。
我拍起手来。
外公白我一眼，这个家庭为了避免争风吃醋，五个女人最终决定去广场比试，谁是家庭第一，谁是家庭第二，谁是家庭第三，谁是家庭第四，谁是家庭第五。
5
外公说，你忙我也忙。昝家池塘大婚那天，远在西岐的周武王也忙着。
我问，外公。你知不知道当年的西岐，在今天什么地方？
外公不屑，不就是陕西宝鸡岐山县吗？
周武王府大厅里燃起二个铜盆牛油灯火，铜盆由房上铁链坠下吊着，十多名戎装卫士两排站着。周武王四十多岁，肃穆，面色红润，穿一身大红长袍，正在桌上卜卦。桌上铺有黄布，卦具为三块玉诀。他双手合掌握住玉诀，暗自许了一个心愿，双手向上轻轻抛撒，玉诀掉在黄布上。他看了看，又重复抛撒二次。武王喃喃，卦象为先王《周易》六十四中的第八“比卦”，上上卦，得人相助，精诚团结的吉利卦象。
当时的姜子牙七十多岁，白发白须白面。他抱着昝家池塘村回复书简，向武王姬发躬身施礼。姜子牙兴奋：武王，这下好啦，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等国同意会师伐纣。嘉陵江三千板楯蛮，正式答应出兵。
武王手按额头吟叨，天命所在…天命所在…天命所在…天命所在…天命所在…说完，放手回头说师尚父，看把你高兴的，三千人能有多大作为？
姜子牙笑三千人。三千人。三千人中只有五百男人，二千五百女人。
武王一声惊呼，啊！女人呀，女人除了能生孩子，能缝衣作饭外还能干什么？
姜子牙，我想把这群女人，当虎贲军用。
武王，虎贲军？最能打仗的尖兵。师尚父，你把板楯蛮女兵定为虎贲军，是何道理？
姜子牙，板楯蛮女兵里有个兔唇农妇，若论武功，放在八百诸侯国里也是一流高手。她发誓要去朝歌杀死三千六百人报仇，我们把这样的人才放在后营浪费掉，不止损失，暴殄天物。
武王拍手叫好，哇！我们手里竟有这样的农妇？太好了，太好了。
姜子牙狡笑，我派人试过她的武功，高深莫测，杀人于无形。此农妇心魔极重，见血亢奋，心藏嗜杀癖。
武王，师尚父，一定要让这个农妇为我所用，替我们去打仗杀人！
姜子牙，她就是板楯蛮第一队百夫长则哈。
武王说，兴周，伐纣，乃先父和我二代人大计。好好利用一切可用资源，纣王不是喜欢美女吗？我要让一群妇人灭了他。
姜子牙会心微笑，示以领悟。拱手告辞而去。
武王自言自语，我的原则永远不变，凡是用来顺手之物，最后只剩两个去处。能用，继续使用。不能用，故意毁灭它，这帮女兵一样。
当晚，一队武士举火把在府内巡逻，一名百夫长模样的人提着剑走在前面。
百夫长，给我打起精神，眼睛放亮点，耳朵灵巧点，府里夜夜有刺客。
一个士兵，为什么刺客白天不来，夜里眼睛看不清来行刺？
另一个士兵骂，蠢货。
士兵愣怔，武王常说，做人要讲良心，做事要光明正大嘛！
百夫长愠怒，闭嘴，打起精神干好自己的事。
一队人不声不响向前走去。
百夫长，你去行刺纣王，选择什么时候进纣王府砍人？
一个黑衣人从巡逻队后面灯光余辉处跳出冷笑。黑衣人，蠢货，那家刺客会正大光明去行刺？黑衣人消失在走廊另一头。
一个水榭，水榭建于水上，月光在水面反射。
黑衣人走几步停下来四处张望，支楞起耳朵聆听。黑衣人，咦，奇了怪了，怎么又走回来了，这地方今夜走了三次。黑衣人气得跺了跺脚，望着走廊两头来回观望。黑衣人杀人，杀人，你要找得到人杀嘛。
走廊一头说，放火，放火，你急得无处放火。
黑衣人大惊失色，撒腿开跑。
一人“当当”地敲着铜锣，跟着不紧不慢追赶。
黑衣人跑去不远，一队巡逻兵举起火把，张弓搭箭堵住去路。黑衣人转身又跑，敲锣人身后，另一队巡逻兵逼来。
敲锣人，你有四条路可走，一是弃械投降。二是跳水逃命。三是自刎而死。四是负隅顽抗，被几十张弓射成人刺猬。
黑衣人扯去蒙头脸黑布，撒开长长头发。
敲锣人惊诧，女刺客？
黑衣人，女刺客杀不死人？过来试试？
两边巡逻合围而上。
黑衣人骑坐栏干上，高昂起头，剑横在脖子上。不要认为明君手下才有忠臣，纣王手下也有忠臣。
敲锣人，忠臣能干坏事？
黑衣人说，春节刚过，水里冷不冷哟？黑衣人手拉宝剑，身子歪倒“叭”地一声跌进水里。
6
刺客自刎时，朝歌纣王府大厅夜如白昼，大厅里燃起八个铜盆牛油灯火，铜盆由房上铁链坠下吊着，四周站满戎装卫士。一群歌妓舞女们随锣鼓声而歌而舞。帝辛六十岁左右，体态壮硕。他左手搂着苏妲己，右手拿桌上青铜酒角，眼角不时瞄瞄歌妓舞女们露胸小衣。
纣王，美人儿，干了这杯酒吧。
苏妲己二十来岁，美而妖媚。她做出欲擒故纵姿式。苏妲己妖嗓子，不，不嘛。你把人家灌醉，想干好事，你好坏哟！苏妲己指头在纣王额上轻点一下，半推半就把一角酒喝完。回头抱住纣王后颈，嘴对嘴把酒喷进纣王嘴里。
苏妲己娇笑，酒里加色，味道真绝。
纣王说酒色、酒色，有酒、更要有色，这是一般男人奋斗目标。
苏妲己，大王不是一般男人，你奋斗目标又是什么嘛？
纣王，我奋斗目标，酒，色，财，地。爱酒、好色、贪财、征服天下。具体说，喝遍世上好酒，玩尽人间美女，抢光八方财富，打败天下英雄。
一曲歌舞完毕，纣王向外挥手，歌妓舞女们低头缓步后退而去。
苏妲己，大王，你实现了奋斗目标，身体还像现在这么强壮，每天还能把妲己折腾十几次吗？
纣王傻眼，不知如何回答，手在苏妲己内衣里摩挲着。纣王喃喃自语，一个强壮男人，实现了远大奋斗目标，他还强壮吗？他不再强壮，吃不得喝不得玩不得乐不得，拼命争来的金钱和地位还有什么用处。
苏妲己，大王，妲己随口说说而以，当不得真的。一个男人没有奋斗目标，美女让他去睡，他也只有色气，缺乏英雄气。
纣王微醉，斜躺在椅子上，椅上镶嵌着许多美玉珠宝。他把一队歌妓挥退，留着几十个全副武装卫兵，纣王捧角呷了一口美酒，长叹一声。纣王，帝辛聪明过人，识人无数，却把吕尚看走眼了，成全了西岐姬昌和姬发这对父子反贼。
苏妲己，谁是吕尚？
纣王，姜子牙别号飞熊。其先祖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被封于吕，故以吕为姓氏，也称吕尚。
苏妲己，大王认识他？
纣王仰头喝光残酒，把酒角往桌上重重一掷。虽不认识，也算神交。几年前，姜子牙渭水磻溪垂钓，几次给我写来自荐书简，说自己谋略天下第一，可助殷商千秋万代。
苏妲己，啊！大王为何不用他？朝廷这么大，多豢养一个能人并不多可怕。多发一份资薪，少了一颗膨胀造反心。
纣王懊悔状，我当年也这么想，这么做。把商朝能人豢养在朝里吃闲饭，有官有印不给人实权。当时、我看完姜子牙自荐书，心想七十岁老头儿，有几年可活。没理睬他，也不招他入朝封官进爵吃闲饭。
苏妲己，后来呢？
纣王，后来，后来、后来变成现在模样。素有反叛心西岐姬昌求贤若渴，听说渭水姜子牙，亲自去渭水扔了姜子牙鱼竿，请回来拜为太师。这还不算什么，姬昌又让儿子姬发娶了姜子牙独生女姜邑为妻，生生把一对陌生人变为亲家。
苏妲己，西歧靠姜子牙日益强盛，有了天下诸侯三分之二归周的事实？
一个兵丁跑来，……报。兵丁快步跑进大厅跪在纣王面前。兵丁，报告大王，嘉陵江板楯蛮起兵造反，赶去孟津会师。
纣王震惊，多少兵马？
兵丁，听说二千五百女兵，五百男兵，共三千人。
纣王自言自语，女兵，女兵，女兵能干什么？传令干去，板楯蛮女兵活捉后，漂亮的送给将军们玩，丑的让士兵玩。无论美丑，首领留给我。
苏妲己心堵，故意咳嗽几声。
苏妲己，大王，我有话要说。
纣王笑了，有话就说嘛，咳嗽，咳不去心中想说的话。
苏妲己，这个世界无论是生活，家庭，农耕，打仗，繁衍子孙后代，谁都离不开女人。女人并非是宝，只是天下谁也离不了。因此，女兵的事虽然前无古人，却后有来者，请大王小心应对。
纣王撇嘴，故意别头，不置可否。
苏妲己叹了一口气，回头盯着兵丁，板楯蛮女兵方面，还有什么消息？
板楯蛮女兵还有什么消息？
兵丁偷窥苏一眼，听说，听说，一个男兵和五个女兵成亲，每天睡着五个女兵赶来打仗。
纣王哈哈大笑，反了天了，一个男兵睡五个女兵。将军、大王该睡多少女兵？乱了规矩，不讲王法？
纣王挥手让兵丁退下。
兵丁背影嘀咕，老天爷呀，我想用命换一个女人睡觉，你帮帮忙吧。
