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

寒风以树尖的高度俯视

树脱光了叶子浑身灰黑

绿色褪却到了秦岭之南

所有泥土根须陷入睡眠

人都跑到三亚去了

林子里暴露出麻雀 狼和我

麻雀有翅膀 先于风速逃脱

狼有冰冷的心 风源藏在那里

我有什么

每天听着风鸣或站在风中打颤

寻找适合喘息的温度

拭探着迈开脚步的某个方向

试图像诗人一样飞跃石头冰之上

看到猫头鹰毅然取暖的羽毛

我的小腿骨发出收缩的脆响

躲在我的抵抗风的水泥房子里

玻璃屋檐门窗被撬得乱七八糟

无数只扬着雪粒的手要把我揪出来

晾在长长街道里向冰溜子展览

我静下来梳理心中

孩提到此时的风痕

另一场比刀子还寒冷的风暴

也可能刮过或正在刮起

不知什么时候停止

所幸这两种寒风汇合的路径

被突然跳出的血栓掐断了

我向炉火里添些柴

合了合衣襟躺在滚烫的火炕上

在跳荡的光亮里细数满身年轮

一个年轮荡漾一场冬风的涟漪

我活得像一棵柳树我就是一棵柳树

撕得丝丝络络的枝条

迟钝地感受每一丝奔跑的空气

旷野里流淌凛冽的冬风大河

河里冻掉了鳍的鱼不觉得疼

一条鱼的思想不比谁差

蛰伏才是宇宙哲学生存真谛

在这里三亚以北的更北之北

不要诗只要睡眠

最柔软的东西是最锐利的

房墙被凿开了地面崩裂了

孩子的笑容凝固了

女人的灵动僵化了

半夜西郊的动车声音也碎散一地

一场冬风过来

蓄谋已久的沙漠终于和我隔路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