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梨园

一

放眼看去，山坡上梨树成林。梨花开放，春风荡漾，清香扑鼻。众多的游人走在林间观光道上，赏花、拍照，走走停停，兴致盎然。

市科普作协主席舒官文环顾四野，叹了口气，对我说：“老于，怎么样？错过了最好的花期啊！这都怪你！上周不空！”

“没想晚来几天，树叶都长出来了，把花淹没了！”我也有点失望，看到的是梨花带叶。

何武是大竹县科普作协主席，在旁边接过话：“不算晚，不算最晚，石门梨园值得一看，慢慢看。”宽边眼镜里透出一种沉稳自信。

我理解他是想安慰我们，也给我台阶下。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就算梨花开始凋谢，梨树林还是很壮观的。我不是想搜集乡村振兴的素材吗？说不定这大竹县周家镇的石门梨园主人就值得关注。

心存了这个念头，依然随着团队沿路转山，集体合影，相互拍照。为了发朋友圈，我还钻进梨林，用手机抵近梨花反复拍，硬是拍出了花开正盛，梨花胜雪的效果。

二

中午就在梨园主人开的农家乐里吃饭。露天摆放的一张长桌上，层层叠叠堆放了土碗装的蒸肉、烧白。在川东地区，乡村宴席的特色就是十大碗。这些菜备好，上锅就蒸。揭开蒸笼，热气冲天，香气四溢。腌菜配烧白，红苕垫蒸肉，一看就是原生态的食物，让人咽口水。

十来张圆桌早已坐满人，我们得等候下一轮。我就在农家乐的空坝子上转悠。农家乐的正房是低矮的一排平房，一字排开六间，挑梁以下的墙体用石块垒成，垛子用砖块砌成，地道川东民居形态。

。六间房门上贴了红红的对联，引起我的注意。从左至右，依次看过去。第一幅横批“品果三思”，上联“上下攀爬都累活”，下联“土肥水种皆老农”。第二幅横批“万友饮梨”，上联“佳欣梨酒醇绵柔”，下联“石门雪梨脆甜香”。第三幅横批“梨园特色”，上联“梨花桃花油菜花山花烂漫”，下联“果香酒香野菜香清香飘溢”。第四幅横批“天赐良机”，上联“春满梨园结硕果增效益”，下联“龙腾盛世展雄才创辉煌”。第五幅横批“发挥余热”，上联“告老还乡酿酒酒酒醇香”，下联“解甲归田种梨梨梨脆甜”。第六幅横批“秉性如此”，上联“用良心种果酿酒”，下联“以义气交朋待友”。

字体端庄秀雅，颇见功力。对仗工稳，言简意赅。六幅对联，道出了梨园主人的身份、性格和石门梨园的特色。让人捧腹的是“万友饮梨”，谐音“万有引力”，然而用在这里却是多么的生动！

我们吃饭的时候，梨园主人也来了。年过六旬，个子不高，身材瘦弱，面色黧黑，正是山里老农的样子，然而眼睛发亮，说话干脆，气质不一般。何武介绍，竟然是大竹县科普作协常务副主席吴长汉，当过乡镇领导和县里机关干部，退休之后承包荒山种梨，继续发挥余热，带动了这一带的农民增收致富。他端一杯“佳欣梨酒”过来敬酒。 他的样子让我惊讶。在机关长时间待过的人，中老年之后一般肌肉松弛，显得苍老，男性大多冠以“油腻大叔”称号。而他这身体，是地地道道的“老农瘦”。

什么是“老农瘦”？这算是我发明的新词。据我的观察，从土地承包下户后，中国农民吃上了饱饭，就开始宽衣解带。经济社会几十年的高速发展，不知不觉，国民都长壮了，长胖了。常看到那些电视剧里的演员，演的是最艰苦的岁月，衣衫褴褛，却多是壮汉，看不出半点忍饥挨饿。“老农瘦”是由于长期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日晒雨淋，肩挑背磨，才形成的特别精干、特别有韧劲的体质，是原生态的人的肌体。与大吃大喝形成的虚胖、肥胖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他竟然完全还原到山里老农的样子！再想想他写的对联，他真的是活出了一种境界，返璞归真。

梨树是他亲手栽。果然就见他的手有一层厚实的趼疤。从手掌到手指，全是趼。但是他的眼神里流露的全是快活。他的梨园三千多亩，梨子品种有圆黄、翠冠、丰水、秋月、黄花等，而产自该园的石门香梨，以酥脆、汁多、香甜著称。梨子年产百万斤，畅销川渝各大城市。附近乡镇的人家，空闲劳力都在这里参与梨园管理，采摘、除草、酿酒。

“可惜，我们来晚了点。没看到最漂亮的梨花美景！”我跟他单独喝酒的时候，加他微信，道出遗憾。

“哈哈，那还不简单！晚上梨园有一场晚会，我保证让你看到最美的梨花！”他说。

三

傍晚竟然下了一场雨。游客们挤在农家乐。好在只下了一阵，就像有意洗尘一样。这带梨花香的空气，特别润心润肺。

山腰的小广场上响起了音乐，从盘山公路赶来远远近近的村民。夜幕降临，梨园广场燃起了篝火。春天是躁动的季节，万物生长，人们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动感的音乐震荡着山野，那是一种强劲有力的节奏，像是石门梨园心脏的搏动。

吴长汉遥手按下按键，舞台LED背景上出现两座山似的石门，石门缓缓打开，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漫山遍野灿烂的梨花像一群春姑娘奔涌而来。梨花带雨，梨花胜雪，梨花娇羞，梨花怒放。梨花一样美丽的姑娘支一个小花伞，在梨花林间轻歌曼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