又一个兵丁跑来，……报。兵丁快步跑进大厅跪在纣王面前。兵丁，西岐消息，行刺姬发间谍自刎而死，被西岐厚葬。
纣王和苏妲己脸色大变。纣王拍桌子收买人心，恶毒。
苏妲己呜咽，一个女人为了国家去送死，死得真冤呀。
纣王又拍桌子不成功，就该死。一个人吃着国家俸禄，国家调你去完成一件大事，你失败自刎而死被敌首厚葬，当是一件很光荣自豪的事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死不仅没有意义，更是一种不负责愚蠢方式。
苏妲己抽噎，大王，她是我好姐妹？看我面子上去行刺姬发，可你说她不负责任，愚蠢。她是不是应该举手投降，带姜子牙杀来朝歌？
纣王“啪”地一声响，把酒角掷在地上。苏妲己，给我闭嘴。激动什么，讲什么姐妹之情？大王为何高高在上，还不是踩在一堆又一堆死人身上攀上巅峰的。这死人堆里，有蠢人，有聪明人。有战士，有平民。有亲人，有敌人，也有陌生人。死人，并不可惜，可惜她没能完成国家任务，耽误了国家大事。
苏妲己见纣王恼怒，怕了，只得收起抽噎。知道纣王翻脸无情，爱你，你是一个宝，不爱你，你像一把野草。苏妲己，妲己知罪，请大王吩咐下一步怎么办？
纣王见她转过弯来，手叉下巴，眼珠一阵乱转。本朝精兵正在东夷开战，朝歌空虚，我要组织训练新军打仗。你的任务，阻滞或拖延各诸侯国去孟津和西岐会师，赢得一些时间。
纣王连夜招集朝臣议事。
苏妲己带几个女佣回鹿台寝宫，女佣前后各提二盏灯笼。进宫门不远，黑暗里跳出一人拦住她，继尔搂住她。她扭腰摔肩，没摔开对方，不动了。
苏妲己淡淡地……蛮子，你本是西岐派朝歌耳报神，胆大妄为，不怕死吗？
来人，……嗯。
苏妲己，侮辱宠妃，死罪。
蛮子轻笑，前人说，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后人说，人在花下死，都是想妹子。我现在说，为了你这狐狸精，砍头我也不死心。
苏妲己嘻嘻轻笑了几声，油嘴滑舌。男人喜欢一张嘴，女人喜欢一条腿。
蛮子，你说，怎样才能和你睡一回？
苏妲己，大王死了，你有一丝机会。
蛮子，为什么？
苏妲己，大王年过六十，虎背熊腰，强壮得像岩石一般，女人偎着很有安全感。瞧你那竹竿身材，我担心一阵狂风把你腰杆吹折，自然对你没兴趣。
蛮子笑说狐狸味，臊气十足。
苏妲己冷笑，苏妲己真想偷人，也不找你这种男人。论武，你缺几斤力，论文，你字写不起。满朝文武百官，你又比得过谁？
蛮子惊讶，一个小白脸帅哥，在你面前一无是处了？
苏妲己，老妇人才喜欢小白脸，妲己年轻漂亮，喜欢虎背熊腰男人。
蛮子气得跺脚。
苏妲己，好了，好了，你替我去南边办事。事办得好，赏你一桌吃剩了的酒菜。替我去杀十个人，我让身边丫环陪你一夜。
蛮子，再问一次，怎样才能得到你？
苏妲己哈哈大笑。简单，你回西岐杀了姜子牙，我让你睡一回。你回西岐杀了武王姬发，我陪你睡一夜。
蛮子惊呼，……哇，条件真高？我用板楯蛮昝家宝物来换睡，行不行？
苏妲己反手掌脸。你当苏妲己是妓女？有钱就可以睡？宝物，宝物，我住的鹿台里哪一件物品不是宝物？
蛮子涎脸涎皮，昝家宝物天下绝无仅有，它是二十四股气。
苏妲己一脚踹去，鹿台哪件物品不是天下绝无仅有？给我去好好办事。
第三章 开拔途中
1
按照川人习俗，昝家池塘出兵选在晨曦初开之时。那一天广场人满为患。三千出征儿女，加上各家各户的亲友，足有一二万人。好在广场阔大，也包容下来了。父老乡亲为儿女们送行前，免不得拥抱和哭声一片。
老族长拉着昝雄飞手，久久不愿松开。老族长说昝家亏欠你俩口子了。
昝雄飞不解，为何这么说？
老族长，你男人当族长在村里死，你继任族长去外面送死，后悔让你当族长，偌大个昝家池塘让一群女人去送死。
昝雄飞叹气，劫难到来，女人不去送死，男人也得死。
让训练十天农妇上战场，若不流芳百世，也会传言千里。
昝雄飞苦笑，若非武王天天催着孟津会师，多训练一天也会少死几十人！
老族长，世间事就那么不完美，路上切莫闲散，多练武技保命。
女兵们抱着爸妈抹泪。
一个女兵，……妈，我怕。
妈妈问女儿呀，你怕什么？
女兵说我怕被男人杀了，回不来了。
妈妈抹泪无语。想了想，拍着女兵后背，在女兵耳边悄悄说，你洞房晚上，看见男人脱光衣服，直挺挺扑来怕不怕？
女兵说怕，骇得惊叫唤。
后来呢？
闭着眼睛让他乱来，方才觉得男人不过如此，女人受得住那几下子。
再后来呢？
男人窝囊废。
妈妈破涕而笑，男人嘛，什么时候都败给女人。
我还是怕和男人打仗。
女儿呀，妈不懂打仗，教你一个百战百胜绝招儿。
什么绝招，管不管用？
你和男人战场拼命，把它当作和男人上床，不急不躁和他缠斗下去。最后趁他累得半死，一刀砍了他。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2
狗在远处哀嚎，人在广场抹泪。一只乌鸦树尖上刮叫。
昝雄飞点燃三支香，插入铜鼎，向天地祷告。接着给祖先牌位上香祷告。
老族长走上前台深情地说，板楯蛮女兵此次出征，只有两个任务。一是不惜任何代价，保持和发扬昝家荣誉，二是要怀着娃娃回村。有钱、有田、有地并不荣光；有人，才有一切。昝家每一个妇人，多生十个八个娃娃，天下还真不知会是谁的咧。人早死，晚死，都得一死。昝家儿女们为昝家去打仗，是生是死都很荣耀。舍得，舍不得，都得出征。临别前哭过了，走时，大家笑着送别吧。
昝雄飞面对众人高亢地，板楯蛮三千女兵，即将开拔。作为现任昝家族长，我请在场父老乡亲及女兵们右手抚在左胸上，跟我一起念五遍，逢凶化吉。
广场上，几千人右手抚在左胸嘴里念道，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昝雄飞，我只想对父老乡亲说一句真心话，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的子女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想我的亲人，我爱我的兄弟姐妹。战争无情人有情，别了，父老乡亲。别了，生我养我的昝家池塘。她猛地挥手大吼。放炮，出发。
嘭嘭嘭三声炮响。
三名号兵走出队列，各举一根长竹号仰天吹响。呜嘟嘟，呜嘟嘟，呜嘟嘟。 广场静默中一片啜泣声。
昝雄飞又大吼，则哈，你第一队出发，第二队、第二队跟进。
则哈一声大吼，得令。举一面白虎旗朝村口走去，后面跟着几千哭泣队伍。
全村人在广场北岀口两边哭泣。
白则士善编歌词，临时编唱了一支山歌。
《妹妹去打仗》：
妹妹我要出村去打仗，告别了亲爹、哭别了亲娘。
要去孟津大会师，想去朝歌灭纣王。
妹妹我的身子不壮强，并非小伙子、也非男儿郎。
武王征召上前线，要去灭了旧殷商。
我——身体并不壮。我——脑子没发狂。我只想像男人一样。鲜血染红大战场。
板楯蛮女兵背着行囊，左手木楯，右手刀枪，成三行纵队朝村后缓去。
众人跟送。
许多人往路左边山顶跑去。脚步急促，喘气连连。
山顶视线开阔。一览众山小。东升朝霞照在北去女兵身上，抹一层黄亮色。
女兵身影越来越小，众人山顶挥手高吼，等你们回来。
女兵消失了，众人远眺，横臂拭泪，久久不忍离去。
3
黄昏，板楯蛮女兵选择一处山坡安营扎寨，准备过夜。山头不高，长满了松柏树，山顶几户人家被借用了。昝雄飞带十个百夫长在山头四方察看。昝雄飞说，一队，二队和我中军帐住在山顶。三、四队住山东，五、六队住山西，七、八队住山南，九、十队住山北。
九队百夫长浪尖手指来路，今晚一定有事，一路上有不同部族人跟来。
昝雄飞和热巴冲在远处看着浪尖，她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来路。
热巴冲问，看见什么了？
浪尖说那些人离这里仅三五里远席地而坐，既不搭帐，也不借用民房。
昝雄飞和热巴冲一同攀上一块巨石，凭高眺望。
