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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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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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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岭冬日

鼓岭冬日

            文/杨秀芳

再次上鼓岭,是初冬的傍晚。

记得上次来鼓岭是春夏交替之时,我对那条蜿蜒盘绕直上云端的公路,早己领教几分,或说见识过了。因为像我这样恐高惧险的人,一上山,居然因了车窗一弯一闪迎来的苍崖翠壁、奇花异草,让眼睛应接不暇而忘了害怕。据说,在每个季节或时间气候不同,都能一路欣赏到特别的美景。如此,我在鼓岭逗留了一天,心情也美丽了一天。

这次来,我有点兴奋,尽管霜降已过,我还是被公路两旁葳茂的绿丛林吸引,那些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绿,各自披着薄薄的金纱,亦或是夕阳涂抹的油彩,在我眼前列阵,然后一闪而过,人似乎一下进入梦幻般的世界,产生晕眩感。循着青松柳杉的缝隙看天,发现天空离得很近,一轮带金边的浅紫色太阳,倚靠在贴纸的玻璃车窗外,跟着车子奔跑。仿佛我伸出手,就能摸到太阳的脸。可是,就在车子急速转弯时,太阳被甩出老远。周围的云彩将它团团抱住,只让它露出一角脸庞。它离我远些再远些时,便照见辽阔的福州城,整座城市的上空笼罩一层厚厚的灰白相渐变的云,犹如一块巨大的千层蛋糕悬浮中空,天被切割成两重。夕阳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穿越屏障。也许着急,它挂在天边迅速变换脸色。周围若即若离的云,随着夕阳变化,也不断更换着霓裳羽衣。窗外草木的色调也慢慢温暖,那景象真是精妙绝伦。

车子驶入鼓岭最开阔处,远山、晚霞和山下渐次亮堂的城巿一览无遗,山坡云雾升腾起来,我真的在云端上行走了。进了旅馆,迎面见到一位外国女人,她正用笔记本电脑查阅资料。见我进来,很有礼貌地合上电脑,用普通话同我攀谈。我才知她叫艾伦,是美国人。我们竟很快熟悉起来。我告诉她路上看到夕阳无法形容的美,她静静地听我竭力的描述。然后拿出一首英文小短诗,一首写鼓岭夕阳的诗,出自当年在鼓岭生活过的美国小孩之手。爱伦一句一句翻译给我听:“每天,我和伙伴们站在一群石头上看夕阳,夕阳的光辉像可爱的魔术师,它不停变幻……”曾经,鼓岭的夕阳之美也根植在幼小的洋人孩子心里,在他们年长回忆里依然鲜活可爱美伦美奂。可见,鼓岭在当年客居的人们心中,简直是美妙的世界。爱伦说,夕阳太美汉语太丰富,她要找最美的语言形容。她特别认真地从手机上查阅英译汉语词,让我对比应用,显示不同的诗歌表达效果。继而,她说道,大自然唯美到难以形容的景色,全是神性的造化,那种美是无法用语言去描述。我们人类在享受的同时,要心怀敬仰才对。

此时,近傍晚六点。不知谁在外边叫了一声“晚霞!”,我们赶紧出来,夕阳早已藏匿无踪,那些装扮亮丽的云彩有的层层叠叠,色彩分明;有的交措涂抹,抽象写意,仿佛天边刚刚打翻了一个调色盘。没有风,厚厚的彩云静立不动,云层下的福州城渐次亮起五光十色的灯光,天上人间遥相衬映,除了像一幅精心构图的巨画,更像我留连忘返的梦境。这时有人告诉我们,因为鼓岭海拔近八百米,它与东南面的鼓山相对峙,两峰拔地冲天,日出日落时常出现云雾缭绕气象万千之景。清光绪年间,美国传教士密尔顿加德纳带着小儿子小加德纳以及朋友们住在鼓岭避暑。小加德纳最喜欢和小朋友到离住所二三里的石柱山看日出。站在石柱山平坦的岩石上,视野开阔,可遥望闽江口外的马祖列岛,每当海上日出之时,“红光踊跃浪重重,照彻乾坤色更浓”,海上天边那种“云出云归山历历,潮生潮落海昏昏”的无尽变幻给小加德纳留下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直到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kuling(鼓岭)”

后来,加德纳与中国鼓岭缔结的美好情谊故事,被出访美国的习近平总书记讲给七百多名中美政商听,大家都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

难得上一回鼓岭,我不想辜负明早日出,便早早躺下休息。凌晨五时多,待冲出门外,但见群山隐隐露出些头部或腰身,洁白的云像无数只绵羊将接连不断的山峰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那些山又仿佛婴孩裏在白毡子里,沉沉入睡中任母亲舒缓摇荡。在云层的最东方,贴着一块红通通的圆饼,似乎刚出锅的红糟煮煎蛋。后来,太阳脱离云层,往上跳了跳。天上的云朵霎时金光闪闪,背景纯蓝的天空却一片洁净清澈,瞬间,我无言以表,因为我心中摄入了在我看来是最悦目的一次晨光。

鼓岭的天光云影是这样美,难怪百年前的洋人们,也喜欢举家在鼓岭小筑房屋。沐山林清风,披晨光夕影,吃农家小菜,读自然之书……而曾游历鼓岭的郁达夫,更是发自内心动情地说:“千秋万岁,魂若有灵,我总必再择一个清明的节日,化鹤重来一次,来祝贺这些鼓岭山里的居民。”是的,若有机会,我也定当备足精神,再来这里,好好把鼓岭之日出日落读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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