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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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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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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厝缀拾

古厝缀拾

文/杨秀芳

“就像一壶老酒,总是香气四溢;就像一册古卷,娓娓述说从前。某一个吉日,我被兴建;某一个家族,在此繁衍。人来人往,有凋零也有成长;岁月痕迹,在院落也在长廊。就像一柱香火,世代相传不绝;就像一种传统,总是执着固守。每一扇门窗,依然朴实;每一根梁柱,依然牢固。风雨来过,我未曾残破败落;风雨来过,我还是百年古厝。”

蔡琴那富有磁性的天籁之音低低地回旋于周遭天际,歌声轻载着我的思绪飘向故乡的老厝,往事如烟,老厝的每一个物件,老厝里的每个人物,渐渐在我久远的记忆里明朗起来。

——题记

总以为,记忆中久远的古厝是我生命的远方。

然而,此次古田“翠屏湖”采风活动,带我再次捡拾起有关古厝的片片记忆,一腔温情浸润于先祖厚重的建筑风韵及酽酽醇酿古老的文化积淀之中。

古厝穿越了历史的时空,数百年来,栉风沐雨,风烛残年,粉墙斑驳,窗棂无语,千年尘光……生命的寄存归依,生存繁衍世代相传于古厝间演绎了多少人间欢乐辛酸事?情感纠葛,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存在的似乎已经消失,而消失的仍然存在着,年轮的漩涡把古厝里的物事交织成茫茫苍苍的图景。

且看一座座立于风水宝地中古厝豪宅,虽日渐残破却余存着宏大的规模与气派。想当年那位官场得志或商场有为的古厝始建者,他意气风发如将军般发号施令大兴土木建设能引以为荣的物质家园,借用如此气魄的建筑空间把他事业有成的心张扬得淋漓尽致。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古田保存至今的古厝多为明清建筑,带有徽派的建筑元素。两两相对的马头墙黑白辉映,高低错落有致显得明朗俊雅。墙垛处雕刻着形象逼真的珍禽异兽,每户人家的墙垛雕刻都自成一体,显示了屋主人的不同寄予。一旁余老师看我凝神墙头许久,便介绍说:“古代能拥有如此气派的房屋主人,男主人大多在外地为官或经商,而马头墙正是家人翘首望远盼归的物化象征。”近前,但见粉墙上画满了墨绿的青苔,瓦棱间飘摇着青紫的野草,彩绘滴檐也残缺不齐,而马头墙仍不失仰天长啸高昂之势,这分明是当年家族为追寻荣华富贵、宗族昌盛,家势权重的写照。

推开古厝厚重的木门“吱嘎”作响,我满带现代阳光的指尖轻触到锈迹斑斑的狮头门环上,狰狞的狮头边配饰着一圈如意纹,我想兽头配如意该是蕴含着“寿如人意”之美好心愿吧!门环昔日光耀夺目的色泽早如一段淡去的历史,不知是明时的风痕,还是清时的雨渍,亦或是今时的尘埃褪尽它的华饰。轻扣门环,穿越百年的来客一如现在的我把厚重的木门敲响,那热情奔向大门的屋主人早已定格于厅堂一框肖像。土木犹存,人已远逝。而今守厝的老人为我们端来热腾腾茶水,他以智者的思维面对着古厝的苍凉,正娓娓地述说着先祖的厚恩大德。环看大厅留存的古石臼、红木几桌、古楹联等物件,都在现代的空气中淋漓着久远的想象。

上天赐予了我们造物的身心,然后又给了我们一段不长不短的岁月,教我们如何用一颗心去穿越岁月体味生命的真谛。 

我的目光轻触到古窗棂,那个“美仑美奂”的词便在心中跃动。窗棂上雕刻有梅花、仙桃葫芦,福寿延年,石榴等种类繁多的优美图案。惊叹于一块没有生气的木头,千刀万刻之下反倒显出诗意来。每个窗棂都如同一幅优美的立体画,线条粗细有致,形象栩栩如生,尤其是人物生活图景跃然窗上,好一幅巧夺天工的作品。窗棂的作用远不止通风透光。窗内的人可透过各色窗棂,看到外面不同的景观。而窗外人的视线越过窗棂,除了欣赏到精美的木质图案浮想联翩外,就再也无法窥探到内室。你完全可以尽情地让想象穿越时空,看到窗里窗外曾上演着甜蜜的爱情故事;你还可以想象有位大户人家的小脚闺女紧闭屋内,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于屋内做着女红,然后让自己一颗奢侈的心透过阳光闪耀的窗棂,去追寻去期待即将到来的幸福;还有居于“冰裂纹”窗棂下苦读的学子,他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窗棂图案寓意的激励下寒窗苦读。窗棂无声却能言,恍若隔世的美诱我止不住解读着窗棂内外积满灰尘的故事,抑或追寻袅袅可见,馨香可闻的渐行渐远的背影。

先祖给后人留下偌大的一座座古厝,可见当年同宗几户乃至十几户人家挤挤挨挨的热闹。而今古厝在无人的时间里老去,人烟渐稀中,尤显破败之感。无人居住的古厝里,三合土铺就的地面长满了青苔,木柱被驻虫掏空,木板上的油彩斑驳陆离……一幅不忍看到的失落。当你推开空无人影的房间,窗棂上的梅花依旧定格着怒放。主人在世时常用物件历历在目,仿佛主人呼之欲出。上一代人告别了相濡以沫的祖厝,而他们于古厝中生活图景的磁迹却永不消逝地停留在古厝里,定格在古厝的每一个角落,烙印在活着的亲人的心上挥之不去,亲切温馨恍如昨日。我湿润的双眼清洗着布满浮尘的遗物,思绪远远地飘向同祖母在古厝里生活的那段快乐时光,祖母那久远的老故事又清晰而富有吸引力地在耳际回荡。

既然生命都无惧枯萎,作碑的石头也被风化,何盼土木之躯的古厝历经几百年而不朽?其实从来不曾断离的是祖先绵延几百年的香火,虽然一代又一代的子孙早已把生命之根须从古厝里分檗出去,他们的生存空间从一座古厝伸展到城市的角角落落。然而一本厚重的宗谱始终牢牢地拴系血浓于水的亲缘,就像一棵大树,不管根伸到到哪儿,永远都有它的血脉。

又别古厝,仿佛啜饮了那杯装满七世三生的陈酿,心儿恣意穿梭于传统与现代,然后盛满乡音的行囊,让灵动的念想伴我云淡风轻地走向栖身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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