昝雄飞右手抚在左胸上，嘴重复说，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浪尖瞥众人一眼，两个选择，一是今晚不睡觉，等人找上门来闹事。二是趁黑摸上去，一个个打昏完事。
活捉冲围猎出身。则哈战争狂热者。俩人面对猎物和敌人兴奋得直搓手。
活捉冲，我围猎虎豹豺狼多年，想试试猎人。
则哈，你把人围住，我拿木槌一人头上敲一下，保证它们昏睡五天。
蠢巴冲摇头，则哈打人不知轻重，敲死人怎么办？
射快说死就死吧，谁叫它们乱来。
女兵们决定动手，天黑下来了，星星未见。热巴冲和二百名女兵，悄悄出营，迂回包抄上去。
小树林藏有五群陌生人。每群七八个人自成一队，互不照应。
则哈在松林砍下一根松树瘤疙瘩，石头上敲打试试力度，一脸得意。
一名络腮胡壮汉，靠树干啃卤猪蹄，则哈摸过去了。则哈出其不意松树瘤砸在壮汉头上，壮汉软滑下去，则哈拣起猪蹄吹吹尘土，张嘴就啃。则哈又打又吃惹女兵们捂嘴偷笑。女兵寻人用木棍直砸头顶。
活捉冲武功不及则哈，勇敢并不输她，朝二个男人冲去。
二个男人闲话，醒悟过来，双双迎上去。
活捉冲舞动木棍横扫。
二个男人腿弯被砸跪下，活捉冲趁机猛砸二棍打昏二人。
则哈接连敲昏六个男人，扔了猪蹄扑向第七个男人。那男人机灵，见势不妙，扑通一声跪地求饶说，好女人不打坏男人。
则哈，为什么？
男人，打人解决不了问题，你教他改好嘛。
则哈敲不下去了。此人说话口吻，和她死去男人一模一样。死去男人是她至爱。则哈想想摆手说，你走吧。
男人问，你想不想让我亲一下？
则哈一时茫然，这话也是他男人最爱说的。那男人在则哈脸庞亲吻一口，转身就跑。则哈一时迷糊，双脚打旋。
热巴冲及时赶到，劈头一棍砸昏男人，亲了第一勇士，不付代价？
则哈面对热巴冲目光，吱吱唔唔不知如何是好。
热巴冲，则哈，你又嫁人了不要让人乱亲，新丈夫会吃醋的。
则哈忍了又忍，还是说了。他是木头男人，床上不会说话，搂住就干那事。猴急又干不好，烦他。
热巴冲，则哈，你先前男人心灵嘴巧，会哄你开心。现在男人心笨嘴拙，你不开心对不对。我们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有些事放在将来说，好吗？
4
外面漆黑，中军帐里点着二个青铜牛油盆，盆搁在铁架上，离地约三尺高。昝雄飞桌前急等消息。帐外许多女兵静静围观，等看第一次实战结果。热巴冲喘粗气，“咚咚咚”地跑进帐内，故意提高嗓音。禀告族长，五股三十八个外敌全部打昏，我军无人受伤。
帐外响起一阵热烈掌声，人人欢呼雀跃。
昝雄飞想明白了，这样的行动太重要了，只有不断操练下去，孟津会师后的大战女兵才少受损伤。昝雄飞，第一次出远门，大家辛苦了。各队总结一下今晚偷袭成功的事，下次行动各队比试，看谁最能。
热巴冲显得有点紧张，忍来忍去，还是把则哈私放敌人之事报告给昝雄飞。
昝雄飞摇头，女人最大的失败不在面前，而是心有软结。哪怕你武功天下无敌，还是败给了男人。
热巴冲，第一个男人，对女人影响力真那么大？
昝雄飞，女人再婚后，便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知道把两个男人对比。
女人心里有男人，挺好的事儿。
由此男人霸占了你的心。
热巴冲走出帐外。仰脸去看天上一轮新月，繁星点点。
中军帐内昝雄飞独自流泪，转身用衣袖偷偷擦拭着。
夜深，山头喜气洋洋，众人兴奋得唱起山歌。几个女兵夜空里大吼大叫。
一女兵，哎…哟…喂……我不怕了，我不怕了，我不怕了。
女兵们说是不怕了，心里害怕，帐篷内抱着刀剑挤在一起睡觉。
一队巡逻女兵东张西望走在一条小道上，内中一个女兵急促地叫嚷。女兵说停…停下……我忍不住了，尿裤裆里了。
有人附和。我也想尿尿，急得受不了。
为首女兵扭腰甩腚，尿憋急了。她说站成一排，刀枪火把插在地上，十二面木楯牌放在人前。我喊一二三，同时脱裤子蹲下尿尿，尿完赶紧去巡逻，荒野之地黑灯瞎火谁不害怕？火把光影里，隐约可见十几个女兵尿尿。寂静中，尿水“哗哗”直声，接着是畅快后的如释重负声。
女兵在陌生地方第一次野营，不安变成恐惧。靠近山脚路旁几顶帐篷内女兵辗转反侧，外面稍有风吹草动，神经质一般跳起来呼爹叫妈。
这天半夜，还是出事了。北面一顶营帐里突然暴出吵闹声。声音尖利划破了整个山头，惊醒了半睡半醒三千人。几百顶帐篷瞬间灯火明亮，许多女兵们衣衫不整，腋下夹刀剑四处乱窜。一个女兵穿着内衣，赤脚冲出帐篷外面，跪地高呼。
有女兵恐惧地大叫我的妈呀，快来救救我哇。
后面女兵上前搀扶起她。
后面女兵，姐……，我们去旁边树丛里藏起来。俩人跌跌撞撞跑进树丛，树丛里蹲藏着许多女兵，众人在寒夜里瑟瑟颤抖。
后面女兵，姐…我脚丫子踩着粪便了。
女兵，我脚丫子里也是粪便。
后面女兵，唉！白天树丛里屙粪拉尿，夜间树丛里藏身，日子艰难呀！
女兵，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是女人，白尻子不能乱显摆。
蹲着的女兵，嘴边竖指“嘘”地叫了一声，示意小声点。蹲着的女兵：赶紧折一截树条子，刮掉脚趾里人大粪，臭死了。
则哈集合女兵，列队站在中军帐前。第一队列弯弓搭箭，第二队列木楯牌前推，刀剑出鞘。第三队列长矛前挺。
热巴冲集合女兵，列队站在中军帐后。也是第一队列弯弓搭箭，第二队列木楯牌前推，刀剑出鞘。第三队列长戈前挺。
昝雄飞在帐门口看了看，一二队六百人团团护住中军大帐。其它八个队的人员跑来蹿去，乱成一锅粥。昝雄飞暗自叹气，右手抚在左胸上，嘴重复说，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她随后大叫。则哈，派人通知各队，各守营地，不准乱动，违令者斩首。
则哈踅身就跑。
昝雄飞，等一等，北面吵闹处不像敌人进攻，你去看看什么事。
则哈如风而去。
昝雄飞回头望着热巴冲说派人悄悄摸去五里外，看有什么动静。
5
山头逐渐平静。帐外脚步声由远而近，则哈气冲冲小跑而来。帐门口一声大吼，带进来。
一群女兵推着捆绑双手一男五女走来，六人进屋后还在摔膀子互吵。
昝雄飞怒了，闭嘴。拖出去各打三十军棍再问话。
外面一阵“噼噼啪啪”棍打破絮沉闷声。
热巴冲小声问活捉冲，外面只有军棍击打皮肉沉闷声，怎么没有哭叫声？
活捉冲悄悄说，则哈性强，谁敢哭叫一声肯定会加倍打。
六人拖回来时，奄奄一息。
昝雄飞，我问什么，男人回答什么。
姓名？
罗三羊
年龄？
二十三岁
罗三羊，深更半夜吵什么？
她们…她们…争着和我睡觉。
众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昝雄飞，她们为什么争着和你睡觉？
罗三羊得意，她们…她们…说和我睡觉很舒服。
昝雄飞，呸！你认为自己是男人了不得了，拖下去再打二十军棍。
五个女人先前低头捂脸痛哭，听说再打男人二十军棍，一阵交头接耳。为首女人说请求族长改变处罚，二十军棍我们五个女人各替他挨四棍。
为什么替他挨打？
男人被打坏了，伤心的还是女人。
昝雄飞不知所措，犹豫片刻接着问。女人被打坏了，男人不伤心怎么办？
为首女人，无怨无悔。
昝雄飞想了想说，罗三羊，二十军棍免了。我问你，你们成亲后不是排了名次吗？谁第一，谁第二，谁第三……
罗三羊更得意了。今晚本该老三来睡，半夜她说我有私心，发脾气去外面睡了。老四趁机摸进房来刚才睡下，谁知老五也偷着来了。结果…结果…结果……
昝雄飞黑脸，结果老四和老五吵了起来？
罗三羊点头。老三听见老四和老五在我床边吵，进来又和我吵。老大老二在外巡逻值夜，回来和老四、老五也吵在一起。
众人笑不出来了。
昝雄飞，你们想过没有，夜里一家人乱吵，满山的人以为有了敌情，跑来察看究竟。敌人真从四面八方打来，我们自乱阵脚，三千人还有命在？
众人面面相觑。擦额头冷汗。
昝雄飞，老三抬头回话，你们五人一人一天，你想多睡男人？
大家看见了老三的模样，人长得丑，精壮。
老三说我冤枉哇，和他成亲，他一次也不动我，成亲这么久，还是处女身。
昝雄飞，继续说。
老三想起成亲第三夜，轮到她和男人同房。罗三羊见她进房，故意倒头睡下，吹气呼噜。老三拍着罗三羊脸庞。你醒醒，你醒醒，该我们洞房了。
罗三羊不理她，吹气呼噜更响。
老三脱光衣服，躺在男人身边等他。
罗三羊开眼偷看，嫌恶地闭眼。半夜再偷看，直到天亮也没动她。
老三说每次轮到我和他睡，他睡得一夜吹气打呼噜。先前忍着，我以为他累坏了身子，次次理解他做五个女人的男人很辛苦。今晚一问，才知原委。
昝雄飞，什么原委？
老三，你为什么不和我睡？你为什么不和我睡？你说，你说，你说呀？
罗三羊说，我有四个如花似玉美妻，对丑女没兴趣。
昝雄飞想看四女，你们四人抬起头来。
四女缓缓抬头，个个白净妖娆。
则哈，兔唇、丑陋。同情老三。忍不住连打罗三羊几个耳光。骂道，嘉陵江边农民，你凭什么爱美嫌丑？
老三说则哈姐，求你不要再打他了，他对我再不好，也是我的男人。我可以咒骂他，见不得别人打他。
昝雄飞使眼色止住则哈，挥手让人带走五女一男。
五女争夫，难住了十个百夫长。
则哈，我男人不敢嫌我人丑，二婚。看得出他敷衍人，不知各位如何？
众人尴尬，不答话，望着昝雄飞。女人最大的不幸，在于锁不住男人的眼睛，钓不住男人的心。
昝雄飞，你们，都如则哈所说？
众人面面相觑，抿嘴咬牙。
蠢巴冲，一扭鼻子一甩手。是的，我们不漂亮，不讨男人欢心。
热巴冲：结婚当晚我问男人，你看我美不美？你猜我男人怎么说？她望众人目光，众人摇头猜不出。我男人对我说，婆娘的身材无限好，只是上下肥胖了。一颗脑子很灵巧，一对奶子又不小。
众人捂嘴癫笑。
昝雄飞收笑，老公懂你，你服他了？
热巴冲忸怩说，我说冲你五大三粗男人这么懂女人，小女子今晚从了你。
老憨保，一个男人有了五个女人，肯定会去挑肥拣瘦。
昝雄飞，老憨保，你为人诚实直爽，说说你是怎么想过味的？。
老憨保说每次看见男人嫌弃我，我骂他算你娃儿有福气，娶了五个好女人。假若你娃儿单身，见了我这样的憨女，也只有流口水的份儿。老憨保的话逗乐了众人。白贴士说话爱绕舌扯淡，她抢话说我骂男人说，家有贤妻，你娃还不知好歹，信不信我出去偷五个男人给你看看？
众人哄堂大笑。
众人散去，中军帐内的昝雄飞为五女争夫，焦躁万分。她起身踱步，自言自语说攘外、必先安内。男女都在为睡觉事闹得不痛快，谁有心思去打仗？走了一阵子，她缓缓坐下，拔出刀来从下到上观看。又喃喃自语，刀哇，刀，你告诉我。几千男女解决不了睡觉问题，如何能去打仗？
黎明前，则哈和热巴冲还在闲聊，二人面前烧起几根木柴，昏暗灯辉里可见二人脸色不善。则哈右旁边有一根踢散架木蹬，她右脚还在弹踢。
则哈，你聪明，想想办法呀，我们五个女人不能让男人欺负了。
热巴冲说办法也有，家庭事不好强制。
则哈，直说嘛。
热巴冲，女人自己不能看轻自己，长得美的不能恃骄。长得丑的不能气馁。
接下来？
男人嫌婆娘丑的，罚五天不准碰女人，在营里干五天苦力。
再下来？
女人谁坏规矩，罚谁洗五天衣服。
第二天，晨曦鸟飞之时。昝雄飞宣布出征第一次处罚。
昝雄飞，五女争夫，六人罚入后队做苦力，将处罚报回村去。
几千人听得心惊。
五女一男放声痛哭。
老三哭着过来向昝雄飞弯腰致谢。谢谢族长罚我们同在后队，后队工作虽苦，我们一家六口总算还能在一起生活。
6
吃过早饭，号兵“呜嘟嘟”地吹响竹号，女兵们在各自帐前择地对练武技。各队百夫长深知武技和命的关系，不时大声喝斥偷懒的人。北方山道上，众人远远地看见一匹枣红马穿林过溪疾驰而来。片刻冲上山来，马上骑士挥手高呼，西岐武王信使到。快马冲到中军帐外停下，骑士下马进帐呈上书简，退出帐外如飞而去。
昝雄飞卷读书简。
热巴冲，又催我们加快行程，前去会师？
昝雄飞有些难于启齿，是……一天一催，说在前面等我们同去孟津，不知其它部族动身没有？
则哈，走就走嘛，武王和纣王这仗迟早要打，我们夹在中间避不开的。不帮武王仁治天下，就得助纣为虐。何况我还要杀三千多人报仇，不打仗，杀谁？
昝雄飞，则哈，仗能不打最好莫打，打仗要死人。
则哈啪啪自己掌脸，再不打仗，再不杀不人，我要自杀。
昝雄飞，为什么？
则哈，我的心愿没法达成，不敢回家给死鬼男人烧香上坟。
昝雄飞，有那么严重吗？
则哈突然咬牙切齿，右手食指和拇指尖不停掐动着。我掐死你，我掐死你，我掐死你。她想起了昨天树林的事，两指头掐住一只树干上爬动的蚂蚁，蚂蚁断为二截掉落地上，地上黑麻麻，全是她掐断成二截的黑蚂蚁。
昝雄飞没有继续说下去，眉头皱皱。
昝雄飞转身面对热巴冲，传令，向前开拔五里，择山头重新扎营训练。
则哈和热巴冲走出中军帐外。
则哈，闷死人呀，走又不能走，回又不能回，天天在路上磨蹭着。
热巴冲拍则哈左肩，战场不怜女人，体弱莫去逞能，我们不如你那么能打。
身后昝雄飞说，本是嘉陵江边一群农妇，凭啥去替男人挨刀挡箭？
中午时分，三千人移到新营地埋锅造饭。
昝雄飞带百夫长察看地形。昝雄飞说我们将要走出蜀地，前面不远就是汉中，离周武王西岐三天路程。这里情况复杂，今晚打起精神小心有事。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去。
午饭后士兵继续操练武技。
部分晕血女兵交由则哈独训。则哈指导女兵蹲着盯血。
一个女兵晕血倒下了。
则哈，再端几盆猪血牛血来。则哈手拿大木瓢血，四处走动。看见晕血女兵清醒过来，劈头一瓢猪血泼去。女兵又晕倒，她去淋清醒者，直到不晕为止。
当夜疏星月朗。山头东南西北中同时篝火歌舞会。五堆大木材燃起的篝火，无数防风灯把山头照得亮堂，女兵们手拉手围着篝火唱着山歌。
山南的篝火圈最热闹，七队百夫长白贴士善唱歌，她在篝火圈内领唱。姐妹走到陕西边，助周灭纣在今年。战斗路上不寂寞，日同郎行夜同眠。
八队百夫长药何善舞蹈，她在篝火圈内另一头跳舞。
七队、八队六百人圈外套圈跟着唱歌跳舞。
白贴士又编《桑椹》情歌唱。四月桑椹又见欢，枝上叶下紫红丸。蚂蚁飞鸟邀约去，爬树折枝嚼噬残。此情漫道年岁有，相思更无闲心看。甜在眼前谁知味，人心何时才不酸？
最后，白贴士唱起了嘉陵江情歌。星月悬空照神龛，草树思春梦正酣。江上浮花悲凉来，川北红颜爱川南。昨夜雨露昨夜醉，今晨回味今晨贪。此去只当劫数到，它日回首最不堪。
山西篝火也旺，老憨保没去篝火边唱歌跳舞，闷闷不乐地坐在一颗树下，仰看天上新月，眼光不觉落到旁边星星上。她被手下一个巡逻女兵的话气着了。
巡逻女兵，队长，请把你男人管好。
老憨保，你想说什么？
巡逻女兵，你男人和我们帐里某贱人上床不是一回二回了，他刚才搂我又亲又摸，说是有福同享，要把我发展成小情人。
老憨保怒了，咬牙切齿。朴二娃，你狗变的？，五个女人供你享受还不满足，还在外面偷嘴。
巡逻女兵见他气恼，转身走开。
老憨保回帐找男人睡觉。
朴二娃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没劲儿。
老憨保冷笑，在外面把力气使完了，回家没劲了？
朴二娃一蹦而起，你都知道了？
我这人诚实直爽不藏假，你给我老实招来，或许我可以饶你。
我啥也没做，无聊时搂着一个女兵开玩笑。
真的？
真的。
没骗人？
没骗外人。
好，我信你。老憨保穿衣起床，心满意足提刀出了帐篷。
朴二娃在身后低语，我真的没骗外人。
老憨保再倚树干，心情大好。远处白贴士高亢嗓子，在编唱情歌。春日疯狂春夜颠，窗外雨点窗内眠。茶在酒中沮丧时，梦似别离醒是缘。老憨保，白贴士那小骚货不错，情歌编唱得好，我是男人第一个去捧她。
巡逻女兵踱步过来。为啥要去捧白贴士那小骚货？
老憨保，她比歌舞坊里的歌星们强多了，即兴编词的山歌情歌很好听。
巡逻女兵，你崇拜她？
老憨保，没人不崇拜她。
巡逻女兵诡笑，我也崇拜白贴士，不崇拜你？
我人太老实了？
你太相信自家男人话，那么大一件事，被他几句话哄走了。
我不信自己的男人，信谁呀？
你男人捧着五口碗吃饭，又去锅里偷嘴，你也不管？
我男人告诉我说，他真的没骗外人。
你男人的话很对，他真的没骗外人。巡逻女兵说完，转身走开了。
老憨保自言自语，他不会骗我吧？他不会骗我吧？他不会骗我吧？
巡逻女兵说，老憨保，顺着你男人的话往后想，就明白了。
老憨保问，怎么去想？我男人对我说，我真的没骗外人。老憨保后背撞树，嘴里反复吟诵。我真的没骗外人。我真的没骗外人。我真的没骗外人。一股夜风吹来，老憨保一个寒颤，跳起来一阵风似的朝帐篷跑去。老憨保进入帐篷内，刀在床边用力一拍，躺着的朴二娃惊跳下床来。老憨保把刚才对我说的话说完。
朴二娃犹豫。老憨保一刀拍在他大腿上。快说。
朴二娃胆怯：我真的没骗外人。我真的没骗外人。我真的没骗外人。
后面没说出口的那句。
朴二娃不言语了，惊惧地望着老憨保。
敢骗我老憨保。
我没骗人。
你娃儿娶到老实婆娘不珍惜，用来行骗，你不是好男人。
我真的没骗外人。
老憨保刀背砍在男人腿上，男人痛得跪下去了。
快说，后面那话。
我真的没骗外人，只是骗你。
老憨保刀尖挑开男人裤子，鼻子嗅了嗅。好哇，还说没骗外人，臭味哪来的？
朴二娃吓哭了。
老憨保转身就走。
男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你，求你了，不要告诉族长。我不想被罚去做苦力，也不想族长送书简回去告诉全村人。我改，我改，我认罚，我认罚。
老憨保慢慢转身，把刀扔在男人面前。你把前半截割了，你偷人的事我替你保密，还当你是好男人。
朴二娃左思右想真没办法，左手捏住龟头，右手拿刀，拉锯似的来回几刀下去割了龟头递去。瞬间，他痛得双手捂裆大吼大叫。
老憨保不看伤人，手心掂了掂龟头，扔在床边。老憨保说伤药敷敷，过几天就好。转身出去。老憨保帐外说，没了惹祸的头头，就老实了。
帐篷外，朴二娃另外四个婆娘唱着歌结伴归来，为首女人问老憨保。老公为何叫得那么凄惨，像被人割了心肝？
老憨保，你们去问他，再拣起床边的东西看看，闻闻味道。
篝火晚会结束，女兵们唱累了、跳乏了很快进入梦乡，营地悄悄的。
朴二娃走出帐篷，绕过多处巡逻队和哨卡，脚步趔趄朝营地外走去。十多名黑衣人正朝营地摸来。他们边走边四处观望偷听，黑衣人发现朴二娃朝他们走去。黑衣人闪开伏在路旁。朴二娃被黑衣人扑倒捂嘴活捉。
为首黑衣人，逃兵？
朴二娃点头。
……
黑衣人带朴二娃悄悄返回营地，袭杀了朴二娃五个婆娘，又去邻近帐篷内杀人，临走用火点燃了许多帐篷。山头风大，帐篷一个接一个烧起来了。惊恐声，哭闹声，跑动声乱成一片。黑衣人趁乱逃到山下，望着山头火海大笑起来。
朴二娃，杀了五个恶婆娘，心里舒坦多了。
为首黑衣人，为什么？
女人吃醋，有的逼我，有的骂我，有的打我。
为什么打你？骂你？逼你？
我在外面找了几回风骚女人。
因为这原因，你报复她们？
男儿汉大丈甘愿去卖国，也不受家里五个女人发脾气。
你不止叛变卖国，还得帮我们杀光族人。
朴二娃浑身激灵灵一身冷汗，转圈子上下左右盯着为首黑衣人。听你口音很熟悉，定是邻近之人，昝家和你有仇？
为首黑衣人淡淡地说，我跟昝家人有纠葛。闲话少说，你还得回山上去卧底，替我们打探消息。
朴二娃我要不干呢？
为首黑衣人冷笑，你有用，让你活着；你无用，死定了。
朴二娃恐惧，我…我…杀了五个婆娘，烧了那么多帐篷，还敢回去？
为首黑衣人反手一刀劈死朴二娃说，表姐寡妇，你不让我睡。今晚先给你颜色看看，你迟早会栽在我手里的。
山头北面一处石壁前，几个女兵举木柴火把照亮石壁，另有几个女兵爬上石壁悬挂着一面硕大的白虎旗。白虎旗挂好后，又在地上点燃了几柱香，一群又一群女兵走来跪着祈祷，拜完转身回营。则哈举一个火把独自走到白虎旗前，仰头使劲瞪虎。不知你是用来崇拜的，还是用来模仿的，你怎么不给过女人一丝安慰？你不知道老憨保的事，她死得冤不冤你看不见吗？
则哈拣二块鹅卵石，对着两只虎眼砸去。你受人崇拜，你有眼无珠，连杀人放火也看不清，瞪一双大眼有何用处。她转身去了树林，火把插在地上，拔出佩剑翻撬泥土。一连翻土五六处，找到了地下蚂蚁巢。巢内有许多小米粒般白色圆球，也有地面搬入洞里的许多蚜虫、介壳虫等。数不清的蚂蚁集合巢内，围在一起缓缓而动。则哈冷笑，今晚找不着仇人替老憨保报仇，先杀五百只蚂蚁泄愤。她嘴里数数，一手拈蚂蚁一手掐断蚂蚁脖子。不久，她起身取火把而去。
7
天明，山头还有一股股焦糊味儿，那是帐篷被烧味。昝雄飞站在中军营帐门口，一脸沮丧，远望西边营地一大片黑炭似的帐篷，身边站着九队百夫长。昝雄飞和众百夫长右手抚着左胸，眼望远方，嘴重复说，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昝雄飞回头，六队帐篷全烧光，五队帐篷烧了一部分？
射快，天灾难免。
昝雄飞，人祸。
射快，此话怎讲？
昝雄飞，老憨保被人杀死在帐外树下，她帐内四个女人先被杀死，后放火焚烧，她们的男人不见踪影。
热巴冲流泪，老憨保冤。
昝雄飞，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
热巴冲，她男人会不会烧成灰了？
昝雄飞，这事让人忧虑。
则哈，忧虑什么？
昝雄飞，他如果没有死，人是他杀的，火是他放的，人躲了怕不怕？
众皆失色。
热巴冲说我知道朴二娃能耐，他杀不了那么多人，勾结外人能做到。
则哈，我们赶紧搜山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中午时分，中军帐内议事。
射快来中军帐内报告清理完毕具体数字。死去四十四人，失踪一人。帐篷烧毁八十二顶，小伤十八人。
昝雄飞问，全是六队的？
射快，人是六队的，帐篷有九顶五队的。六队如今群龙无首，士气低落，人人不知该干啥呀！
昝雄飞，我想取缔六队，把二百多人分到九个队去，你们认为如何？
热巴冲，六队士气低落，一时选不出合适首领，我赞同撤销六队。
则哈突然大吼，我想在这里开始杀人。说完，一对精光闪闪的眸子四处乱放。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白云朵朵，山林田野明亮，麦苗几寸高。
武王特使又到。特使说，传武王旨意；三千板楯蛮编为伐纣虎贲军（精锐武士），即刻行军百里与三百车骑会合。
昝雄飞，回上差，板楯蛮伤亡五六十人，将来不知还有多少人伤亡。恳求信使代禀武王，将来减免昝家六十年税赋。
信使走后，女兵们又忙着训练武技。
翌日，武王信使再到，递给族长昝雄飞减免税赋书简。说，武王亲书减免昝家百年税赋书信凭证。
昝雄飞，谢武王深情厚意。
信使，武王再问，何时起程？
昝雄飞，即刻起程。
信使拱手告辞而去。
昝雄飞送信使出中军帐上马，目送他远去。昝雄飞回中军帐，则哈，派十人把减免税赋凭证送回交给老族长。
则哈，一人送回去也行呀？
昝雄飞说它比我们死一百人都重要，明白不？
则哈，那我选十个高手小心护送。
昝雄飞点了点头。热巴冲，缝制五十面虎贲军旗，前去会合。
一个虎贲军称号，使女兵们信心倍增。一个减免税赋凭证，让女兵有了为之奋斗的信念。
第四章 孟津会师
1
公元前1046年2月21日下午，夕阳返照，大地金黄，板楯蛮到达孟津汇合处。这里平原一望无际，小麦寸高。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八盟已住扎。田野旌旗招展，口音南腔北调，服饰各异。各结盟国由南而北安营结帐，帐篷五颜六色。姜子牙令虎贲军驻扎最北前沿，则哈带队前行。一路经过了濮、彭、卢、微、髳、羌、蜀等国营地，将士们看见女兵大为惊奇，议论纷纷。
走到大庸国营帐前，一名高壮大庸国将军横一杆长矛挡住去路。我是庸国第一勇士超霸，板楯蛮只能排后面扎营。
昝雄飞不解，虎贲军扎营最前面，那是姜太师布置，为什么排大庸国后？
大庸国第一勇士说，我们也是从后面一国又一国打来的，你要在我们前面作龙头逞威风，除非赢了我。
昝雄飞说，虎贲军躲在大庸国军后面，那叫虎贲军吗？
大庸国勇士拉开架式，不依不饶。我认不得谁封的虎贲军，只相信打得过我的才能做虎贲军。
昝雄飞对则哈使眼色前，则哈早想打架。她跳出来突然发作，拼起食中二指朝大庸国勇士左眼猛戳，勇士慌忙移掌护眼。则哈右掌朝他胸口推去，大庸国勇士“咚、咚、咚” 连退三步。
大庸国勇士定定神，看清则哈兔唇模样，笑问，你这妹儿有点美？
则哈旋转身子，指着兔唇说，要看妹儿美不美？先看她的脸和嘴。
众人“噗”地一声大笑起来。
则哈，疯狗挡路有点狂，是想死来是想伤？
大庸国勇士大怒，长矛舞得风车一般，一时尘土飞扬，劲风吹得旌旗猎猎响。
则哈从旁人手里抢去一支长枪，冲了上去。
昝雄飞大叫，枪下留人。
热巴冲急叫，休杀自家人。
则哈扔了长枪，取出上次敲人头松树瘤疙瘩，挥舞着冲上去大吼，你是女人生的。你爸爸是女人生的。你爷爷也是女人生的。我就是女人，我怕了谁？
俩人大战。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八盟首领闻迅观战。大庸国人一向自大，勇士长矛直刺则哈胸腹，则哈挥松树瘤疙瘩砸开。俩人来来往往斗到二十多回合，则哈砸飞对方长矛，松树疙瘩在对方头上敲击一下。大庸国勇士“啊”地一声痛呼，倒地昏迷。
四周暴出一阵感叹。
则哈扔了松树疙瘩，双手握住大庸国勇士右脚在头上抡圈。勇士庞大身子，被她当玩具似的抡过七八圈，摔进几丈外帐篷内。则哈大吼，你是女人生的。你爸爸是女人生的。你爷爷也是女人生的。我就是女人，我怕了谁？
昝雄飞回头笑问，大庸国还有没有挑战者？没人，我们到最前面扎营去了？
四周响起雷呜般掌声。
这边打完，消息传遍整个西岐联军。联军中军帐大开，阳光透进帐内。武王站在桌后神色不佳。他卜卦完，手抚额头说，天命所在…天命所在…天命所在…天命所在…桌上铺一张羊皮地图，图上孟津二字划有红圈，红圈不远处有另一个红圈，写有朝歌字样。桌子一头放令箭盒，另一头堆着书简。
姜子牙走来，武王，板楯蛮则哈和庸国勇士比武，木槌差点砸死勇士。
武王叹息，那女蛮子比母狮厉害，她手里若有铁锤、铜锤、金锤，大庸国第一勇士焉有命在？
姜子牙笑，一物降一物，大庸国自负，这么一闹，定会收敛许多。
师尚父所言极是，该赠她一对金锤，鼓励她战前立功。
甚好，甚好。正该重奖提拔有大本事的人为国效力。
师尚父，你举荐板楯蛮女兵作虎贲军，果有识人之能。
那是臣下当年游历嘉陵江，在昝家池塘见识过昝家女人。
师尚父，昝家池塘男人真那么猥琐？
臣下认为许是地方，许是风水吧，昝家池塘男人没女人有用也是实情。相反，昝家池塘女人代代都有豪杰，可惜都作了农妇而埋没。
师尚父，作领导难，难在识人不易，用人不敢放心。
姜子牙心有所悟，不便言语。
师尚父，想来昝家应该还有秘技。要不，你不会推荐为虎贲军？
传说昝家密藏二十四股气，那勇气和霸气可让人脱胎换骨。
那是什么气，能不能为我所用？
二十四股气详情无从知晓。千百年来，巴蜀之地无不充满神奇，神秘和神妙，我也未窥全豹。
派出得力之人伺机盗来。宝物应该集中在国库王宫里，而不是某个家族。
板楯蛮女兵帐篷扎在孟津北头，刚才安顿下来，武王特使已到。
九个百夫长分二边坐，昝雄飞坐帐上。
武王特使，传武王口谕，为表彰则哈神勇，赐她瓮金锤一对，封伐纣第一勇士称号。另赐虎贲军牛羊五百，佩玉百块。
昝雄飞拉则哈跪下谢恩。众人起身七嘴八舌。
活捉冲，则哈一战成名。
热巴冲，她靠本事挣来的荣誉。
药何，则哈姐打架姿式好美哟，比我跳舞好看。我崇拜她，她要是男人，我会死皮赖脸缠住她。
众人又笑。
使者偷窥则哈好一阵子，走出帐外自言自语，则哈很丑，不过我喜欢。
使者这番话被陪送的昝雄飞听见了，昝雄飞笑问，上差喜欢则哈？
使者转身点头，不吱声。
昝雄飞，则哈再婚，上差没机会哟！
使者突然笑出声来。你回去告诉则哈，我等她又一次再婚。
上差等她？
对呀。
一场大战，生死难料。
即将大战，我才等她。
什么意思？
使者住脚、微笑，大庸国勇士一等一高手，跟则哈斗不过三十回合。依我看呀，商朝能赢则哈的勇士还没有，她第二任老公战死，她未必死。
昝雄飞想想觉得有理，上差不怕同僚笑话夫人丑陋？
使者慢慢走着说，奇人自有奇貌，长相周全之人，往往什么都不是。
昝雄飞送走使者。大庸国使者又到。百夫长们分二边坐，昝雄飞坐帐上。
大庸国使者说，我代表首领拜会虎贲军，送上五十条水牛，一百头肥猪，二百只山羊等区区薄礼。也带来本国第一勇士对则哈敬意，祝她获得武王赐她瓮金锤一对，赏封伐纣第一勇士称号。
2
下午，女兵分队训练，还是有许多人胆小和晕血。
则哈，为了练胆保命，我建议各队组织胆小和晕血的人，今晚去摸后方营帐，将男兵挟持到野外去。注意，不要杀人伤人，更不要被男兵活捉，丢人现眼。
当夜，天上繁星点点，农二月下旬月亮还未升起。高处前视，山峦平原阴沉。由南向北俯视，联军营帐长蛇形排列。镜头左到右，从髳、微、微、濮、彭、卢、蜀、庸等部族营帐慢慢掠过，最后落在虎贲军营帐前。这里是最北边，一座座帐篷灯火通明。一群女兵蹑手蹑脚从各自帐篷走出来，她们观察着巡逻队，向庸国营帐摸索过去了。
片刻，女兵们掠人出帐，朝东面旷野走去。
一个长相粗壮男兵被热巴冲和另一女兵挟持到密林深处。热巴冲低嗓子问，想活或想死？
男兵，想活。
热巴冲，想活，听话。想死，杀了往草丛一推完事。
男兵被迫脱衣解裤，被热巴冲二人强暴。
某夜，行军途中，一个黑衣男人在女兵军营附近被则哈捉住了。则哈押到旷野准备杀了埋掉，不知为何，她强暴了他。夜色下，则哈隐约露出上半截身子，骑在男兵身上，张开双手一上一下大呼小叫。临别，则哈问你是谁，这么面熟？男人并不言语，则哈一拳打昏他而去。
翌日，早饭后，药何，白贴士，夜壶三人嬉笑着来到小溪边。小溪波光粼粼，四周麦苗返青。
白贴士声音清脆，姐，玩了人？
夜壶挺着大肚子瓮声瓮气，不算多，也才十几个人。
药何感慨，我们都是有夫之妇，转眼成了淫妇。
什么淫妇，男人娶五个女人就应该，女人去找男人是淫妇？
我们行为下贱，拿刀逼着男人干坏事。
啊…呸！想起男人火气大。
为啥？
男人睡女人饿得像狗，女人睡男人得用刀逼，公平吗？
白贴士，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说，今晚还找不找男人？
夜壶和药何盯白贴士上下看。
夜壶，嘿！看不出你个子小小的，瘦精精儿的，偷男人厉害嘛。
药何，小精灵偷男人上瘾啦！
白贴士，我们凶多吉少，死前玩玩，不亏。活着，怀孩子回家，更好。
夜壶挥拳，我赞同。死后做无头女鬼，不如生前做风流鬼。
药何，这就是你乱来的理由？
白贴士，我想起一句话，又不敢对人说。
俩人异口同声，说。
白贴士，打仗让女兵一回送死，不打仗女兵凭啥不去几回放纵。
上午，阳光扑进帐门内约三尺，帐内明亮。武王端坐桌前读书简，书简篆体字，可见书简右边有《周易》二字。帐内两边卫兵持戈而立，帐篷门一暗，姜子牙稳步走来。
姜子牙面对武王嘴唇微颤。姜子牙躬行大礼。
武王举起书简，先父西北侯真乃天人，借《伏羲易》而创作《周易》。这卷《周易》尤为珍贵，乃先父亲笔写下六十四卦卦词，每次读来都有不同感悟。
姜子牙略顿，禀报武王，伐纣联军近几天出现了许多怪事。
武王伸手示意，师尚父，请坐。
姜子牙坐下，长长叹气。
武王，师尚父，怪事有多怪？。
各部族汇报，许多男兵被奸污，大庸国有几个男兵上吊自杀。
什么、什么，男兵被奸污了？
是的，的的确确许多男兵，被女人趁夜色掠营外强暴了。
武王沉思片刻，女兵干的？
女兵干的。
师尚父、此事如何处置？
我不想处置，处罚得依律例。殷商几百年，没立这方面规矩。
哦！灭了殷商，第一件事就是制定法规，颁布一套“周公之礼”。
姜子牙点了点头。
师尚父、奸污之事？
姜子牙阴笑，拴着的是牛，放野山林的是虎。板楯蛮从农妇变为女兵士气正旺，伐纣需要她们去冲锋，野性十足才有气势。更何况……冲锋在前的虎贲军，不知还有没有人能活到战后，死前让她们疯狂一番。
3
早上，朝歌下起断续春雨。见惯冬雪居民有点欣喜，纷纷出门观天望远。天深邃而阴沉，城外原野无际。几棵光秃秃的大树，在烟雨濛濛中赤裸身子。
纣王府里歌舞升平，几名半裸乐伎敲击铜鼓。
一名歌伎嗓子莺啼鸟啭般唱着《殷武》诗歌，殷王武丁神勇英武，他兴师讨荆又伐楚。王师深入敌国险阻，楚兵惨败全被俘虏……
纣王帝辛和苏妲己饮酒。苏妲己嘴衔一大口美酒，抱住纣王双脸，嘴对嘴灌酒。纣王左手搀住苏妲己腰，右手小衣内摸索。
苏妲己，你好坏哟，摸人家敏感处。
纣王“咕咚”一声响咽酒，笑说，狐狸精勾人。
苏妲己，狐狸精哪里会勾人嘛，人宠着，人哄着，把它身上毛毛摸出了臊味。
纣王哈哈大笑，右手掐着苏妲己胸峰皮肉。
苏妲己半真半假“嗯…啊……”地拉长声音叫。
纣王兴奋得亲吻苏妲己额头。
苏妲己，前那年妲己啥也不懂，你霸王硬上弓教我的。老师，你好坏哟。
一席话逗来了纣王淫性，呼吸急促起来。
此时，一个戎装士兵高叫跑来，……报。士兵跪下，西岐姬发在孟津和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等八国会师，向朝歌开来。
纣王愣征。
苏妲己妖嗓子，大王，今朝有酒今日醉，明日无酒睡瞌睡，管它干嘛！
纣王，为什么不管它？
苏妲己，商朝人才济济，派军队去灭了它。大王哪年不灭几个诸侯国，一个西岐邀几个小国造反，有什么可怕的？
苏妲己往纣王怀抱靠去。
纣王一把推开苏妲己。不知你是妇人之仁，或是魅魔误国？敌人向朝歌开来，朝廷危在旦夕。你想和敌人城门内谈判退兵，还是举手投降送江山于人？
苏妲己玩笑，女人嘛，没江山社稷概念，只有依附之心。千百年来江山和美女，谁不是男人面前的一盘菜？我才不管你们谁吃，谁又来爱。
半个时辰后，纣王宫。纣王面色凝重，端坐桌后，桌上横一把宝剑，狼眼盯着文武百官。文武百官站立两旁，人人自危。
纣王说，西岐姫发率联军向朝歌开来，怎么办？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阵恐慌。佞臣飞廉、恶来带头回答，臣、听大王吩咐。
纣王，至从叛臣微子投奔西岐，姫发获得了朝歌机密情报。我知道他有篡夺王位野心，没想到这么快来了。
文武百官回答，臣。听大王调度。
纣王，我朝主力军滞留东南，朝歌并无多少兵马。我命令主力军队十日内赶回朝歌，剿灭西岐。只是，十日内要武装奴隶、战俘，连同守城军队共同去阻击西岐联军。
文武百官又回答，臣。听大王吩咐。
纣王站起来，拿起桌上宝剑，在文武百官面前来回走动。纣王突然大叫，飞廉，你负责武装奴隶，指挥他们打仗。
飞廉大惊失色，大王，我不敢去。
纣王眼瞟飞廉，侧头对恶来说。恶来，你指挥战俘，带他们打仗。
恶来，大王，我不行呀。
纣王刷刷两剑刺穿飞廉、恶来胸膛。提着滴血宝剑走动起来。让你们带兵打仗，一个不敢去，一个我不行。当官，只会陪吃陪玩呀？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纣王，大臣及其门客、护院、家丁，随本王一同去阻击叛军。
文武百官，臣愿追随大王。
纣王，愿留下守城的人，举手？
五个大臣迟疑地举起手来。
纣王笑笑，左手轻扬，五个大臣被身后武士一人一剑刺倒在地。纣王举剑向上，发出一串毛骨悚然冷笑。想当官，莫怕死。没惩罚你们贪污受贿，欺男霸女。只要你们关键时刻能为国家效力，居然有人退缩，这样的官员可恨。从今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先杀本人，后杀家眷。
文武百官浑身筛糠。
中午，春雨更密。大街上，居民家里，守城兵士如狼似虎，端着长枪长矛四处乱窜抓男人。十二三岁男孩，七十多岁老男人脚拴连绳押走。
士兵趁火打劫，到处鸡飞狗跳，哭喊声一遍。
4
三天后，纣王搂着苏妲己坐在龙椅上，喝着美酒一身轻松。百官静立两旁。
纣王，三天时间，我组织起了七十万军队。
苏妲己，大王真乃神人，这么艰难之事三天办好。
只有手段狠，天下随我整，任何人坐上君王宝座，世间已无难事可言。
不知西岐有多少军队？
敌人有多少军队并不可怕，就怕自己的人不听话。
一个大王怎么样才能让人听话？
三招欺骗手段，和平时期用霸道，战争时期用王道，混乱时期用天道。
此话怎讲？
说简单点，打杀，哄，骗。
大王的话高深莫测，妲己听不懂。
女人不一定懂军事民情，只要懂得男人的心，那就是好女人。
我还是担心西岐有多少军队？
估计不到六万人。
六万精兵吗？
六万精兵又能怎么样？朝歌没多少精兵，有七十万人之众。
三天时间过去。第四天早晨，无雨，天阴沉。朝歌南门大开，纣王率七十万大军出城而行。七十万人按商朝喜欢的白色统一着装，在阴沉里如同出殡哭丧一般行走着。先头部队出城排成二队十列朝郊外走。最外边的是精兵和押送军队的亲兵，中间是武装的奴隶和战俘。
一个七十岁老兵摔倒，督战士兵跑去用枪杆乱打。打完拉起老人催促快走。 一个十二三岁孩子兵搀扶老兵胳膊走。
孩子兵小声问，周武王不打人？
老兵点头，周武王仁义之师，不打人、骂人。
孩子兵举了举冻得红薯似的光脚。周武王给棉鞋穿吗？
老兵，周武王给士兵天天吃肉，发棉衣棉鞋穿。
孩子兵歪头想想，我要投降，我要当兵吃肉。
身后士兵偷听到了，伸舌头舔着开裂嘴唇说，我要投降，我要当兵吃肉。士兵回头告诉另一个。我要投降，我要当兵吃肉的话越传越远。许多人嘴里念叨，我要投降，我要当兵吃肉。
纣王在龙辇里搂着苏妲己嬉戏，隐约听见外面的念叨声。他探头问卫士，他们在念叨什么？
一个卫兵，我要投降，我要当兵吃肉。
纣王脸铁青，马上查清楚，谁先说这话就地正法。
卫兵如飞而去。
不久，孩子兵和老兵被杀死在路上。
纣王走去踢了踢两具血肉模糊尸体，冷笑，啊呸！一个奴隶有碗米汤喝也是福气，想吃肉得转世投胎做我孙子。
奴隶们并不服气，还在暗念，我要投降，我要当兵吃肉。
纣王大吼，想吃肉的奴隶过来呀，我把这两坨人肉赏给你们去吃。
天色已晚，细雨未停。商朝七十万大军行动缓慢，走了约四十里路，露宿。入夜，商军的精兵和卫队住进帐篷。奴隶和俘虏露天而宿，二月北方夜晚天寒地冻，奴隶俘虏们又冻又饿。有人去树林落叶里翻寻冬眠的刺猬，也搜落叶或伐树生火取暖。一时营地灯火通明，映红半边天。
一名老兵寻到一只卷团刺猬，他敞开缺牙大嘴笑得直流口水。
年轻士兵，怎么吃，它周身是刺？
老兵举刺猬在看看，刺猬打着呼噜，声音和人相似。老兵将刺猬在火上烤了烤，刺猬停止打呼噜，慢慢伸长身子露出无刺的肚皮。老兵一刀刺进去，刀上下推割，挖出跳动的心塞进嘴里慢嚼细咽。老兵说像我这么吃。老兵把死刺猬放在年轻士兵手里。老兵，想活命啃一口生肉吧，剩下的给后面兄弟们啃。
年轻士兵问，没肉啃的兄弟怎么办？
老兵，嚼几颗刺猬刺，也比纣王的半碗米汤管用。
5
天夜，姜子牙带四个卫兵从后方中军帐，来到最前面虎贲军大帐。路上，他见女兵们不屑眼神看他卫兵，回头对卫兵笑了笑。打起精神走路，这群悍妇没一人瞧得起你们。
几个女兵在寒风里昂首挺胸。
一个女兵挡住去路大喝，干什么的？
姜子牙，姜子牙找虎贲军首领议事。
女兵，我知道你是姜太师，问后面的人。
卫兵，姜太师卫兵。
女兵，知道你们是姜太师卫兵，有本事出来赢我们，没本事呆着不动，姜太师由我们护送进帐。
姜子牙看看卫兵脸色尴尬，笑着摆了摆手。向中军大帐走，昝雄飞率众远迎。
姜子牙进帐坐下，昝大族长，今夜派一百人摸去探探虚实，捉商朝先锋将军明天祭旗。
昝雄飞惊讶，去商军捉先锋将军？
姜子牙，我安排内应指引你们。
则哈，我们被欺骗了。
姜子牙，谁欺骗你们？
则哈，武王呀。
姜子牙，此话、怎讲？
则哈：把我们从嘉陵江边请来当贼，让人去偷一个先锋将军。
昝雄飞，则哈，闭嘴。
姜子牙捋着白胡须，理解地笑着。打仗需要箭射，刀砍，矛刺，锤击。更需要战争策略。
则哈，我不懂战争策略，知道杀人要喊醒，面对面去杀。
昝雄飞，姜太师说的没错，战争讲策略，并非面对面砍人那么简单。
姜子牙走后，则哈心不情愿，还是穿上黑衣带人骑马朝商军方向疾驰而去。一匹匹奔马掠过山丘，掠过麦地，在离商朝先锋军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停下。
热巴冲，留十人看守马匹，其余的人悄悄摸上去。
众人小心翼翼，走走听听，看见前方有一条宽大黑乎乎的深沟。想象从沟里爬上对面漫坡，没几里路就是商营。女兵们犹豫着溜下深沟，沟下呆了片刻，朝沟北漫坡摸去。突然，一声“呜呜呜呜呜呜”地牛角号吹响，四周冒出无数黑衣人来。活捉冲，注意，沟里有埋伏。热巴冲冷笑着说，当我们夜里玩男人那样，一个一个放倒在地，补上一刀。
则哈，今晚你们一边看着，让我杀人还愿。
活捉冲，还什么愿？
则哈，我死鬼的愿。
活捉冲，一人行吗？
热巴冲，黑灯瞎火混战容易伤着自家人，让她去杀人还愿。
则哈激动语音，好姐妹最理解我。
则哈提金锤冲去。片刻，一阵乒乒乓乓锤击闷响，惨叫一声接一声响。
活捉冲担心，则哈，不会有事吧？
热巴冲，她有事，我们至少死了十回。
血腥味随风飘来，越来越浓，女兵们伸长脖子又看又听。一会儿，则哈提着金锤念叨着口头禅慢慢走来。你是女人生的。你爸爸是女人生的。你爷爷也是女人生的。我就是女人，我怕了谁？ 略顿，她又喊叫，出来，有没有没死的人？
热巴冲心有疑虑，大声提醒则哈，小心脸朝下扑倒之人。话音刚落，黑夜里二条绳扣扔来缠住则哈双手朝二边拉直。地上躺着的几人跳起来，持长枪直扎则哈。
则哈大吼，扔下金锤，左右二脚踢锤砸倒持长枪敌人。她解除眼前危机，双手慢慢收回，冷笑着。敢使阴招，你骨头硬。
众女兵欲冲上前去助她，热巴冲挡住众人。
则哈说，谁来帮我，谁是我仇人。
热巴冲，听见没有，不被则哈姐面子。
则哈右手猛地用力一抖，四个黑衣人滚倒在身边。左手向后一挥，又是四个黑衣人滚倒在身边。则哈呵呵大笑，提脚在八个敌人头上一阵狂踹，接着脚尖勾起金锤，对着敌人又一阵子乱砸。地上尸体交给你们了，一人补一刀，再给我数数人头。
女兵们一阵忙乱，一会陆续回来了，统计人头杀了一百八十六人。
则哈叹气，杀了半天才一百八十六人呀，二百人都不到？
热巴冲，这里埋伏一百多人，前方或许会更多。
活捉冲，怎么办？
则哈，怕什么，一路杀过去，不能让武王和姜太师小看了女人。
热巴冲，活捉先锋将军，缴几面旗帜更有面子回去。
活捉冲说，话好听，事难办？
热巴冲，这么计划，此处埋伏三十人为第二道防线，沟上面五里处埋伏五十人为第一道防线，剩下十人摸进军营去。
则哈兴奋、跺脚，快说我干什么？
热巴冲，则哈活捉将军。活捉冲和我拔旗帜接应。其余人警戒。
6
商军前锋营大帐内灯火通明，一名身材魁梧将军坐在长条桌后椅上，桌上一头放着一把大刀。桌中间有一大盘生牛肉片，一盘苹果，一只酒坛。
一位妙龄少女双眼垂泪，替他揉肩，眼盯牛肉苹果蠕动嘴唇，馋相。
帐内两边各站五名戎装千夫长，千夫长目不斜视。桌前三角架牛油火盆熊熊燃烧。
将军，揉完肩头，给我捶背。
妙龄少女哭腔，嗯了一声。
将军双眼微闭，反手扇了妙龄少女一耳光。将军大喝，听见没有？
妙龄少女哭泣，听…听见…了。妙龄少女捶背，双拳软弱无力。
将军又扇妙龄少女耳光，她妈的，你三天没吃饭？
妙龄少女，不止…三天，五天没饭吃了，尽喝水，捡骨头砸粉末吃。
将军怒吼，怎么吃？
妙龄少女，骨头放在大石上，用一块鹅卵石砸。再用一片枇杷叶刮撮骨粉吃，边吃边喝水冲下喉咙去。
将军愣怔片刻，举手止住捶背。我给你一片牛肉吃，你坐我腿上让我摸几下。
妙龄少女想了想，不断去看牛肉和苹果，点头。
将军呵呵大笑，一把抱过妙龄少女放在腿上，右手在衣襟里乱摸，左手拈一块滴血生牛肉给妙龄少女。
妙龄少女接过牛肉，用手绢裹起来。
将军，为何不吃？
留给我弟弟。
你弟弟在哪里？
抓来军营烧火。
想不想吃苹果？
妙龄少女点头。
将军拿一只苹果晃动。你把衣襟解开，让我舔舔你胸部，苹果给你。
妙龄少女迟疑，转身背对十个千夫长解开衣襟。她一手抢过苹果，任由将军猪拱。妙龄少女大叫，弟弟，进来。
一个七八岁瘦弱孩子跑进帐来。
千夫长们先惊，后见一个孩子，木然。
孩子，姐姐，他在舔糖？
妙龄少女，拿到外面赶紧吃下去。
孩子啃着苹果跑去。
将军舔食胸部有了感觉，脱妙龄少女裤子。妙龄少女不允，挣扎着。将军怒了，一把撕烂妙龄少女裤子，淫笑起来。老子打仗卖命，享受一下有错？
妙龄少女趁乱抓起短刀，砍在将军腿上。将军痛得大吼一声，站起身来。妙龄少女将短刀插进自己肚里。她惨笑人今天死，明天死，都得死。让弟弟多活几天，值得。
将军未想到妙龄少女自杀，惊呆了。
千夫长们慌忙跑上去围观。
将军挥手让千夫长们走开，一把抱起妙龄少女冷笑，你死了又怎么样？还是做不了干净女鬼。将军几下撕去少女衣裤，想奸尸。
一名千夫长看不干去了，人在远处说将军，人已死了，放过她吧！
将军冷笑，老子哪天不强奸几个活的，今天想尝尝死鬼滋味。将军把尸体卧伏椅上，手忙脚乱脱衣褪裤。
突然，帐门被人踹开，一只大锤飞来砸在将军背上，将军连人带椅倒地。
则哈趁千夫长们惊愕之际，冲进来见人就打。短暂搏击，则哈打死所有千夫长，一把抓起将军扛在肩头如风而去。则哈黑夜里脚步趔趄，走走停停，三次绕过巡逻队，终于把将军扛到野外。她把将军交给接应的一群女兵。你们快去后面会合，我马上回来。则哈又冲进灯火明亮军营。
则哈的我行我素，让几个女兵摇头苦笑。
活着冲扛着几面旗帜回来了，旗帜裹在旗杆上。
热巴冲焦躁地望着军营，在等则哈。热巴冲说，则哈呀，你胆大得让人害怕。
活着冲放下旗杆，我去接应则哈？
则哈人不远处说，我回来啦。
热巴冲，则哈，你扛的是谁？
则哈，快走，后面树林里再说。
则哈放下妙龄少女尸体。叫人用水淋醒先锋将军。
则哈拍将军脸，快说，她怎么死的？
先锋将军坐起身子环顾，见是一群黑衣女兵。他双手抓紧则哈右手反扭。将军一连扭动几次，则哈纹丝不动。
则哈冷笑，用力，用力，再用力呀。
将军乘众人不备，趁机抢刀。则哈一拳打在他脸上，将军跌出三步外。
则哈，给你五把刀，我们比试一下，输的砍掉右手？
几个女兵扔五把刀在将军面前，将军想想对方臂力深不可测，不敢比试。
则哈指尸体，说说她是怎么回事。
先锋将军只得从头说完。
热巴冲，则哈，让他用刀掘坑埋了小妹妹，把大家带来的吃食一同陪葬。
则哈，你听见没有？一脚踢在将军屁股上。
将军恼怒，转身挥拳欲打则哈。
则哈冷笑，打呀？砍掉你右手，你要用左手挖坑埋人。
将军无奈，只得用刀掘坑埋尸。则哈突然“哎哟”一声，又朝商军军营飞跑而去，弄得众人莫名其妙。一会儿，则哈一脸轻松回来了。
热巴冲，则哈，你又去军营干嘛？
则哈，我算来算去，还一个小愿，差三个死人，又回去杀了三人。
热巴冲，你说明白点，我们不懂？
则哈，今天是我死鬼男人七七忌日，埋葬他时我许下一小一大两个心愿。小愿在他七七忌日内，杀二百个仇人替他报仇。先前在沟里杀一百八十六人，捉先锋将军杀十人，村里杀一人，算来算去还差三人。
热巴冲，你又回去杀人凑数？
则哈点头笑。
热巴冲，大愿是什么？
则哈，不想多杀，为他报仇，只杀三千六百仇人。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心寒。
先锋将军被交给武王亲兵后，已过三更天，
武王睡不着觉了。
半夜，武王帐内。两盆牛油灯把映得空间十分明亮，武王上坐，右手握着卜卦的三块小玉诀，双眼微闭，嘴里轻轻念道，天命所在…天命所在……
姜子牙侧坐相陪，静等武王回过神来谈话。
武王闭眼，师尚父，推荐板楯蛮为虎贲军，真是高明！
国家鸿福。
男人能干的事，女人干得更好。
女人摸去杀人，捉了先锋将军、缴了十面旗帜回来，竟没一人损伤。
明天用先锋将军的血和商军旗，祭告天地，鼓舞士气。
如此安排甚好。只是板楯蛮还有一个请求。
板楯蛮帮我夺得天下，任何条件我答应它。
板楯蛮想要六十年行政选举权。
行、我答应它们，不就是一个大村子想自由吗？
给她们一句话，让三千人去卖命，值得！
武王倏地睁眼，不声不响盯着姜子牙看。
姜子牙意识到话太直白慌忙补救，作臣子的只知精忠报国，不讲得失观念。
武王理解地点头，民对王提条件，王对民有要求。板楯蛮昝家管辖权归周，族长自选，选举结果县里注册备案。国家有事，板楯蛮最先出兵相助。
二人相视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